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汗》第453章


曾进汗颜道:“以前都是这样,再说每年初朝廷都有公文定制,咱们只要完成一年内的数量就可以。平时并不需要马上赶工,主要还是管理出纳军械。”
贺知章大言不惭道:“新造甲胄竟要六七个月,现在咱们要干的事儿就是:新造者缩短至两月,修理定员五人。”
“这……”曾进的脸立刻就绿了,心说你他|娘|的信口说瞎话呢,这人好像啥也不懂跑来指手画脚。但明面上他也不好把话说得难听,毕竟这厮是个侍郎而且是大名鼎鼎的薛家派来的得罪不起,便委婉地劝道,“贺侍郎不知匠作之事非常能如人愿。”
贺知章笑道:“我自是没做过甲胄,但工坊之事道理相通。东都民间作坊把棉花制成白毡整个过程需数月工夫,而我不到一月便能办成,办法总是想出来的。”
曾进只好说道:“下官佩服之至,但听贺侍郎之妙计。”不过他心里自是不快:人家办事要六七个月,你说两个月就可以,那咱们这些官不是尸位素餐,有渎职之罪?
等贺知章暂时走了,曾进便向同僚打听这人,几个同僚都说贺知章本就是个狂士,性情如此无须与他计较。曾进这才恍然大悟,心说大言不惭的狂妄之辈,俺就等着看笑话得了,反正晋王府要怪下来肯定是他贺知章担着。
这官场上人多关系复杂,各种嗅觉灵敏的人不少。有人从曾进那里听得这件事,说是要设法能短时间制作数千上万的甲胄,已经嗅到扩军备战的信息了。
……话在暗地里偶然流出,不知怎么就传到了原陇右节度使杜暹的好友张孝贞(兵部侍郎)的耳朵里。这些人在官场多年,耳目确实还是很宽的。
张孝贞立刻就登门去拜访杜暹去了。杜暹见他身穿便服却有急色,忙引入书房问之:“贤弟今日定有正事。”
“被你瞧出来了。”张孝贞浅笑了一下,“咱们两家不是外人,我便直说,近日闻得消息,我以此判断:薛郎要新建一支精锐马兵。”
他喝了一口茶解|渴这才细述道:“工部侍郎贺知章受薛郎委派到军器监办差,规定要在两月之内可以制作甲胄数千。武库并不缺军械,何以要如此?唯一的原因便是要新增一军!再连系备战突厥的事儿一琢磨,薛郎无非就是想新增一股像神策军那样可以方便快调动的兵马,而且必是马军。”
杜暹点头道:“突厥之战,应以骑兵为核心。薛郎有这样的打算倒也在情理之中。”
张孝贞道:“我今天找你,要说的事儿就在这里。此事咱们靠猜,那是因为在晋王幕府上层没有关系过硬的人,消息就迟了一步;但是有的人可能早就有所准备了。”
“贤弟所指何人?”杜暹仍然有些雾水。
张孝贞道:“张五郎。”
“哦?”杜暹沉思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要争取新军的兵权?”
张孝贞笑道:“杜兄所言即是。想想河陇之战神策军那是薛郎手里的一把利刃,而新增的这股马军亦为嫡系,必然又是一柄尖刀。想在突厥战争中有所作为,无疑这种用在刀刃上的好钢最得意……不过要想争取也有难度,关键便是张五郎!张五郎是什么人,那是薛郎身边的心腹老将。咱们要和他争不利有二:先张五郎与晋王府‘二龄’交好,各种消息方便,又是薛郎之心腹;其次,薛郎托付三受降城兵权时,殷辞和张五郎之间只能选一,机会给了殷辞,这回极可能就把新军交予张五郎以示公允。”
杜暹惊奇地看着他:“没想到这么一点风声,贤弟就能理出如许多玄机来,真是当世之诸葛,于谋略上我真真自觉不如。”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人总有长短,杜兄善行军布阵,于计谋取巧略有不如也没什么奇怪的。”张孝贞道,“有的事也不是明白关节就可以,比如我想做宰相就很难取巧,只能熬着;而杜兄不同,这就是机遇。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不是说好亲家么,杜兄为相也是一样,哈哈……”
杜暹陪笑了几声,问道:“方才贤弟所言新军兵权最可能交给张五郎,他的机会最大;但贤弟又劝我争取。咱们怎么着手?”
张孝贞道:“刚刚我只说了咱们的两点不利,还没说有利的地方。有利者只有一处,不过有这一处就够了。”
“贤弟明言。”
“此处没有外人,我就说句实话,杜兄之将才实出张五郎之上。在薛氏中的关系资历他比咱们好,不过真材实料嘛……呵呵。”张孝贞轻轻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笑|吟吟地说,“杜兄能独当一面在战机当前时当机立断,关键善用骑兵,想以前那次吐蕃侵小勃录,杜兄亲率四千骑突然出现在小勃录境内援救,顿时扭转局势;又说河陇之战,神策军奇袭吐蕃王帐后未能及时脱身,陷于被前后夹|击之困境,当是时不说全军覆没,神策军如无援救的话伤筋动骨至此名号取消是铁板钉钉的事,这时杜兄之河西马队神出乎意料及时到达战场,再次扭转乾坤!前事摆在面前,薛郎也是将兵之人,他能不懂?再看张五郎,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
杜暹道:“东都之战,官军四万对阵李三郎十万,实际布兵者是张五郎。以骑兵侧击,一举击破,完胜之战。”
“哈哈!”张孝贞笑道,“李三郎临时拉的人众,当时手下既无名将又无精兵。如果得一员厉害的飞将,别说四万,就是四千骑也可能胜他。这种战例有什么好拿出来炫耀的?”
杜暹道:“行军布阵诸事繁琐,难以预料的意外也多,世上本就没有必胜的将军。张五郎能沉稳布阵以少胜多,也不能说他没有真才实学。”
“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张孝贞道,“我这句话还算公道吧?”
杜暹默然应许。
张孝贞又道:“所以他和杜兄一相比较就黯然失色。薛郎对这次突厥之战的胜败非常看重,在选将上肯定也有所讲究,他只要一考虑,什么交情资历和公允恐怕都得靠后。所以我说杜兄有这一点优势就够了。”
“嗯……”杜暹垂沉思起来。
他们是下值后才见面的,此时夜幕已渐渐拉开,两个身穿长袍的人在笼罩着书香的夜色中,此情此景就如一短短的唐诗绝句。
第七十三章 鼓吹
各项战争准备正在缓缓地进行着,程千里、贺知章、杜暹等人都在为此事操|心,相比之下薛崇训看起来却仿佛无所事事,但正该如此才是他分内之事,合理用人别随意插手。!M/f/x/s!n/e/T/这几天他准备在亲王国摆场宴席,请大伙吃喝寻乐。
其实依薛崇训的性子真心不好这口,虽然有条件热闹宴饮,他却不喜欢人多嘈杂的环境。不过人到了那个位置,有些生活方式也不能全凭爱好,时不时请人欢聚一场,也是紧密关系联络交情的方式。酒过三巡便可以称兄道弟,这玩意确实是热络交情之良药。
皇室圈子的风气比大唐社会的开放风气更甚,这种宴会连女人都可以参与,薛崇训设宴一般要带一个妻妾。本来正妻是李妍儿,不过李妍儿的娘家无人,李家的宗室并不到晋王府参加宴会连太平公主也不来,带着李妍儿便不能起到正经的作用。薛崇训在心里琢磨着两个人选:一个是程婷(叔父兵部尚书程千里);另一个便是杜心梅(右武卫大将军杜暹之女)。
他一早醒来还没起床就琢磨这个事儿,想明白了才好通知她在晚宴前打扮收拾一下。
近侍董氏早已起床了,在房里外做一些家务,等着薛崇训起床了才好服侍他。府里的近侍并没有唤他起床的习惯,因为薛崇训从来都是自觉起来。
按照平常的生活作息,现在他已经醒了却还躺着:是带程婷好还是杜心梅好?这种事无关宠爱和感情,只有权力场的关系。按理兵部尚书程千里一直在主持战争准备的大局,薛崇训近月也特别注意拉拢;不过新进圈子的杜暹更需要热络,毕竟这种裙带关系才刚刚建立,薛崇训也对他的将才很看重。这中间就关系取舍。
有时候一件小事就不得不让人考虑很多,就像现在,薛崇训慢慢地竟想到新军主帅上去了。他心里一直盘算着组建第二支全骑兵的神策军,对于这种嫡系部队的主将人选很看重……不过现在他比较倾向的人是张五郎。殷辞和张五郎二人一直被薛崇训视作武官中的左右臂膀,既靠得住又有水准,和鲍诚李逵勇这种武夫的见识不可相提并论,如果河东老乡汤团练还在的话也算一个可惜汤团练已经阵亡了。实际掌神策军的人是殷辞,张五郎除了在飞虎团的威望很高外一直没有长期兵权;又加上三受降城的历练机会给了殷辞。薛崇训便有意在新军问题上重用张五郎,以保持平衡。
想到这里,薛崇训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董氏见状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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