《凌家千金》第41章

“嗯，略有耳闻。”赵氏有些尴尬的说道，丽娘再是贤惠，在母亲跟前当然也会抱怨一些婆婆家的事情，巧娘先前专门跟丽娘过不去，所以她家的事情，赵氏却是知道的还多些。
“我那个老娘贪财成性，你若是出得起价钱，她才不管女儿嫁的是阿猫阿狗。”巧娘说起自己的母亲，倒是没有半点遮掩，“先前我就怜惜我这小妹子，她从小跟我关系最好，我不忍心她被我娘糟践了，便偷偷带出来想要给她谋个好人家。可是这些日子我经了些事，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容易了，一般的人家哪里能招架的住我娘，就算我偷蒙拐骗的把她嫁了，待日后我老娘上门去闹，她多半也会被赶回来，所以我就干脆死了这份心。”
巧娘说道这里，伤感的叹了声气，却是又像下定了决心，“与其让我娘那么胡乱的许了人，不如我给她找户靠得住的人家。”
“这，”听到巧娘说的如此痛快，赵氏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过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可惜这个好孩子了。”
“那有什么办法，都是命啊。不过好在我妹妹脾气好，也不是争强好胜惹人烦的，只要能落到那积善的人家，倒也能和和顺顺的过一辈子。”巧娘淡淡的说道，然后又问赵氏，“那林家家里头境况可是怎样的？”
“他家在我们镇子上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了，祖先里曾经考中过进士做过官，很是风光过一阵子，不过近三代在科举上都没有太大的作为，林老爷只考中了秀才，林少爷倒是争气些，考中了举人，将来或许由前途还未可知。不过他们家跟官府的关系都很好，知府老爷年节还会专门来做客，其它的地方头面人物也多有交情。除此之外，他们家在经营上比做官高明的多了，经过几代人的积累，现在有两条街的店铺，其它村落里还有近百亩良田和两座山地，财大气粗的很。”赵氏以前没有留心，这些日子也是为着这事儿操心，特意去打听了一番，这会儿说来头头是道。
巧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般有钱有势的人家，半天都没回过神，完了才感叹道，“这种人家，随便拔根毫毛都能压死我娘了。”
“他们家有钱，难得的还不傲气，一家人都极是简朴，家中虽然也有佣人丫鬟，但并不十分苛责，从未听说有打骂赶出去的。先前我在街头遇到老太太抱孙子溜达时，还以为她是寻常老媪，直到上次她生日邀我去她家看戏，我才知道她家如此富贵。”不管怎么说，赵氏对于林家还是很有好感的。
“那他家的娘子凶不凶？有几位少爷？”家世和人品看样子都没问题，那么巧娘开始担心大宅子里头的环境复杂程度。
“林老爷就一个独子，林少爷也就只有小少爷一个儿子，连接三代都是单传，所以林夫人才着急给儿子娶个妾的。林老爷也是有三个妾，先前我去赴宴的时候见到过，一共生了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林夫人对她们貌似也很宽容，我瞧着过的都不错。至于少夫人，这个就不大清楚了，我跟她不熟，只知道大约是身体不大好，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更是伤着了，连老太太寿宴都说怕她惊风，让她不必起来请安。”赵氏想了想回答道。
有钱有势、和善、子嗣不多、主母病弱……听着这一堆有利因素组合起来，巧娘不禁有些动心的想，这个简直就像是专门为惠娘合身定造的人家啊！
☆、姐妹回乡
巧娘在李家住了好几天；借着个由头也被邀着去那林家逛了一圈，见着那亭台楼阁假山石雕，差点都移不动步子。跟着李家的妇孺们也略微的打了下交道，而后又自己偷偷在市坊间转了一圈；探听了些林家的家长里短；再三确认这门亲事果然靠得住之后；才跟惠娘通了气。
按照惠娘的性子；巧娘以为这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却没想到惠娘听了主意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应她；而是一脸沉默的坐在那里；过了很久才怏怏的说；“姐；这个，你容我考虑几天。”
“这么好的人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巧娘看着妹妹那样子，还以为她没想通，便细细的跟她分析，“你是咱们家最小的一个，你若再出嫁，娘手头上就没有了可敲诈的对象，所以她对你的盘剥肯定更甚于其她人，若没有个可以压着她一头的人，就算是你嫁了也不得安生。这林家的家世你也看到了，在镇上都是数一数二的，何况是咱们乡下，娘那人最是欺软怕硬，真遇上这种人家，她是肯定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若是身份，”想到这个巧娘了叹了声气，“这也是无法，我先前想了好＇TXT小说下载：。。＇久，咱们这种人家的，若是肯娶你为妻，家世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过不了娘的那关。若是真正的好人家，什么样的姑娘不会娶，怎么可能娶我们？”
富贵人家的女儿，长得美丽那是锦上添花，若是出身贫寒，那越是美丽便越薄命。凌钱坐在惠娘腿上，看着那张哀伤的脸，心里头充满了同情。
从王家出来不过半年多，只是吃的好了些，那个豆芽菜的小姑娘便已经出脱的比姐姐还要漂亮几分，就算是改的半旧衣裙也遮掩不住她的光辉，真让人不知道过几年还会变成怎么样的一个美人。幸好巧娘一直拦着不让钱婆子见女儿，要不然只怕早就被捉回去的卖了。
“姐，我懂，你让我且想一想。”惠娘抱着凌钱，如秋波的眼眸里水光盈盈。
“唉，你慢慢想想吧。”巧娘看着妹妹这样，也不忍心多逼她，说完这句话便也出去了。
“笑，笑~”待着巧娘走了之后，凌钱努力的伸着手去够惠娘的脸，含糊不清的吐着这几个字安慰道。
“慧姐儿。”惠娘的泪水忽然决堤，一把抱住了凌钱，哭的整个人都不能自给。
凌钱被她抱在怀里，梏的难受却乖巧的一动不动，看着这个善良的女孩子被逼入如此绝境，她真恨自己为什么还是个帮不上忙的小屁孩儿，连“不要难过”这种简单的安慰话都说不出来。
惠娘平时最是呱噪，可是这回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低声呜咽的哭着，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终于停下来擦了擦眼泪，两眼红肿的看着凌钱发呆，然后忽然对凌钱笑了起来。
那笑容让凌钱极怕，当下就愣住了，生怕她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可是没等她想完，就忽然看着惠娘一动，对着门外叫了一声，“姐！”
“唰”的一声，门就那么打开了，巧娘迅速的像是不需要反应时间般出现在门口。
她也一直没有走远。
“怎么样？”看似轻松的口吻，可是交握的双手却显示了她的紧张。
“我不愿意。”一字一句，惠娘认真的看着姐姐，头一次如此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为什么？”巧娘的口里头充满了不解的疑问，但是却也有一抹不引人注意的如释重负。
“因为我到那里去会没用的。”惠娘笑了笑，睫毛上的泪珠儿还没干，一颤一颤的，那姿态像极了被风雨吹打后仍然昂扬的花骨朵。
“没用？”巧娘走了过来，坐在妹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是啊，姐，你清楚的，咱们不是那种人，到了那个地方，会变成没用人的。”惠娘淡淡的笑容，语气中有种前所未有的从容，“我会做饭裁衣，会洗衣服，会带孩子，还会种地，会喂猪喂鸡，会打草鞋编篮子……姐，村里头的人都夸我们能干，你在婆家，婶子那么看重你，也是因为你会干活儿，是不是？”
“是。”若不是她能干，郑婆子疯了才会要她这么个麻烦的儿媳妇的呢。巧娘对这个有自知之明，可是却不明白这根惠娘的拒绝有什么关系。
“可是，姐，我们会的这些，到那大宅子里有什么用呢？”惠娘笑笑的问着巧娘，然后不等她回答就自顾自的说开了，“一点都没用，他们有佃户会种地栽菜，他们有丫鬟老妈子会做饭做菜做衣服，扫地打水带孩子，他们不需要我们去干这些活。”
“不用干活难道不好吗？傻丫头，难道你还不想被人伺候？”巧娘打趣的说道。
“当然不好，我会的东西他们不需要做，他们需要我做的东西，我却是不会的。我不识字，不懂读书，不会下棋不会弹琴唱歌，若是嫁了过去，他说什么我听不懂，他要我做什么我也不明白。他的姐姐妹妹要怎么对待我不知晓，他们家里头的人要怎么使唤我也不会做，一天两天无所谓，时间长了，他一定会烦了我的。”惠娘郑重的摇摇头，“所以，我宁愿苦些累些，也要做一个众人眼中能干的人，而不要去做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的可怜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