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歌姬》第187章


当下,想也不想,陡然倾身,避过他那一掌,跟着后退,一木屐踩下去,正中那人脚面,痛得他呲牙咧嘴,却只喊了半声,便连忙拿手捂住,害怕把其他人引来。
转过身,审视着他,心中所有的不踏实感,立时找到了源头,退后几步,和他拉开距离,“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内侍大呼冤枉,“夫人,卑职真的是安阳王的手下,请夫人相信卑职。”
“相信你?”我冷笑,“我要怎么相信你?你如果真是安阳王派来的,你为什么要在背后偷袭我?”
他嗫嚅着答不上来,疑心更重,我威胁他,“你要是不从实招来,我便要大声呼救,说你这奴才胆大包天,意欲胁持本夫人。”
这威胁正中他要害,他慌了手脚,“夫人,夫人,您饶了卑职吧,卑职这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
“卑职是王爷属下,自然奉的是王爷的命令了。”
“王爷?安阳王?”如堕迷雾,越发混乱,加倍不安“他为什么打晕我?”
“因为,因为,王爷担心夫人不肯乖乖地跟我们出城回安阳。”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心心念念便是离宫,离开长安,和司马洛一起去安阳,我怎么会不肯呢?
等等!我上前一把揪住那内侍的衣领,明明是我揪住了他,却好像我自己被人揪住了心口一般,“是不是,司马大人根本就不在城外?这一切,都是你们家王爷的骗局?司马洛根本就不知情,刘平康他骗我!”
为什么?为什么连刘平康都要来骗我?他居然利用司马洛来骗我!什么杀出血路,什么此心不变,不过就是为了骗我,从一个牢笼逃去另一个牢笼,从汉宣帝的牢笼逃去他刘平康的牢笼!
恨意正在上涌,却见那内侍拼了命地摆手摇头。
“不,夫人,您实在冤枉死王爷了。这不是王爷的主意,王爷也是依着司马大人的意思行事。司马大人说,夫人迟早会起疑,要王爷吩咐卑职,先下手为强。”
我糊涂了,彻底地糊涂了,“我为什么要起疑?他为什么要你们先下手为强?”
“这个,这个,”那内侍咬着下唇,不敢张嘴,满面难色。
我不愁他不松口,作势欲喊,“来人哪,来人”
那内侍慌得连上下尊卑都顾不得了,上来一把抱住我,捂着我的嘴,“夫人莫喊!”
他很有力气,我被他抱得,既开不了口又动弹不了,只好拿双眼睛死瞪他,他方知偕越,赶紧放开我,叹了口气,“夫人果然精明,卑职实在瞒不过夫人,也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我双手环胸,斜乜着他,似乎很高傲,事实上,我只是想抱住我自己,给自己一点勇气,直觉告诉我,他下面要说的话,于我而言,可能是我用尽了全力也承受不起的打击。
那内侍又叹了口气,似无奈得紧,“其实,司马大人他,”轰地一个炸雷打断了他的声音,我不禁哆嗦了一下,雷声过后,内侍的语声继续。
“其实司马大人他早被太后软禁在了长乐宫。那天,我家王爷前脚刚来拜访司马大人,才敲定了营救夫人的计划,便来了太皇太后的懿旨,说是太后想听司马大人吹箫,命大人入宫觐见。内侍还叫司马大人多收拾些衣服,说太后会留大人在长乐宫小住几日。司马大人临走,再三叮嘱我家王爷,务必要将此事瞒住夫人,若是瞒不住了,不管迷晕也好,打晕也好,务必要将夫人安全带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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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上官太后早就料到我会逃。是安阳王突回长安引起了她怀疑?还是太子的偷听根本就没瞒过她的耳目。她怕我真的逃了,就提前扣了司马洛作人质,以备万一。
洛,你也是看穿了太皇太后的用心,对吗?你既然看穿了,为什么还要将一意孤行?你以为,你舍了你自己来成全我,我就真的能逃出去吗?
我们都攥在了太皇太后的手心里,她摸透了我们的心思,想必四面宫门,日夜有重兵把守,安阳王的马车早成了众矢之的,我根本就不能趁乱出宫。
“夫人”那内侍犹疑着唤我,精干双眸偷偷地打量着我的面色,“夫人,还要出宫么?”
我望了望天,雷电已渐入尾声,只剩下了风雨交加,远处,那雨大得像一片帘幕,中间起了阵阵烟雾。近处,我站在雨里,便像落在了河里,命运注定了沉没,逆流的拼搏,不过是垂死的挣扎,不过加速了沉没的命运。
我便带着那满面的水,谁也不知道,那面上,究竟是雨水多一些,还是泪水多一些,我向那内侍笑了笑,“为什么不出宫?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总要尽力一试。”
那人如释重负,连声附和,“是是是,夫人说得极是,卑职这就送夫人去承欢殿。”
承欢殿?华玉娃的寝殿?“不是要去太子宫么?为何又改作了承欢殿?”
那内侍已然扶我上了马车,自己也跃上了前座,口里答道:“这也是司马大人的吩咐。司马大人真真谋略过人,他早就算到太后必定命人严守宫门,我们王爷只是个幌子。夫人要乘的是华婕妤送她姐姐出宫的马车。当华夫人的车要到宫门时,卑职便会载着王爷从另一条路跟上去,护卫们只会把注意力放在王爷身上,必定全部涌过来拦截,如此夫人便可以稳稳当当出了宫。司马大人说,这就叫做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好一句,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若不考虑那牺牲的,这一局棋,我们便算是反败为胜了。可惜我不是汉宣帝,我学不来弃车保帅这一招,司马洛也不是我的“车”。若要牺牲了他,我宁可一败涂地。
“夫人您尽管放心,似司马大人这等人物,一定有办法从长乐宫脱身。我家王爷和太子殿下也都说了,就是拼死都要保得司马大人周全——”
话到此处,那内侍的喋喋不休忽地卡在了喉头,取而代之一声惨叫,因为我用了全部的勇气,刺了他的大腿一刀,用临出门时藏在袖子防身用的匕首。
登时血流如注,咬着牙不去看他,偏过头从另一侧下车,踩着满地的水洼往前跑。我刺得并不深,相信没有伤到要害,我只是不想他妨碍我,妨碍我回常宁殿。
跑了很远,依然能够听到那人的声音,不是在骂我伤他,而是哀求我回头。
“夫人,你不能回去!你回去了常宁殿,就只有死路一条。”
死路?他以为,我现在还有活路吗?
常宁殿,我今生今世都无法摆脱的常宁殿,一再地下着决心,却始终迈不开步走进去。不甘心吧,哪怕认了输,认了命。
“夫人”
转脸,风雨中掖庭令李末撑着伞立在那不远处,望着我,那眼神似乎极不情愿在此时此地见到我一般,我这身不伦不类的内侍打扮,并未引起他丝毫的惊讶。
我走向他,“李大人,这是要抓我复命么?但不知,李大人,此次是奉了太后旨意,还是陛下旨意?”
李末笑得苦涩,“夫人,何必多此一问,只要是旨意,太皇太后的,陛下的,李末都只能惟命是从。李末身不由己,请夫人见谅。”
他的苦涩叫人心酸,也叫我生出一丝希望,或许他能帮我实现那最后的愿望。我和缓了语气,甚至带了恳求,“李末,你的难处,我明白。我只请你看在往昔我待你的一点好处上,帮我一个忙。”
“我要去长乐宫,送我去长乐宫。”
我没想到,李末居然不假思索,就一口回绝了我。“夫人见谅,此事恕李末无能为力。李末还是先送夫人回常宁殿。”
“廉夫人”这时响起了一道清亮女声,长乐宫曾经魏夫人的侍婢少平也撑着伞走近我,“奴婢送廉夫人去长乐宫。奴婢来未央宫时,太皇太后交代过奴婢,倘是夫人执意要到长乐宫来,太皇太后必会一偿夫人所愿。”
她殷勤地伸出手,将伞送到我头顶,“夫人,请吧。”
李末竟沉不住了气,欲阻拦我,“夫人,别去!”犹豫了片刻,终是毫不犹豫,“夫人可知,陛下也在长乐宫。”
今天会更得比之前要多,今天正文应该会完结。
我很早之前就知道那上官小太后是个极其聪明厉害的角色,但我一直以为我要比她还聪明一些,每次面对面针锋相对,总是我占了主动。
我从来也没有往深处去想一想,自打她利用巫蛊陷害我开始,我每一次都是被她牵着鼻子走,而且每一次都反应迟钝的后知后觉,一次比一次迟钝。
少平的出现,让我终于又一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又是太皇太后的一个局。我、司马洛、太子、刘平康,我们都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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