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春》第11章


风,吹拂在脸上冰凉一片。“在想什么?”有清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夕颜回头,立刻起身跪在了地上。“嫔妾不知皇上在此,有失远迎,望皇上赎罪。”“哦?”皇帝饶有兴味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夕颜,“你先前不是还一心求死吗?”“嫔妾不敢,嫔妾的命都是皇上的,皇上不让嫔妾死,嫔妾不敢胡乱造次。”“起来吧,”皇帝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让她在窗前的贵妃榻上做好,自己坐在了塌前的春凳上,与她一同看着窗外的雨景。“你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入神?”“嫔妾没想什么,只是在发呆。”夕颜靠向窗棂,将眼投向了湖边明明灭灭的灯光倒影。庆嘉帝点点头,看着她手中的瓷碗问道:“你在喝什么?”“嫔妾偶感风寒,煮了雪梨蜂蜜水,润肺去燥,皇上要喝一点吗?”夕颜将手中的瓷碗呈上,莹白的瓷衬着淡黄的蜂蜜水,碗中还漂浮着一朵杭白菊,梨香扑鼻,色泽诱人。皇帝就着夕颜的手喝了两口,将夕颜的手抓在掌心,皱着眉道:“你的手为什么那么冰?”夕颜挣了下,没挣脱,只得任他握着,“想是窗口的风大了些,皇上请放手。”她抬头望向门口站着的一干侍女,示意皇帝放手。皇帝看看她,松了手拢拢衣袖问道:“那日回廊上,纸上写的是真的吗?”“回皇上,嫔妾不清楚,”夕颜下榻,将手中的瓷碗放下,为皇帝倒上一杯新沏的茶,“只是父亲托人递进来的一张纸条,奴婢还未证实。”皇帝抿了口茶,若有所思的说:“前日上朝,吏部尚书杜大人告假丁忧,朕已经准奏了。”听闻此言,夕颜颓丧的跌坐在榻上,低喃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庆嘉帝坐到了夕颜身边,伸手将她搂在了怀中,轻轻抚拍她的背。夕颜靠在皇帝的怀中,鼻间萦绕的都是他的气息,清新陌生,有淡淡的檀香窜入鼻息,和着温热的体温,厚实的感觉让人安心。这是跟睿文的怀抱完全不同的感觉,被睿文抱住,自己只会越来越激动,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而被皇上搂在怀中,却有种淡定的踏实,仿佛时间的流动变的缓慢,可以这样一直坐下去。夕颜闭上眼,泪水洇湿了皇帝的衣衫,“我很小的时候,娘最喜欢这样抱着我,边拍着我睡觉,边唱歌给我听。”靠在皇帝的怀中,她幽幽的说道,声音也特别的软糯。“我的姥爷是前朝的昭勇将军,为了守卫漠北的疆土战死沙场。他曾教过我娘一首漠北的蒙族人的歌谣:女儿在遥远的家乡,想念你就拉起这马头琴,愿那琴声随着风儿飘远,希望你能听得见……”哽咽着声音唱出一句,就再也无法继续了,她颤抖着,紧紧抓住庆嘉帝的前襟,靠倒在他的胸前。之前,她还抱有过奢望,总是在心中对自己说,搞错了,也许是搞错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母亲过世了,所以她都只是默默流泪,慢慢也就停住了。可是现在,从皇帝的口中得到了最确切的事实,母亲确实过世了,永远永远的离开了,就好像心中突然被掏空了一样,急需用眼泪来填补。庆嘉帝看着怀中哭的瘫软的夕颜,心中有一丝丝的钝痛。自从出生,封为太子至今,并没有和自己的母亲接触过多少,从小,在他身边最亲的人便是乳母和那些跟着他的太监宫女。对于他来说,他从来不知道失去至亲的那种痛楚,就算是先皇过世,他那时也只是疲于应对各种丧仪制度,应对新皇登基必须面对的变数,所以心中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悲戚,也很难体会到此刻夕颜心中的苦闷,他只单纯的感到,看着夕颜流泪,心里很难受,就像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只能生生的咽下去。他将夕颜抱起,让她在床上躺平,挥退了屋内候着的内侍,和衣靠在她的身边。此刻的夕颜已经因为哭泣过度睡了过去,她紧紧蹙着眉,满脸的愁容,枕着庆嘉帝的手臂,双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角,偶尔抽泣两声。庆嘉帝伸手轻抚她的脸颊,触感细腻温泽,他不禁伸出指尖沿着她的轮廓游走,她的睡颜纯净,无邪,苍白的脸颊上还留着浅浅的泪痕,他低下头,将唇覆了上去,轻轻吮吸着挂在她脸上的泪珠。夕颜突然惊醒过来,睁开眼发现皇帝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的一把将他推开。等她发现面前的人是皇帝时,他已经被她推到了床脚,皱起了细长的双眉盯着她。夕颜立刻起身,跪在他面前道:“嫔妾知错,请皇上责罚。”庆嘉帝挥了挥手,“罢了,罢了,时候不早了,早些安置吧。”夕颜瞪大了眼看着皇帝解衣带的动作,“皇上不是应该去吉嫔或者如贵人那里吗?”庆嘉帝停了手,抬起漆黑的双眸,眼中写着迟疑。看出了皇帝的不悦,夕颜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说:“桃叶妹妹有了身孕,正是需要皇上关心的时候,皇上难道不该陪在她身边吗?”“朕还不需要你来教朕怎么做,”庆嘉帝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近,炽热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脸上,让她紧张的僵直了身体,“你似乎很不欢迎朕来这儿?”“嫔妾不敢,”夕颜别过头,望着粉色纱制床幔,皇帝今日来临,明日就能传遍整个皇宫。到时候不知道桃叶又该怎么恨她了。望着夕颜发呆的神情,庆嘉帝有些挫败,后宫的妃嫔,哪个不是期盼着他的临幸,唯有这个人,面对着他的时候居然还在发呆,甚至将他往别人那里推。他收回了手,从床上起身,理了理衣衫,大声道:“来人啊!”有太监飞快进门,匍匐在皇帝脚边。“即刻摆架灵秀宫。”“嫔妾恭送皇上。”夕颜在床上向皇帝磕头。皇帝看了眼夕颜,她跪坐在床上,将头伏的低低的,一副卑微的姿态,心中有些愤懑,立刻拂袖而去。夕颜望着关上的房门,发了会呆,卷过被子躺下,一会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第十一章 吉嫔
秋风阵阵,天一日凉过一日。宫里众女子对夕颜的态度本就敌视,自皇帝拂袖而去那日起,对她就更为冷淡,连搭理都很少。夕颜也落的清净,每日给太后请安后,她总会绕去桃叶的灵秀宫,看看桃叶和安瑞。“天色阴沉,看样子像是要下雪了,”夏至跟在夕颜身后出了永寿宫。夕颜抬头,天空是浓浓的铅灰色,压的人快透不过气来。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她从夏至的手中接过手炉道:“吉嫔就要生了吧,咱们去看看她。”到了福惠宫,夕颜走进东偏殿,见桃叶正站在桌边,盯着眼前的一个白色的雕花盒子。“桃叶,”夕颜上前,轻声叫她。桃叶抬头,见到夕颜,一脸的紧张,抽出帕子掩嘴轻咳了下道:“玥贵人也来看吉嫔姐姐啊。”“是,”夕颜盯着桃叶的脸,想看透她冷漠的背后,是否还存有对她的一丝情谊。见夕颜盯着她看,桃叶的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撇过了脸,看向挂在中堂的画。夕颜向内室看去,坐了很多人,荣妃娴妃都在。吉嫔靠在床上跟荣妃说话,一抬头望见了夕颜,笑着说:“夕颜妹妹来了啊。”她直起身,见到与夕颜一起站在桌边的桃叶,“桃叶妹妹几时来的?怎么不进来呢?”桃叶回身,迟疑了下,还是从桌上取过那个白色的锦盒,走进内室,站在吉嫔床边道:“这个是昨儿太后赏下的,说是法兰西的使臣觐见时进贡的花水,叫什么薰衣草。”她将盒子中取出两个晶莹剔透的瓶子,一个交给吉嫔,一个托在自己的手上,抬高了给大家看:“据说这个薰衣草是法兰西的特产,开出的花是紫色的,所以炼出的花水也是紫色的。”听到其他人发出艳羡的叹息声,她得意的笑着,指了指瓶子中淡紫色的液体,“使臣说,这个花水是进贡给他们的皇后用的,经常使用能让皮肤变白变细,而且这个花水的香味能够让人睡的更踏实。”她将瓶子收好,放到吉嫔手中:“吉嫔姐姐不是说这段日子老是睡不着吗?我听太后说起这花水有这个功效,便特地向太后要了两瓶给姐姐用。”“那真要谢谢妹妹了,”吉嫔惊喜的望着手中两只呈现紫色光泽,语调颤抖的说:“劳烦妹妹挂心了,谢太后娘娘赏赐。”桃叶环顾四周,见夕颜倚在窗边望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时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长宁宫中的清风阁,她们做宫女的时候,夕颜时常这样看她眉飞色舞的说话,自己只淡淡的笑。桃叶转过脸,看着眼前挺着大肚子,满脸欣喜的吉嫔,不知道她的笑容还能持续多久。她抚上自己的小腹,为了腹中的孩子,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忍了这么多天,这雪终是下了。”夏至挑帘进来,往屋中的火盆中添了点炭,便走到书桌前为夕颜收拾。夕颜卷着书靠在窗边的贵妃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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