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不自赏》第99章


则尹听她这话,竟是在嘱托后事了,大为不祥。他浑身上下凉津津一片,只管紧紧抱着阳凤,急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答应,我什么都不答应的!”
“夫君,我挨不到春天了。”
“胡说!”
“不能再陪你赏花,为庆儿缝衣……”
“胡说!”
“我要去见娉婷,向她请罪……”
“胡说!胡说!不要再说了!”
则尹抱着阳凤,连声喝止,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有人在廊上肆意奔跑,一腔不安统统化
成怒火,咆哮道:“谁在外面?我说过不许打扰夫人静养,你们都聋了吗?”
门帘一下子掀开,一名侍从跑了进来,满脸古怪的表情,一边抹汗,一边对脸色阴沉的则尹道:“大
将军,有人求见。“
“谁都不见,给我滚!”
“她她……”
“夫人正在静养,不管是谁,都给滚!”
“她她她……”侍从皱着眉,自己也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很不可思议:“她说,她是白……白娉婷!”
白娉婷?
则尹和蓦然睁大眼睛的阳凤,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连征战沙场多年,见惯奇峰突出的则尹也呆了许久才想起该干什么,喝道:“快,快请进来!”
“夫君……”阳凤紧张地贴着他的胸膛。
听见着消息,缠身的病魔彷佛也退了三十里,阳凤的眼里重新有了点神采,希冀又怯生生地盯着门帘

则尹铜铃大的眼睛也睁圆了,却不禁有点担心,暗忖道:若是冒充的,反害阳凤伤心,不管是谁,本
上将军一定将她碎尸万段。
只是谁又有这个胆子,敢到阳凤面前冒充白娉婷?
更别提她如何知道他们的隐居之地。
忐忑不安间,廊上已经有了动静,帘后悉悉簌簌一阵轻响。
阳凤五指死死拽着则尹的衣裳,拼了命地撑起身子直往门外看。帘子被掀开了,光从帘子那端透进来
,给人一种炫目的感觉,阳凤只觉眼前稍微花了一花,一张脸已经倒印在眼底。
“阳凤,你怎么病成这样了?”温柔的声音这般熟悉,只听一个字,就足以让人落泪。
阳凤屏住呼吸,将眼前的脸看仔细了,低呼一声“天啊……”,一口气松下去,强撑着的力气似乎被
抽走了,身体软软地向后就倒在则尹的臂弯里。
娉婷吃了一惊:“阳凤!你怎么了?”
“爱妻,爱妻!”
两人连连呼喊,侍从忙取来温热的毛巾。阳凤额上覆了热巾,幽幽醒来,眼珠子只管定在娉婷身上,
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低声叹道:“娉婷,你还活着?老天爷,你总算慈悲了一次。”
“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怪不得刚才的侍从见了我,一脸古怪神色。”娉婷满脸歉意:“是我不好,没
信守三天之约在那里等你们。找不到我,你和醉菊都急坏了吧?醉菊呢?快把她找来,也让她早点安心。

“谁是醉菊?”
娉婷一怔:“她没来找你们吗?”
则尹和阳凤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一起摇了摇头。
娉婷心知不妙,忙问:“既然没有见到醉菊,没有上山救援,就不会发现我失踪,你们又怎会猜想我
已死了?“
“我们在山下找到了被狼群啃咬过的碎骨和女人衣裳,里面有阳凤送给你的夜光玉钗,阳凤只道你…
…“
“老天啊……”娉婷整个僵住了,捂住嘴,瞪大了眼睛,半天才撕心裂肺悲叫了一声:“醉菊!”
松森山脉的风暴彷佛在眼前重演。
恍恍惚惚中,醉菊回眸转身,捏着银针,指尖的银针反射着雪光,越来越亮,好像只凭藉这针,就可
以照亮天地。
极亮之后,天地又迅速变暗,娉婷浑身乏力,视野里一阵天旋地转,双膝软了下来,倒在地上。
阳凤大惊:“娉婷!娉婷!你怎么了?”挣扎着要下床去看,则尹唯恐她摔倒,扶着道:“阳凤小心
……“
“别管我,你快去看她!快去呀!”
则尹抱起晕倒的娉婷,喝令道:“大夫,把大夫找来!”
“快快,把最好的老参取出来炖了。”
“夫人,那是给你的病……”
阳凤见了娉婷,心疾顿去,病也好了大半,竖起眉道:“娉婷都活着了,我还能有什么病?快去!”
喝令了一顿,见侍从们听命去炖老参,才稍停了停,她到底也是大病了一场的,觉得心突突地跳,手脚都
没了力气,又喊住一个小侍女,有气无力道:“去,把我的药也熬一熬,给我送过来。”
活着。
还都活着呀。
孤芳不自赏5 第八章
更新时间:2009…11…18 10:58:08 本章字数:8723
好暖和。
经历了松森山脉的风雪,在岩石堆和雪地里过了夜之后,才觉得厚厚的棉被真是暖和。
断了的骨头一直抽搐地痛,再昏沉的人也被疼醒了。
她睁开眼睛,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腿上的伤口。有人粗粗地帮她包扎了,纱布里散发着草药的香味。
但总觉得怪怪的,她蹙眉想了一会,伸手探入被窝里,触手就是滑腻的肌肤。
“啊……”醉菊吃了一惊,吓得忙缩回了手。
“呵。”房间阴暗的角落传来男人戏谑的笑声。
醉菊瞪起眼睛:“我的衣服呢?”
“在雪地里。”
对了,雪地,阳凤,求救……
娉婷……
糟了,娉婷!
她赶紧摸自己的发髻,空空如也。
“我的夜光钗子呢?”醉菊着急地问。
“在雪地里。我还很辛苦地找了一具女尸,和它放在一起。不过,恐怕有大半已经进了野狼的肚子。

“多久了?”
“什么多久?”
醉菊心悬娉婷,连珠炮似的问:“你把我赶进狼群里离现在多久了?半天吗?
还是一天?你把我的衣
裳和钗子都留在雪地里了?怎么才可以找回来?我一定要找回来的。“
“半个月。”
“什么?”醉菊不敢相信地看着角落。
番麓从暗处走出来,手上仍旧耍弄着那把精美的轻弩,勾着薄唇:“街上的雪已经化了,你睡了半个
月。“
醉菊胸膛彷佛被砸了一锤子,差点呼吸不了,摇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三天,娉婷说,她会等三天。
她就在松森山脉的岩区,她的脉息已经不稳。
“你叫嚷的本事,我已经领教过了。不迷晕你,怎么带你上路?”
“你……”
他截住她的话,问:“我救了你的命,你怎么不谢谢我?”
醉菊狠狠盯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这个混蛋!天杀的!该死的!你为什么害
我?你又为什么救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力竭声嘶骂了小半个时辰,气喘吁吁,腿伤又开始叫嚣似的疼,只得停下来,拥着被子伏在床上喘
气。
那番麓脸皮倒不知是什么做的,不管骂得多难听,只是站在那里不在乎地听着。见醉菊听了下来,便
问:“你骂够了?”
“还没有!”醉菊悲愤哪里是骂得尽的,霍然抬头,又磨牙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六十岁没牙吃鸡
蛋的畜生……“
她向来伶牙俐齿,竟将四国里骂人的话都顺水拈来用上了。
番麓听着听着,脸上居然渐渐带了笑,环起手来靠在墙边瞅她。醉菊更恨,深吸了一口气,骂得更大
声。
番麓笑吟吟听了一会,猛然收了笑容,沉下脸道:“够了,你再多骂一句,我就扯了你的被子。”
“你……”醉菊一滞,居然真的停了下来。
她倒不怕死,但此刻棉被底下的身子光溜溜的,如果被他扯开棉被看个精光,那是连死了也没面目见
人的,普天下的女人没几个不怕这种威胁。
番麓见她这样,不由又邪气地笑起来。
醉菊沉默了一会,似乎软了一些,冷冷道:“我不稀罕你救命,你还是杀了我吧。”怒气一去,哀怨
都上了心头,缩在被窝里,别过头去。
想起娉婷在山上这么半个月,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眼泪不禁涌眶而出。
心里又存着一些盼头,想着这个坏人既然以为自己就是白娉婷,那么松森山脉上害娉婷的人就会少了
一批。说不定老天可怜,给娉婷一条活路。
想到这个,恨不得插翼飞到松森山脉那去看看。可她这个样子,怎么能走?
这个秘密更是不能告诉这个恶人的。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两腮。
番麓见她缩成一团,在床上显得更为娇小,肩膀不断抖动,看来是在哭泣,也不在意。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端了一盘饭菜进来。
“吃点东西。”
醉菊哪里有食欲,又恨得番麓要死,咬着牙不作声。
番麓见她不动,知道她想什么,冷冷道:“我不是在求你,是在命令你。乖乖的你就自己吃,要让我
动手,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醉菊感觉里在身上的棉被让人轻轻扯了一下,吓得翻身坐起来,紧紧抓着棉被,又惊又怒:“你……
你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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