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梦》第24章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尖上,黎峥浑身一激灵,狠狠地扯开贺从容的手,头也不回地阔步离去,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他也没有追上来。
徒留一地银雪,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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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黎峥一大早就走了,其实他根本没睡。
满脑子都是贺从容的脸,他双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眉眼如画,主动昂首送吻。
如果那一刻他没及时刹住,可能剧情要往未知的深渊坠落,手上抓着风筝线的人是他,不能急,不能乱,他要让风筝自由翱翔在空中,而不是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
如果他们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一起又如何,没有人会阻挠他们两人。
黎峥早就预见了,这层纸迟早有一天会捅破。他只是想在这段关系被揭示前,尽量与贺从容保持关系,可是他……忍不住,他忍不住去想贺从容,他一颦一笑,一回眸,都让他思念成疾。他们两人是兄弟,他每一次这样暗示自己,却让事态一次次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峥峥,明天你来医院一趟,过段时间,该让你和容容见面了。”
父亲沧桑嘶哑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短信也发了不少,黎峥都只回了个不冷不淡的“知道了”。
贺海峰还不知道自己与贺从容认识多年,而且他俩并不是简单的同学关系,黎峥不敢想象,贺从容看见他站在面前,会是怎样的反应。
温泉会所的人还未散,正在道别,席洲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道跑车犹如魅影降临,敞篷车,炫丽的正红,驾驶座上的男人摘下墨镜,朝席洲招手:
“我们先走了。”
“费先生。这,恐怕不好……”
席洲还没反应过来,楚文就站在他身后狠狠推了一把:“别愣着了,赶紧走,不然费承还不知道要在这儿碍多久的眼。”
话音刚落,贺从容正走到大门口,他脸色不太好看,眼下一片青黑,楚文走到他面前摆了摆手:“从容,昨晚没睡好?”
“嗯。”
“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大罗正好要去XX区办事,路过你家。”
贺从容没什么劲头,点头表示同意,费承坐在车内,望了一眼贺从容没说话,等席洲上了车,一脚油门便窜了出去。
没什么人能抗拒金钱诱惑,尤其像席洲从乡下小城来大城市打工的年轻男孩,他遇上费承,简直像被一块馅饼砸中了脑袋。
周末,今天席洲不上班,他本以为费承会把他放在公司附近,没想到他直奔市中心的百货商场,径直把他带上了男装层。席洲来这座城市许久,还未逛过商场,而且这家商场居然没有人,他惊诧于处在这样热闹非凡地段的商场,在黄金时间居然空无一人,挂在橱窗内、悬在衣架上的精美华服每一样都奢华昂贵,不是他能买得起的衣服。
“费先生。”
“嗯?”
费承显然没空搭理他,让柜姐拿来几件外套就往席洲身上比划,席洲想躲开却又挡不住攻势,局促不安地任由费承摆弄,费承像装饰自己柜中的洋娃娃打扮席洲,席洲脑子里忽然涌现同事们说过的话,说他要发财了,他还没懂发财的含义是什么,但他知道费先生对他极好。
好到超乎想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费承别过眼,又拿来另一套,推给席洲,“进去试。”
席洲抓着衣服不知所措,吊牌上的价格快要抵他一年的工资,暗纹西装,穿在他身上一定很奇怪,而且这店是知名奢侈品牌,服务人员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看见费承时两眼放光:“费先生尽情挑选,这里还有几件我们秋冬季的新款。”
“嗯,拿来我看看。”费承抬眼看见站在原地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席洲,蹙眉,摆手,“愣着干什么,去试,试完出来给我看。”
一连试了十来套,囊括春夏秋冬,无论是休闲、正装还是运动,费承都给他挑选名牌,他站在镜子前望着自己,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镜中人。
费承站在他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满意地勾起唇角,望着镜中一身名牌的席洲,走出去一定会有人以为他是哪家富裕人家的小少爷,那张脸上似乎洋溢着某种年轻的神采,那是费承所痴迷的所在,他俯身在男孩耳边道:
“这套很衬你,好看。”
感受手下的身体狠狠一颤,这次明显好转,没有再拒绝他的“好意”,柜姐走上来再加一把火:“这位先生穿得很有气质。”
“好,这套也要了。”
逛完商场,费承又带席洲去一家美发沙龙,在市区内非常知名,预约号已经排到了明年,但费承是永久vip,随便什么时候带人来都有最顶级的理发师服务,而费承有转门指定的首席,不劳旁人替他服务。席洲坐在柔软的皮椅上,听着身后的发型师与费承闲聊,满脑子跑过光怪陆离的画面。
他知道自己沉迷这样的“特权”,没有人能抵抗糖衣炮弹,隔着一面镜子坐在沙发上的费承,安逸地翘着二郎腿,抓了本杂志,随意地看了起来,原来是发型大全,他看了一圈,展示给理发师看:
“就给他理这个发型。”
“费先生……”
他刚要开口,费承无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接电话,理发师自然听从费承的安排,继续给席洲理发。
过了三个小时,男孩从头到脚都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他看见费承主动掏出黑卡付钱,想要推拒时,发现自己根本付不起这么高昂的费用,只好缩手缩脚地跟上费承:
“费先生,一共多少钱,我给你分期……”
“今天感觉怎么样,开心吗。”
“……嗯。”
来这座城市这么久,今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他没见过的繁华,费承都一一带他领略了,甚至未来还会有,两人一同踏上电梯,他侧头看向身边的费承,他五官精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像一汪清潭,时而浑浊,时而清澈,身材保养得极好,一看就是长年健身、自律的身材,宽肩蜂腰。
根本不像大街上那些快要30岁的男人,谢顶、啤酒肚、走样的身材,费承看起来只比他略长几岁而已。
高而饱满的山根连贯挺直鼻梁,薄唇紧闭,可这个男人比自己大了一轮,跟他在一起一点负担都没有,他也不会像那些俗气的暴发户一天炫耀自己多有钱,费先生的有钱,是不显山露水的富贵。
光是这一眼,席洲只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费承在此刻却与他视线对撞在一起,说出来的话差点让席洲落荒而逃:
“以后,每周六,你都陪我一起,好吗。”
席洲慌乱地别开眼神,他从来没跟女生谈过恋爱,更不要说在费承的视线下撑过时间,脸颊霎时红到了耳根,他似乎知道费承要什么,却又不肯定,觉得自己一定想多了,可是像费承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何必要与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呢。
再说,他又不喜欢男人……
身旁的声音忽然又响起,沉稳,磁性。
“你以前的事我都知道,我不介意。”
什么?
他知道了什么?
费承笃定地对视上席洲慌乱的眼神,费承不顾电梯监控的拍摄,近一步逼近席洲,把他堵在电梯角落,伸出一手抵在他的耳侧,眼神露骨,侵略意味十足:
“以前的事,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席洲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电梯门打开,外面的人见里面的气氛不敢进。费承立刻变了脸,整了整席洲没翻好的衣领,指腹无意间擦过他的颈脖,语气温柔至极:
“走吧。”
暮色四沉,华灯初上,黎峥家里的灯没亮,贺从容坐在车内,默默地点了一根烟,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到了他家楼下,他不会跟黎峥打招呼,或者聊天,他连车门都不会开,只想看他一眼而已,贺从容自嘲一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么怯懦。
医院,坐在贺海峰身边的黎峥默不吭声,看见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说不出任何话,贺海峰回光返照,红光满面,精神头极好,他主动抓住黎峥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两下: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我生病住院这段时间都是你来得比较勤,容容那孩子……自打他妈妈去世,我也管不了他。”
听见贺海峰提起贺从容,黎峥呼吸一窒,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端倪,只单方面听贺海峰的絮叨,明明之前还在戴呼吸机,这会儿倒是精神百倍地倚靠在病床上,话音刚落,贺海峰又叹了口气:
“不能再拖,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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