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书商》第29章


一句:“这样最好,不然庶出的女儿怎么能嫁入叶家?”
饶是她千伶百俐,彼时却并不知道,一个简单的嫡庶之别曾经误了多少女子的终身。若不是林云浦一直钟爱,为她做好了一切打算,叶家的大门,她这辈子也休想坐着轿子进去。
这天若茗检查了巾箱本的雕版,又将新出的几幅绣像带着,信步到叶家别院探望冯梦龙。
未进门就听见有人说笑,听声音又不是端卿,走进去一看,大吃一惊,居然是余天锡。
余天锡见到她也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大笑着说:“冯兄,你说的精干女子原来是她!”
若茗没来得及想他为何在此,先对“精干女子”这句话琢磨起来。冯梦龙觉得自己精干,似乎不是坏事,可是这个评价,听起来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感情色彩,难道他对自己的印象仅止于此吗?
冯梦龙笑道:“你的话里似乎有话呀,难道你们认识?”
“我们最近刚刚认识,林若茗林小姐,对吧?”
“奇也怪哉,怎么你刚到昆山就认识她了呢?莫非你也有书稿交给她做?”
“书稿我倒没有,小弟不才,前些天刚刚输给了林小姐。”余天锡连说带笑,把之前打赌的事和之后登门“挑衅”的事都告诉了冯梦龙,冯梦龙抚掌大笑:“妙哉,妙哉!原来你栽在了她手里!”
若茗看出余天锡与冯梦龙极为相熟,因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你们是老朋友。”
余天锡点头道:“不仅认识,还是好友。你说有多巧,刚才冯兄正在说他东家的女儿如何精明能干,我正在说最近碰见了一个才情极好的女子,你就进来了,更想不到我俩说的居然都是你!”
“还有更有趣的呢,林小姐,前些天我跟你说的帮我构思《占花魁》的好友,就是这位天锡兄弟。”冯梦龙笑道。
“是他?”若茗一惊,跟着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为何把秦重写成一个追逐美色的浮华子弟?”
余天锡一愣,跟着又是大笑:“冯兄,这是怎么说,我还以为接下来要叙叙旧,攀扯攀扯关系呢,居然上来就质问起我来了!”
若茗急急又追问一句:“秦重既然对花魁娘子情深意重,不离不弃,自然是一个仁厚君子,市井中的侠士,为何你要让他因为贪恋美色才去接近花魁?”
余天锡不以为然地笑了:“林姑娘,你认为男女之情发端于何时?”
“自然是相知相悦,进而相怜相惜,最后水到渠成。”
“不错。但是,秦重与花魁,一个是卖油的小贩,一个是青楼娇养的行首,敢问林小姐,他们怎么相知,如何相悦,又如何相怜相惜?”
“这……”若茗一时语塞,沉吟许久才说,“我正在想,总有好办法。”
“有什么好办法?”余天锡笑道,“不说别的,就以眼前的事情为例,林姑娘如果不是帮着父亲打点生意,如何会认识亲眷以外的男子——啊,我这比喻有些不恰当了,对不起,是我失口。”
冯梦龙顿时明白他是觉得拿若茗和青楼女子相比较极不妥当,连忙替他开脱道:“林小姐莫生气,天锡一向口快,一时不曾检点。”
“无妨,我知道余公子的意思。”若茗蹙眉道,“只是你说的不对。我虽然不大可能结识陌生男子,但是花魁的身份……嗯,我想结识男子还是比较容易的。”
余天锡见她尴尬的模样,知道她是说青楼女子迎来送往,认识的都是陌生人,心说,纵然你见多识广,到底是深闺女子,青楼这些勾当顶多只是风闻,内里却并不清楚。于是耐心解释道:“花魁虽然沦落风尘,但以她的才色、名气,秦重这样的小商人想见她一面,只怕比登天还难。”
“此话当真?”若茗疑道。
“千真万确。想当初我求见慧娘之时,拿了名刺,报了家世不说,还整整花费了纹银二十两,这还仅是茶资。你说秦重这样的贩夫走卒如何能进的了这种高门深院,如何能了解花魁是何等样人呢?”
“你去过青楼……”若茗话一出口,顿觉两颊滚烫,该死,这种丑事怎么好问一个刚认识的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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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家里电话没压住,死活连不了网,折腾n久才发现其中奥秘……
第一卷 云起 论辩Ⅱ
更新时间:2009…3…31 0:09:34 本章字数:2383
余天锡看见她羞涩的模样,又觉好笑,又觉有趣,便道:“又不是什么大事,男人有几个没去过青楼的!更何况我去青楼,是专为了听慧娘唱一曲《霓裳破》,没什么说不得的。”
冯梦龙也笑道:“林姑娘千万别因此看轻了他。他也算是一个不拘一格的奇人,绝不是追欢逐笑之辈。”
若茗更加害羞,赶紧转移话题:“你说寻常商人见不着花魁,好,这点我信你,但是难道因此秦重便要成为一个贪图容貌的小人吗?”
“非也,”冯梦龙忍不住插嘴,“秦重不仅不贪图容貌,相反还轻财重义。”
“冯兄,我看林姑娘耿耿于怀的始终是秦重爱慕花魁的原因。”余天锡笑道。
“对,我正是在此处不敢苟同。”若茗道。
“林姑娘不妨想想,秦重既然连接近花魁都不可能,他要通过什么方法爱上花魁呢?”余天锡正色道。
“这……爱她心地纯净,温柔贤淑?”
余天锡笑着摇摇头:“既然连见都见不到,如何知道她心地纯净,温柔娴淑呢?更何况我听冯兄说过,你曾经批驳过秦重爱慕花魁才艺的说法,这点我极为赞同,对于一个小商贩来说,琴棋书画这些技艺,恐怕远不如持家理财重要。”
若茗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余天锡见她认同,又道:“他没法接近她,也不知道她的才艺和性情,还有什么能让他们联系在一起呢?唯有慕色一途。秦重是男子,男子见了美貌女子不会不动心,我觉得唯有如此才说的通,秦重爱上了花魁的美貌,千方百计接近她,接近以后了解了她的品性,进而怜惜、容让,最终赢得花魁芳心。”
“可是,可是……”若茗喃喃半天,一句话却始终不好意思说出口,那就是,爱情可以是这么粗俗的开头吗?
冯梦龙见她已有认可的表情,赞道:“天锡说的不错,我看林小姐差不多被你说服了。”
余天锡淡淡一笑:“我看未必,林小姐一脸踌躇,恐怕还有许多不赞成的地方。让我来猜猜为什么——是了,刚才你口口声声说秦重不该爱色,我想小姐是觉得因此相爱太过世俗了吧?”
“对!”若茗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
余天锡与冯梦龙相视一笑,余天锡道:“许多事,大约事实总不如想象来的美好吧。爱色虽然是男子的劣性,不过也确实促成了许多好姻缘。比如慧娘,如今就从良嫁了一个商人,那商人为了她誓不再娶,虽然他最初的确是爱上了慧娘的美色,但如今对她那么好,我想许多事情也就不必深究原因了。”
冯梦龙也道:“世事总不能全如人意。比如慧娘,如果一直计较那人是不是只爱她的容貌,恐怕也不会极早脱出风尘,更不会发现慕色最后竟能变成真情。所以戏文里说,一床锦被遮羞丑,不管当初如何,有一个好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若茗哑口无言。他们说的,好像是有道理,然而,果然都是这么赤裸裸,没有一丝美感吗?
冯梦龙此时兴致已过,见到若茗放在一边的绣像,津津有味翻看起来了,随口道:“《醒世恒言》差不多也完稿了,我再润色修改一番就可以给你了。”
余天锡却仍然留心若茗的神色,见她只是闷闷地低着头思量,笑道:“还是想不通吗?”
“不是。”若茗微微蹙眉,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愁闷,“只是,都说开了,让人没了想象。”
余天锡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她:“想象?想象什么?”
若在平时,若茗必定不会再说下去,毕竟跟余天锡相识不久,远未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况且,一个女儿家跟他怎么好推心置腹?只是此时惆怅莫名,未加斟酌便说了开来:
“关于男女之情,我虽然所知甚少,但据平日里听来看来,更有冯先生集子里写过的那些,多是单纯美好,才子佳人。如今《占花魁》这篇,虽然因为男女主角身份不同,可是,难道因此便要成为一段俗不可耐的故事吗?我想不通。”
余天锡听后沉吟半晌,谨慎答道:“男女之情,我却也从未涉足。但据临川汤显祖先生说来,正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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