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箭》第157章


‘吧’的一声,他左掌便接住了金非左掌,右掌接住了杜云天右掌。
金非、杜云天两人掌力,正自源源不绝,逼向外力,此番欲罢不能,两人全身劲力,一齐向展梦白涌来。
以展梦白此时功力,虽无法接着这两人如此一击,但金非、杜云天恶战半日,此刻已是强弩之见,展梦白全力支持,必无损伤。
怎奈就在这刹那之间,萧飞雨手掌已拍上展梦白的肩头?
展梦白全身真力俱都只注在前方双掌之上,肩后空虚已极,身子本已前重后轻,再被萧飞雨情急一扳,立刻往后跌倒。
他大惊之下,真力骤减,金、杜两人掌力,立刻乘隙涌至,这时两人掌上劲力,正如河水泛滥,不可遏止,此刻展梦白掌力一吐,便如堤防溃出,那泛滥的河水,蓄势已久,立时便齐向缺口溃出,长河溃堤,浪如山涌,那力道是何等惊人,展梦白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
这两掌力一个刚猛,一个阴柔。
骤然间,展梦白只觉一冷一热两股掌力,左右袭来,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全身立又娈的有如火焚一般!
杜云天。金非齐地一惊,撤掌后跃,南燕也已骇的呆住,萧飞雨更是花容失色,踉跄后退,颤声道:“你……你怎地了?”
展梦白但觉心胸之间气血翻涌,却咬牙忍住,缓缓站起,展颜一笑,道:“只要两位前辈莫再相斗,我自然无事。”
他知道若是被人瞧出自己身负重伤,不但要令金、杜两人歉然,南燕抱昝于心,更将令萧飞雨自愧自责,终生虽安。
她本是为了一番好意,才会伸手扳他的肩头,此刻他又怎忍令她难受,是以极力忍住伤痛,丝毫不露声色。
众人本都在为他担心,此刻见他如此泰然,只道他伤势并不严重,都不禁暗中松了口气。
南燕见到金非、杜云天两人俱都无事,更不禁喜形于色,展颜笑道:“雨儿,还不快去谢谢你的展相公?”
萧飞雨面颊一红,不依道:“人家救了你的……你的舅舅,你该去谢他才是,为什么要我去?”
南燕笑骂道:“疯丫头,什么你呀你呀,好没规炬……”轻轻叹了口气,裣衽道:“但……展公子,我是真的谢谢你的?”
展梦白还礼道:“夫人如此相称,在下怎担当得起。”
杜云天手捋长须,突然叹道:“似你这般舍己救人之侠心义举,便是老夫也该唤你一声公子才是,只可惜……”
金非冷笑截口道:“只可惜今日我与杜老儿乃是不死不休之势,你纵然解了方才之围,我与他还是要拼个死活的。”
南燕面色大变,还未答话,只见展梦白微微笑道:“前辈莫非不想见一眼前辈之亲生爱女了么?”
金非骤然动容,道:“她……她在那里?”
展梦白道:“前辈之爱女娇婿,俱已来到此间,他伉俪两人行止有如王侯,前辈梢加留意,便可见着了。”
金非娈色道:“真的?”
展梦白一笑未答,南燕已抢住道:“正是真的,自他口中,万万听不到半字虚言,他说曼风来了,就是曼风来了。”
金非怔了一怔,展梦白已转向杜云天,缓缓笑道:“杜鹃姑娘病势虽重,但却并非没有救治之望。”
杜云天果然也不禁为之动容,道:“如……如何救治?”
展梦白道:“前辈只要立刻取道洞庭湖,路上自有人前来约见前辈,告诉前辈如何救治杜鹃姑娘之法。”
杜云天早已知道这少年语重千金,闻言自然深信不疑,呆了半晌,望向金非,道:“你说怎样?”
金非突然跺了跺脚,道:“唉,你为了女儿,我也为了女儿,今日想来也无法再战了,但三个月之后……”
杜云天不等他话说完,便已抢着道:“好,三个月后,洞庭岳阳楼见!小兄弟,多承相告,老夫去了。”
他救女之心,实是急如星火,语声见了,便已耸肩而去,说到最后一字,身形已隐没于林木之间。
金非望着他身形隐没的方向,呆呆出神,南燕却在心头盘算,如何想个法子拖住金非,叫他不能去应洞庭之约。
萧飞雨缓缓走到展梦白身侧,轻轻道:“你怎会寻来的?”
展梦白望也不望她,抱拳道:“此间无事,在下也要告辞了!”连这两句话,都是向金非夫妇说的。
金非兴南燕俱都心有所思,本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随口应了,萧飞雨娈色道:“你……你到那里去?”
展梦白还是不望她,冷冷道:“去处去!”霍然转过身子。
萧飞雨呆在地上,等他转过身后,才着急地一拉南燕衣袖,道:“他……他要走了!
”语声惶急,泫然欲涕。
南燕这才回过神来,亦自奇道:“你不跟咱们一齐走么,咱们……咱们还有话要和你说哩!”
展梦白头也不回,道:“有什么事,前辈但请吩咐。”
南燕道:“这……这……”她实在也不知该说什么。
展梦白大声道:“前辈一时若想不起,日后再说吧!”他竟然始终未曾回头,便匆匆向前奔出。
萧飞雨道:“你……你……”跺一跺足,目中不禁落下眼泪。
南燕悄悄道:“你又有什么事得罪他了?”
萧飞雨流着泪摇了摇头,恨声道:“谁知道……谁知道?”突然一把扯乱了头发,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南燕手足失措,轻叹道:“这孩子什么都好,怎地脾气却如此古怪……喂,喂,金非,快去追他回来呀!”
金非双目一瞪,大声道:“追什么?”望着展梦白去向,破口大骂道:“臭小子,摆的什么臭架子,咱们的雨儿如此标致,难道还怕嫁不出去么?看你这个臭脾气,却只配娶个母夜叉。丑八怪。”他生性偏激暴躁,此刻已浑忘了展梦白相救自己之情,不但破口大骂,而且越骂越是起劲。
但骂了半晌,林中仍是没有回应,金非大笑道:“那臭小子终是不敢回嘴,老子也懒得骂了,雨儿,咱们走吧!”
一手拉起南燕,一手拉起萧飞雨,大步向林外走去,只可怜不住啼哭的萧飞雨,虽然满心幽怨,还是忍不住频频回首,只望展梦白能回心转来,南燕却只望展梦白莫要听见金非的怒骂,那么,此事日后总还有转机,这善良的妇人一生但知为他人着想,从不知祈求自己的幸福。
但‘无肠君’金非的语声,中气是何等充沛,那语声远远穿林而出,展梦白每一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听得人声俱已远去,这时他胸中血气翻涌,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子也软软地跌倒!
原来金非与杜云天方才内力虽已是强弩之末,但两人残存的掌力逼集已久,一旦溃发而出,亦是人所难当。
展梦白微一疏神,便被他两人震伤了内腑,他若立即吐出胸中的瘀血,伤势或许还不致十分严重。
但他为了别人,为了萧飞雨,却将那瘀血勉强压住,他故意对萧飞雨那般冷漠,便是不愿被她瞧见自己伤势发作。
而此刻伤势发作起来,情况之严重,竟连他自己都未想到,他挣扎着爬到树下,只望能以内功之调息,自疗内伤。
那知他全身真力,已完全溃散,每分每寸骨节,彷佛都要散裂,莫说调息疗伤,便呼吸也变的极为困难。
这时,乳白色的晨雾已在树林中冉冉升起,弥漫了林颠木叶,也掩没了他的身子,使他有如卧在云雾之中。
他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与疲乏,似是所有的生机与活力,俱都正自他体中缓缓消失。
他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暗道:“莫非我要死了?”
在刀锋、剑下,他不知遭遇着多少次生死间不容发的危机,他都从来未曾消失过求生的勇气。
然而,此刻,在这无人的树木间,乳白色的晨雾里,他忽然生平第一次自心底泛起对死亡的恐惧。
他不知这是为了什么——也许是距离成功之口已渐近,他的生命,也变的更可珍重——他只知自己并不愿死。
他不敢阖起眼□,但寒气更浓,眼皮也越来越重……
这时,林外却飘然掠来了一条人影,宛如幽灵般不带丝毫声息,那双闪亮的眼神,正瞬也不瞬地望着展梦白身上的血迹。
展梦白丝毫未曾发觉,又过了半晌,一只自生生的手掌,自他背后伸了过来,往他头顶落下。
瞧那人影轻功之身法,显然是武林高手,而展梦白此刻却早已力乏身伤,若是被这一掌拍下,那里还能活命?
那知这手掌在展梦白头顶盘旋一转,只是轻轻落了下去,轻轻抚摸起展梦白零乱的头发。
展梦白一惊转身,只见一条俏零零的人影,伫立在树下,乳白色的晨雾,棉絮般沾满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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