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春》第9章


拿出带着自己体温的信封,将它缓缓贴在脸上,在这个各自为营的皇宫里,每个人都只为了自己算计着,为了各自的目的不择手段。可是现在却有一个人,为了她甘愿冒风险,能够给予她久违了的温暖。想起睿文将她拥在怀里的情形,她不禁红了脸,睿文,他会是她的良人吗?夕颜展开信封,将信纸抽出,寥寥数字,将她的心绪完全打乱:“父欲纳一房妾室,母病逝。”捏着信纸的手颤抖着,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一下跪在了地上,膝盖磕着冰冷的青石板,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娘过世了,而爹却还要纳妾。她不知道是因为娘病逝所以爹才纳妾,还是因为爹娶了妾室娘被气的过世,对于她来说,娘就是她的全部,而如今她的天要塌了。她忘不了,当爹铁了心的要将她送入宫中参加选秀时,娘那悲苦无奈的神情。她曾答应过娘,等她出宫后母女俩一起生活,现在这样简单的愿望却成为了奢望。她低头,紧紧握住腕上的玉镯,她竟然连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离家选秀的那日竟是永别。夕颜咬紧牙关,跪在地上低头盯着飘落在面前的信纸,浑身战抖。她努力的看着纸上的字,却一个字都看不清。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总希望自己能够三妻四妾,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娘的尸骨未寒,爹却在这个时候纳妾,这是何等的讽刺。娘为了爹操心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下场,九泉之下的娘,如何会安心。泪水盈满眼眶,她却倔强的忍着不让它流下来,娘不喜欢自己流泪,如果看到她哭了,娘一定会不高兴的。可是,她的心好痛,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了。从今以后,她再也听不到娘温柔的声音,吃不到娘做的点心,再也不能向娘撒娇了。那么贤良淑德的娘,从此再也见不到了。“娘,”声音从口中逸出,泪水再也忍不住,终于决堤而下,“啪嗒,啪嗒”滴在信纸上,薄薄的纸张很快便被打湿。“娘,娘,”夕颜呢喃着,瘫坐在地上,痛哭失声。她不该答应爹参加选秀,不该踏足这个皇宫,这样她就不会与娘分开,不分开也许娘就不会死。“娘,”夕颜向着湖水大喊,声音被夜风吹散,飘荡在空阔的湖面上,最终消逝。“谁,是谁在那里?”尖细的声音喝道,却没有惊扰夕颜,她依旧坐在地上,眼神涣散,默默垂泪。“大胆奴才,竟敢惊扰皇上圣驾,该当何罪?”魏公公见到夕颜的情形,吓了一跳,转而护在皇帝身前,瞪着夕颜。夕颜茫然的看她一眼,又茫然的低头,“奴婢惊扰圣驾,该当死罪,请皇上赐死。”庆嘉帝挥挥手,让魏长林与随侍退下,走到夕颜面前弯下腰,捡起地上那张被泪水打湿的信纸。纸上的字迹被泪水化开却依稀可辨,庆嘉帝看完,皱着眉打量面前的宫女。脸颊虽已布满泪痕,依然白若凝脂,双眼哭的红肿也不减她的清丽,称不上倾国倾城却明眸善睐、娴静脱俗。此刻的她睁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紧抿双唇,倔强的望着他,似乎真在等待他的赐死。他扔了纸张,饶有兴味的凑近了脸看她:“像你这种把戏,后宫中层出不穷。想藉此来吸引朕的注意是么?很好,你成功了。”“你叫什么名字?”皇帝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夕颜与他对视。“奴婢夕颜,”夕颜看向别处。“凝露夕颜容光艳,定是伊人驻马来。”听到皇帝的话,夕颜愣了下,睁大双眼看着庆嘉帝。“朕纳你入后宫,你可愿意?”她猛的抬起头,对上了皇帝敏锐的眼神,看到他唇边勾起的了然笑意,她想起了那天隔墙对诗的情形,霎时脸色惨白。原本以为皇上早忘记此事事,未成想他还记得。夕颜猛摇头,跪在皇帝面前:“夕颜自知福薄,担不起皇上美意。冲撞皇上乃大罪,望皇上赐死。”“你真的一心求死?”庆嘉帝直起身,凝视跪在他面前的夕颜,她就是在蓬莱阁外与他对诗的女子,那温雅悦耳的声音言犹在耳,让他久久不能忘怀。她的声音跟容貌配合的完美无缺,声音清冷,气质纯净,就像水中的明月,让人难以亲近。夕颜向她磕了个头,伏在皇帝的脚边:“皇上要夕颜死,夕颜不敢苟活。”母亲已经不在了,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也没有了,要她即死也可算是一种解脱,这样她就能在黄泉路上跟母亲团聚了。“你宁愿一死也不愿做朕的妃嫔?”庆嘉帝声音凌厉,让夕颜一凛,清醒了过来,有股透彻心扉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出来,让她止不住的轻微颤抖起来。她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只温良的猫,庆嘉帝不由自主的向她伸出手,在半途中生生的压了下来。他招手唤来魏长林,指了指夕颜道:“杜氏之女夕颜,温良贤德,一贯衷心侍主,册封为玥贵人,赐住禧月宫。”“奴才遵旨,”魏长林跪下领旨,斜眼看到瘫倒在地上的夕颜,拉了她一把,低声道:“还不快谢恩。”“不必了,”庆嘉帝随意挥挥手,“去灵秀宫吧。”魏长林忙上前扶住他的手,沿着回廊往灵秀宫去,走了很远,他回头望,夕颜还坐在原来的地方,他轻摇了摇头,继续往灵秀宫去。夕颜一动不动的坐着,眼前一片漆黑,她将手撑在地上,支撑住麻木的身躯。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梦一场,只是梦一场,等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如常的。夕颜挣扎着站起来,扶着回廊的栏杆踉跄着往回走,手中紧紧握着那张濡湿的信纸。回到灵秀宫,踏进院门便听到桃叶愉悦的笑声,俏丽清脆。皇帝就在这个院子中,刚刚的一幕又浮现眼前,夕颜惨白了脸,跌跌撞撞的回自己的屋子。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夕颜侧过头望着由窗外撒入的月光,手中还有些回廊上的浮土,那回廊上的一切都是真的。娘是真的离开了。她不禁想起小时候,她的纸鸢挂在了院子的树上,那时候的她性子极为淘气,二话不说脱了鞋子就上树,爬到树顶的时候,看到了重重院墙外的皇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只是那高高的宫墙看来冷漠森严,让人不禁打起寒战。她坐在高高的树上,问树下焦急望着她的娘,那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娘说,是一群寂寞的人。那时的她不懂这话的意思,待下树后还一个劲吵着娘要去皇宫看看。娘一把搂住她说,我的颜儿可不能去那里,去了就再也见不到娘了。那时候的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她真的进了皇宫,竟然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娘了。她侧着身,将手伸入月色中,皎洁的光将她的手也染成了白色,玉镯睡着手臂垂下,轻轻搭在腕上,在皓白的月色中发出迷蒙的光。脑中浮现的都是娘的样子,在树下焦急的仰头看她,笑着为她挽起长发,看她尝着糕点时幸福的样子,得知她要入宫后垂泪的脸庞。想起娘紧紧抱她在怀中,温柔的叫着她的名字。夕颜缩回手,抱住了自己的枕头,将脸埋在枕头中,呜咽出声,这一哭却是一整夜。
第九章 峰回路转
次日清晨,夕颜在半梦半醒中听到院子里有吵闹声,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顿时清醒了过来。眼睛很酸,有些睁不开,她坐到镜前一看才发现,两只眼都肿了起来,眼中布满了血丝。赶忙梳妆,补了些粉遮了眼下的淡青色,换过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才起身开门。院子里站了很多人,桃叶睡眼惺忪的站在廊下,看着眼前的一切。见到夕颜出来,打头的太监转过了脸,超着夕颜招招手,“咱们是奉皇上的旨意来接玥贵人。”“玥贵人?”“皇上?”院子里的其他人发出不同的惊呼声,桃叶用手捂着嘴,呆愣的看着她。夕颜微皱了眉,点点头,“魏公公请稍等,夕颜收拾下东西。”魏公公挥了挥手,立刻有两个太监抢在夕颜前进门。“东西自有奴才们收拾,玥贵人请吧。”他向夕颜做了个请的动作。夕颜向她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桃叶。她依然站在那里,已换上了一副淡漠的表情,只是看着夕颜的眼露出点点愤恨,让夕颜心中一凛。她们两个竟然走到了今天这般田地,到底是为了什么?曾经的亲密无间在转瞬化为乌有,从此后,她们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了。夕颜张了张口,想对桃叶说些什么,无奈看了看桃叶的脸色,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向着桃叶默默的行了个礼,便跟着魏公公走出了灵秀宫。禧月宫坐落在皇宫的东北角,依着万宝湖而建,有一个建成不久的水榭,夕颜就住在禧月宫的西院,靠近万宝湖。坐在卧房的床边,就能看到盈盈的湖面。月圆如盘,莹亮的月光将湖面染成了银白色。湖水拍岸的声响时远时近,更显得湖面空悠深远。一场秋雨一场凉,时值深秋,秋虫的悲鸣依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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