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歌姬》第174章


“你要把我的孩子抱去哪里?不要抱走我的孩子!!”
魏夫人似有些为难,她身边的贴身侍婢叫少平的,正在一根根地扳霍成君的手指,想把她拖回到床上去。
在听到我的脚步声之后,她们三人,便以这样的姿势抬头,望着我。
魏夫人一怔,“子服?你怎么来了?”跟着)恍)然(网)一惊,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小婴儿又往怀里抱了些。
了解了秀蓉的用意,她要我救的,不是霍成君,而是霍成君她儿子的命。是的,霍成君生的是个儿子,是个连他的父亲、他的太祖母都容不下的,不被期待、急于扼杀的生命。
我叫秀蓉和阿满扶霍成君躺回床上,给了她一个“万事有我、万事放心”的笑容,霍成君也想回给我一个感激不尽的笑,但是饱经磨难、历尽恐惧的如花容颜,已如枯枝败叶般惨淡凌乱。
我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圣人,也不是那悲天悯人的菩萨,可是面对这样的一张脸,面对那初临人世、哇哇大哭的无辜婴孩,我做不到无动于衷,哪怕这张脸的主人、这个孩子的娘亲,曾经对我下了多少恶毒的诅咒、设了多少恶毒的陷阱。
第二更我上午下班上传,汗,今天早点传,省得同步又抽风。
在我看来,谋杀,最残忍不过、最丧心病狂,莫过于杀死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大概魏夫人也如是认为,所以她想要辩解,辩解她并不残忍,并不丧心病狂,就算她已经准备残忍地丧心病狂地杀死那个襁褓中霍成君的儿子。
“子服”
我打断她,先命秀蓉去宫门外守着,才又转向她道:“夫人,始未缘由,我已一清二楚。子服只问夫人一句,夫人要如何处置这个夫人将要带走的孩子?”
魏夫人沉默着,一贯沉静如水、清冷若霜的容颜,有一丝虚浮的软弱。
我又接着问:“夫人是要将他,溺毙?掐颈?抑或毒杀?”
我的每个假设,总伴着霍成君越发骇然的抽气,她的每一声骇然的抽气,总伴着她的儿子已哭到开始梗阻的抽噎。天底下的悲惨,莫过于此。
魏夫人差一点便虚浮软弱在了这悲惨里,无法自拔。也只是差一点而已,良久,她长舒了一口气,到底硬起了心肠。
“子服,你既知始未,就该明白,这个孩子留不得。他若活在世上,会损及陛下威望,会玷染太后声名,他是个祸端,留下他,后患无穷。”
是啊,这个孩子的确留不得。他若活着,万一有一天身世揭晓,汉宣帝明知皇后有孕却秘而不宣、执意将其废黜的冷酷绝情,便会大白于天下,届时万民非议,谣言满天,这样的局面绝不是一心为宣帝着想的上官太后所乐见的。
原本还算聪明的霍成君,却在关键的时刻,天真得愚蠢。她极力地争取,用那建立在阴谋上的敷衍,“太后答应过我,她答应我不会逼我拿掉孩子,她答应过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她不能出尔反尔!”
“不错,太后确实答应过你,她也没有出尔反尔。”魏夫人答得干脆,“可是——”
我极快地接过了她的话,“可是,太后,只答应让你生下孩子,却没说,这孩子生下来,可以活着长大。”
魏夫人垂下了眼帘,掩盖住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霍成君瘫在了床上,那身体,像敲碎了骨头似的,瘫成一堆,哭也哭不出来了,喊也喊不出来了,敲碎了她骨头的人,原本是她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个亲人。
魏夫人便向那哭喊不出、傻呆呆的霍成君说抱歉,“霍皇后,别怪和田手辣,和田只是听命行事。也别怪太后心狠,太后同样无可奈何。你本不该生下这个孩子,当初喝药堕了他,反倒是一了百了。”
言毕,双臂又往里紧了紧怀抱,用袍袖遮住怀抱里的婴儿,就要往门外走,我挡住她的去路,“夫人可知当初,太后为什么没有再逼霍皇后喝下堕胎药,为什么她要多此一举允许这孩子生下来?”
我印象中的魏夫人,虽然外表冷漠,但她的心是热的,她有良知,分得清是非对错。我想只要把一切和盘托出,她不会再一意孤行,站在上官太后那一边。
但我低估了,上官太后在她心里的重要性,以及她对上官太后的忠诚。这份重要,这份忠诚,已然凌驾于她的良知和是非观念。
“子服不必枉费唇舌,如你一般,我对始未缘由,也是一清二楚。子服,你也别怪太后。我说了,对你、对霍成君,太后都是心有不忍,却不得不忍心。太后这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大汉江山。”
我知道,凭我,是劝不住她了。普天之下,能够动摇魏夫人对上官太后忠诚的,只一人而已。
我不愿搬出这个人,去揭魏夫人的伤疤,但我别无他法。
“夫人,你不能带走这个孩子,更不能伤害他分毫,否则,你就对不起萧屹萧大人。”
今天结束
果然,此言一出,魏夫人立时住了脚,我撇过头,不去看她的脸。
“夫人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萧大人的死因么?子服今日便还夫人一个明白,萧大人便是为了,为了霍皇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去向陛下讨要公道,却被陛下恼羞成怒,杖毙而死。萧大人,他爱的是霍皇后,他临死,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霍皇后,母子均安。”
身旁的人,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声,甚至我有一刹那,感觉不到她的呼吸。也许我不仅揭开了那心上的伤疤,还又往里狠狠地刺了一刀,我破碎了这个在宫里守了半辈子活寡的女人,对爱情唯一一丝美好的想象。
我难过,替魏夫人难过,替萧屹难过,替霍成君难过。
或者,我的难过,抵不过他们的万分之一,可是他们的难过,也抵不上我分别替他们三人难过的难过。他们只需要用一颗心难过着,我却要把一颗心分作几瓣,甚至找不到多余的空间,来替我自己难过。
“夫人”我犹豫着开口,大概是要安慰她,要不然就是进一步地说服她,但开口之后,我忘了自己的目的。
眼中,魏夫人的绝望悲戚是一团烧尽了的死灰,再远一点,霍成君的悲戚绝望也是一团烧尽了的死灰,这两团死灰仍旧被绝望和悲戚搅动着,搅出了漫天的纷纷扬扬,折磨不能停歇。
那个刚一出生便在哭泣,哭得没声没力,如同小猫小狗一般大的身子,些微的抽搐,那是在代替他的母亲、代替抱着他的这个人,对残酷的命运,做脆弱的呐喊。
最终,搅散了那些绝望死灰的,是慌里慌张跑进来的秀蓉。她上气不接下气,“坏,坏了,夫人,皇,皇后来了,还,还有陛下,陛下,也来了”
她声音不大,却震得我两耳,嗡嗡一片轰鸣。
轰鸣声中,是魏夫人的张惶失措“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难道是谁去向陛下通风报信了么?”以及霍成君的歇斯底里,“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两种不同情绪的失控,撞在一起,却意外地撞出了我的冷静,我问秀蓉昭台宫里可有侧门,秀蓉点头说有,正门在南,侧门在北,一前一后。从侧门出去,绝不会遇上自正门而入的人。
好丫头,给我吃了颗定心丸,我叫秀蓉赶紧领抱着孩子的魏夫人和她的侍婢从侧门离开,复回头抓住魏夫人的手,急切地,恳切地,“夫人,看在萧大人的面上,放这孩子一条生路。出去以后,不要回长乐宫向太后复命,把他送去,送去司马洛的家里。”
迫在眉睫,魏夫人仍在迟疑,我心急如焚,“求您了,夫人!子服,求您了!”却无济于事。
这时,霍成君扑通一声翻下了床,跌跌爬爬地,爬向我,爬向魏夫人,蓬头乱发,涕泪纵横,曾经的天之骄女、一度的皇后之尊,卑微地,卑贱了她的脊梁,“求您了,夫人!成君,求您了!成君,代萧屹,求您了!”
她不再是天之骄女、一国之后,她只是个为了保住儿子性命,不惜卑微、卑贱地把心底珍藏的爱情也拿出来乞求同情的可怜母亲。
魏夫人闭一闭眼,一点晶莹自眼下沁出,“好,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也会,代萧大人,保住这个孩子。”
天可怜见,总算,秀蓉送魏夫人平安出了侧门,还赶得及和我、和阿满一起,在正宫门处,迎接圣驾凤鸾。
“子服”王皇后一进来,就关切地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告诉我她有多么担心我,担心霍成君狗急跳墙,对我不利。全皇宫都知道霍成君恨我恨到了什么程度。
而我也知道,她这担心里有多少做戏的成分,她要取悦的观众便是汉宣帝。
“可巧,子服刚走,陛下便驾临上林苑,我就把你来了昭台宫的事跟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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