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书商》第122章


端卿心乱如麻。若是回去,留下他两个朝夕相处,不用说是什么结果,可是不回去,又能怎样?他们如今的亲昵,分明已经两心相许,自己就算守在旁边又能如何?
他心灰意冷,却又不甘心、不舍得就此罢了,含糊答道:“再说吧,我先陪你到无锡。”
凌蒙初冷眼旁观,此时忽然向松云道:“你怎么想起来去苏州?眄奴那里难道还有什么事?”
松云笑道:“我还能去哪里?回家也是孤家寡人,没什么意思,不如去陪姐姐。同是天涯失意人,在一起倒还有些话说。”
凌蒙初沉吟片刻,道:“好吧,随你去吧,我这段时间没法子照顾你了,凡事自己多留神,注意身体,不要忘了吃药。”
若茗自认识松云以来,屡次听见凌蒙初关照她的身体,但是平时又见她又说又笑,并不像生病的样子,问过几次,松云总笑说是不碍事地旧疾,多休息就好了,如今听见凌蒙初旧话重提,不由看了松云一眼,却见她神色郑重点了点头,不由更加疑惑,她到底有什么病?
眉娘也道:“眄奴那里,也有劳你了。只是你们平时还是要多出去走走看看,别闷在屋里想心事,越发不高兴起来。”
若茗心知松云的心事无非是汤显祖,那眄奴呢?曾经问过松云,她顾左右而言他,显然不愿告诉别人,难道眄奴也像她一样,爱上一个无法长相厮守的人?
众人计议妥当,当日便收拾行装出发,一路上风餐露宿不说,在岔官道口挥别松云,端卿犹豫许久,终于还是随着若茗往无锡去了。
天锡近些日子如热锅蚂蚁一般,惴惴不安等待父亲的回信。此事未明之前,他不愿跟若茗详谈,于是每天愁眉苦脸等着消息,到家后三天,这才接到快马递回来的家信,他迫不及待打开,顿时傻眼,原来纸上只有两行字:“尔非朝臣,因何干预朝事?从哲非我党人,何故替他说话?”
这短短两行字像当头一棒,快狠准地砸了下来,天锡猝不及防,张了嘴站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慢慢将信折好,独自到水边亭上坐着,思绪翻腾。父亲的信虽然只有两行字,却透露了几个重要的消息:第一,他知道方从哲与红丸案无关,但是因为他不是东林党人,故而不在考虑之内;第二,他知道儿子的疑虑,却毫不犹豫地把这包袱扔了回来,告诉他,你不在朝为官,这些事你少管!
天锡一向认定以父亲为代表的东林党是天底下最公正、最有气节、律己最严的一批人,这封信彻底打破了他地信仰,原来东林党人也会因为政见不同拖一个无辜的人下水!
他长叹一声,不明白究竟是自己错了,还是父亲错了,正在此时,他听见一个声音道:“收到伯伯的回信了?”
原来是邢萦凤。她瘦削的身形在枯荷地映衬下显得楚楚可怜。天锡苦笑一声,道:“我在想办法。”
邢萦凤半晌不语,最后方道:“多谢哥哥。我舅舅已经决定离开朝堂,你放心,他多年来的人脉还算广,一时半会儿丢不了性命。”
天锡心内百感交集。方从哲虽然是内阁首辅,但因为他是浙党领袖,天锡一向十分瞧他不上,只是没想到,如今这个年近七旬的老臣被迫离朝,居然是因为一桩莫须有的罪名,而这罪名,却是自己敬重有加,一向正直的父亲亲手罗织的!
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邢萦凤笑了笑,道:“林姑娘来了,我不打扰了,我走了。”
天锡抬头看时,果然见若茗盈盈走近,忽然间觉得心头一酸,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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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茗远远看见邢萦凤与天锡说这话,谁想还未走近,邢萦凤已经掉头离开,临走时瞟了她一眼,又似打招呼,又似没看见。若茗不知她是何用意,走近来便道:“怎么她一见我就走了,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若茗,我收到我爹的信了。”天锡艰涩说道。
若茗不明就里,问道:“什么信,出了什么事吗?”
天锡别转脸,幽幽看着远处的烟岚,沉声道:“我发现这个世界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若茗隐隐猜到他受了什么打击,默默注视着他,一言不发。
天锡也并不想让她说话,沉默了片刻,自己苦笑道:“从我开始读圣贤书,就知道天底下有顾宪成,有高攀龙,有东林书院和东林党,知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再后来我得知爹爹也是东林党人,在我心里,他们就是正义,就是公理,他们就是国家的希望,我一直相信,只要皇上重用东林党人,天下一定太平。”
若茗默默听着,见他神色越来越黯然,隐隐心疼,又不知如何劝解。
“先皇驾崩,泰昌帝登基,重用了杨涟、左光斗,我心里十分欢喜,父亲也升至尚书,我想离天下太平的日子不远了,谁知泰昌帝居然再次驾崩,然后就是当今圣上。。cN”当今圣上是我东林党人从李选侍手里抢出来的,若不是杨涟和左光斗极力支持,今上恐怕从此就要成为李选侍手里的傀儡了。听见这个消息时。我欢喜鼓舞,更确信唯有东林党能给天下太平,能够匡扶正义,我庆幸地是,今上最信任、最重用的是东林党人。如今的朝廷,齐楚浙党已经作鸟兽散,正是我辈大显身手的好时机。”
若茗松一口气,轻声道:“既然如此,你怎么还在忧虑?”
“不,我不是忧虑,我是迷惑,痛心。”天锡垂头道。“前些天凤儿找到我,我才知道,父亲为了赶走浙党的最后一员大将,凤儿地舅舅方从哲,居然凭空捏造罪名,给方从哲安上一个谋逆弑君的罪名。”
若茗惊讶之极,反倒说不出话,天锡看了她一眼,苦笑道:“当初我听见这个消息时,也是这样的反应。不过当时我并不相信。直到收到爹爹的来信。”
说着将信递过:“短短两行字,就将我前半生的信念砸成粉碎。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东林党也会搞党争这种鬼把戏,也会暗箭伤人。而且这事情,还是我尊敬、爱戴的父亲做的。”
若茗茫然道:“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错,父亲的为人我清楚,他能写出这两行字,就说明他做了,而且理直气壮,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wAp。.CN。”
“或者伯伯有自己地苦衷?”
“什么苦衷?我想不出来。即使他们是政敌,也不能使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啊!这与当初三党联手借京察之机放逐东林党人有什么区别?难道以东林党人的气魄、胸襟。也容不下一个与自己政见不合的七旬老人?难道政治就如此无耻?”
若茗对朝廷这些事原本就一窍不通,况且也没什么兴趣,只是见他眼中密布血丝,显然是许多天都没睡好,原本的心疼更深了,轻轻握住他右手。冰凉僵硬。似乎他的一腔热血都在这场信仰的破碎中消耗殆尽了。
天锡茫然地任由她握着,许久。大梦初醒一般猛一甩头:“不,我不相信父亲是这种人,我不信有杨涟和左光斗的东林党居然诬陷无辜!我要亲自去京师一趟,当面问问父亲!”
天锡此言一出,整个人就像复活了一般,猛然抽出手,兴奋说道:“我怎么早没想起来?我去一趟京师,当面向父亲问清楚不就行了?我早就想拜望杨大人和左大人,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
若茗有些反应不及,只得微笑道:“也好,你去一趟,弄清楚整件事情。WAP。1 6 k。cN”
“若茗,你跟我一起去吗?”
若茗一惊,本能地摇头道:“我去算什么?不,我回家。”
“你去,我带你去见父亲!”天锡热切说道。
“我?不,我这时候去算什么呢?我回家吧,早说了要回家,我爹也在催我回去呢。”若茗觉得两颊又有些发烫,连声推辞。
天锡想了想,道:“好吧,你不去也行,路太远,你来回奔波太辛苦,那么若茗,你回家等着我,到时候我亲自上门,亲自去,求亲。”
若茗乍然听见“求亲”这两个字,心跳快的无以复加,半晌采用低的几乎听不见地声音回答道:“这不是笑话吗,哪有这么快的……”
“不快,一点都不快,”天锡热切说道,“我认识你已经快五个月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最不同的,我心里就有了你,后来,在你生病的时候,在那个荒郊野寺你救出我们时,在你一次次驳倒我,让我心服口服时,我心里早已经刻下你了,一时一刻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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