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魅天下》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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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初见橘野
萧青言将软掉的妖道尸体丢到一边，身子晃了晃。背后炙热的伤痛过后开始蔓延起诡异的感觉。四肢百骸都僵硬难动，身体沉甸甸冷冰冰。
他摇晃着身体往前走，没有具体的方向，也没有任何逃脱计划，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死在这里。
黑影在身侧晃动，灰蒙蒙地天地旋转，萧青言听得到自己沉重粗哑的呼吸在耳边喷吐，他脚底一沉，眼前的光亮渐渐消失，最后陷入一片无尽的黑夜中。
他努力睁开眼，明暗交错，朦胧的视野里只瞥见一抹挺立的人影，漫天飘飞着莹紫色羽毛。随后，他混混沌沌，再也睁不开眼。
黑暗里走出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垂髫之年的孩子穿着锦缎紫袍，带着精巧的紫金冠慢慢走着。周围什么也看不见，他有些无聊，自己摆弄着九连环玩耍。不一会离他不远处走过一行人。打头的是位妖娆富贵的妇人，领着个同样富贵端秀的少年，正在有说有笑。他们身后跟着无数婢女仆役。
紫袍少年很是欣喜，跑上前几步想要打招呼。然而妇人先看见了他，娇美慈爱的面容立刻凶神恶煞，猩红指头指着紫袍少年怒骂：“滚远点！娼妇的儿子！”随后拽着很想留下来的端秀少年走开了。
紫袍少年委屈地站在那，眼眶发红却强忍着泪水。他慢慢蹲下身子，抱住膝盖。孤零零的黑暗空间里只有他瘦弱的身影。
一阵飘渺香风拂过，霎间让沮丧的紫袍少年重振精神。他抬头望见一位轻纱妙曼，白莲般的女子正微笑着向他张开双臂。
“娘！”紫袍少年扑进那香软的怀抱里。点点星光飘散，白莲般的女子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轻轻说道：“我的孩子，不久的将来我将离开你，你一定要学会坚强。”
“娘要去哪里？小言不能跟去吗？”
“不能，那是我的修行，小言不能去，任何人都不能去。但我会看着你，看着所有世人，为你们祈福消灾解难。”
“不要！娘只要爱小言就够了！”
“我爱世人，你也要爱所有人，他们才会爱你。”
“真的吗？可皇后娘娘就不喜书…提供下载）欢我。”
“你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一切都会好。”
紫袍少年懵懂地望着娘亲微笑慈爱的眼眸，虽然不懂仍是点头答应。一缕清风拂过，所有人影都化作点点花瓣飘散……
萧青言缓缓睁开眼，感觉到身体在微微抖动。眼前模糊的视线里闪现出马车顶棚。他怔愣地望着棚顶，好半天才明白那是马车行驶时的轻微晃动。棚顶有一圈小巧的藤叶果实，散发着暖黄色的光亮。
他动了动酸软的四肢，慢慢撑起上半身。
“你还好吧？萧王爷。”一道细柔舒缓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宽敞的车厢右边半卧着个年轻男人，全身裹着银灰色皮草大氅，黛紫色长发披散在肩头。昏黄色的光影里他清秀的面容上毫无血色，连双唇都是淡淡的藕色。萧青言从地上起来，发觉车厢里很温暖，从体内驱走那股阴冷之气。
“还好。”他老实回答。他的后背感觉不到一丝异样，手掌虽然留下道丑陋疤痕却已经痊愈。
“你该感到庆幸，若不是那群妖道一进鬼市我就派遣探子前往，还不能这么及时知悉你的情况。”年轻男人接过身边小童递来的玉角杯，轻饮一口说道。
萧青言茫然地望望四周，脑袋里混乱一团，很多东西零散飘扬，抓也抓不住。
“你是谁？这，这是哪里？”
身穿银灰色皮草大氅的年轻男人微微愣了一下，玉角杯还停留在唇边，双眼眨巴眨巴望着萧青言。随后又喝一口，递给小童。
“我是橘野，这里是大荒原。”
他话音刚落，马车突然猛地颠簸，传来兽类嘶鸣的声音。
凛冽的利箭破空声迅速划破夜色，一线金红撕裂车棚，将整个车厢渲染的火亮耀眼。
一支支燃烧着火焰的利箭狠狠射来，萧青言反应迅敏，飞速弹起身子。橘野只见一片黑沉沉的阴影压下来，自己便被抱住躺倒在车板上。几支火弩箭狠狠地钉在他们头顶上方，仅仅相差半寸。
火红的光亮蔓延，车厢剧烈震动。
萧青言搂着橘野冲出来，几簇火苗在他衣襟上嬉戏，他放开橘野，就地打滚将火苗压灭。
外面阴冷的风瞬间包裹他们，捎带着浓烈的火油气息。橘野一阵咳嗽，一只手抓着胸口，大概是刚才冲出来碰撞了哪里。小童也慌慌张张地从烧成火球的车里跑出来，他立刻奔到橘野身边，将他扶起来。
“大佬，你没事吧？”
橘野摆了摆手，被火光映亮的脸颊隐在紫发间，匆匆瞥见异常的红晕弥漫。他侧头望向萧青言，后者除了衣服有几处烧焦的洞外，头发都没少一根。
“你真是胡来！只要有大佬在，车就不会烧起来，又要被璃稔那家伙狠批一顿，都怪你啦！”束着包子头的小童冲萧青言叫嚷，气呼呼地鼓起面颊。他扶着橘野，嘴里仍然不停的碎碎念。萧青言有些不知所措，他挠挠头，橘野给他印象很柔弱，这样的人一定没办法从火弩箭下逃生吧？所以他才率先行动。
“算了，小童，璃稔没那么恐怖。”橘野有些虚弱的笑了笑。萧青言问道：“你还好吧？”
“萧王爷，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爱心。”
“呃，不……”萧青言有点不自在，他想起梦里已经面容模糊的母亲，突然不知为何有些丧气，垂下双手。
橘野饶有兴趣地瞥了他一眼，便被四周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所吸引。黑衣妖道像是从最漆黑的角落里衍生出来的怪物，只能勉强分辨出头和四肢，脸上贴着长长的符咒，空洞的眼眶里闪耀着红光。手中的弩牢牢地对准了他们。
萧青言乍见非人，心中大惊，但仍是跨前一步，挡在橘野跟小童跟前。有着明亮发色跟大眼睛的小童很无所谓地切了一声。橘野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萧青言的肩膀。
“让开。”
萧青言张嘴欲言，看着橘野虽然苍白却自信满满的侧脸，他后撤了半步，戒备的姿势始终没有放松。小童有点担心地仰头望向大佬，后者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以示安慰。
夜凉如水，幽风阵阵。
燃烧的火焰咔吧咔吧作响，忽的猛然拔高。将周围黑暗避退三丈，光亮中橘野轻轻抬起右手，张开手掌随意地晃了晃。动作漫不经心，仿佛只是拈花摘叶般轻松随心。瞬间莹紫色瘴气铺天盖地。一片片雪花般的羽毛徐徐飘飞。衬着清凉的月光，高高在上的神情，美不胜收。
惨叫声接连响起，妖道们个个抱头弯腰，凡是被羽毛粘住的地方开始沸腾溃烂，比瘟疫还迅猛。片刻就鼻歪口斜，浑身抽搐地倒地，全身已经没一处好皮。
萧青言瞪着眼看着渐渐消融在夜色里的羽毛，想起自己昏迷前曾经见过相同的场景。他虽然想不起很多事，但不傻。只略略沉思便得出结论。
“那会是你救了我？谢谢。”
橘野低笑几声，抱着肩，捏着下巴望向萧青言：“你很有意思，上面的皇家都是你这样谦卑？”
“嗯……老实讲，我记不太清楚自己的事，我只记得自己被追杀，然后昏迷……”萧青言为难的叙述，想要将自己心中感受更好的表达。
火光时明时灭，风中有焦糊的味道弥漫。
“啊啊！我忘了，人进入这里会慢慢忘却前尘。”橘野拍拍衣袖，走到萧青言跟前直直盯着他的眼睛。
“你不怕我？”
“为什么要怕？”
“你刚才看见了，我的毒连我自己的难以承受。”
“若想害我刚才就不会救我，为什么要怕？”萧青言坦然直言，眼神好不闪烁。橘野微微愣了下，张开手指轻轻拂过唇畔，笑道：“萧王爷你真是个好人。”
“我不记得自己是好人，只记得我娘说过要爱世人。”
“哈？哈哈哈……你别介意，别介意，真没想到萧王爷不仅是个好人，还是孝子……唔，扑哧……”橘野捂住肚子笑起来，最后尾音缀上几声咳嗽，引来小童的担忧。
萧青言也觉得自己这样年纪还将娘挂在嘴上很难为情，有点不自在地扭转头。
“大佬？你没事吧？”耳边传来小童焦急的声音。
萧青言回头正看见橘野捂住胸口，双眼紧闭，一副要晕倒的模样。他走前几步。橘野苍白的脸从紫发间抬起，轻笑：“不碍事，老毛病。”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看见的似乎都不正常。”
“没人能帮到我，这是注定的宿命。至于这里，萧王爷，你到底还记得多少？”
“我好想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我是为了找什么东西……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