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第11章


发布中州华都内,可以称作宫城的共有两处,一处是天子华王所居的王宫,另一处便是使尊的居所——由钦尊殿为主体的御城。两座宫城各据南北,遥相呼应,本应是中州的权力集中之地,只是御城中无主已是多年,向来只有几位使令占据,久而久之也就荒废了下来。谁都没有想到,到第四十四世天子华王姜离在位时,使尊殿下竟然会再度降世。
发布练钧如站在御城内最高的天台之上,神情一片怔忡。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已经足足一个月了,他从藏书楼中得到的讯息不计其数,却几乎没有任何抗衡四国诸侯的办法。倘若他真的是那劳什子的使尊,兴许还能用那神乎其神的使役之术让王军迎敌,可是,他根本就没有那份能耐。
发布和中州君臣接触日深,也让他对伍形易生出了一种深深的疑惑。作为八大使令之首,中州除华王姜离之外,实际权势最大的男人,绝对不可能一时性起地强迫他这个冒牌货居于使尊之位。仅从中州群臣忧心忡忡的脸色上,练钧如就能隐约察觉到,中州之外的情势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地步。他正在那里愣愣地出神,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冷淡的话语声。
发布“当日中州和炎国一战后,天下百姓皆获知使尊大威,对天子敬畏更甚,而诸侯权贵则心生忌惮。每代使尊均应天命而生,背有凤鸟图腾,能役使神鸟。如若图腾无法觉醒,则不过如草芥,一介庸人而已,无法为天子臂膀。每代天子均有使尊辅佐,而其人往往隐于市井乡间。诸侯为削天子权威,往往于新天子继位之后,密遣人搜寻使尊后继,以杀之为后快。自中州第三十九代天子至中州第四十四代天子,使尊始终未曾现世,使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发布练钧如愕然回头,却见侍女打扮的孔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顿时愈发奇怪。尽管伍形易苦心安排了孔懿跟在他的身边,但此女竟是那种冷若冰霜的典型,等闲并无一句话,只有在练钧如吩咐事情时才偶尔会答一个“是”字,几天下来,练钧如几乎要忽视了身旁的这个使令。
发布“二十年前,四国合力攻打中州,却因为陛下的反间计而乱了阵脚,最终不得不撤兵。眼下就是剧战之后难得的太平,四国为了防范四夷的袭击,都收敛了部下的兵马,并趁此难得的机会休养生息。然而,自月前开始就天现异相,使尊降世的消息再次充斥天下,伍大人和我们再次出动寻找,想不到会发生那种事情……如今,虽然殿下已然屹立于中州庙堂,但列国的一众豪强都是蠢蠢欲动,四国边境业已集结了大军。”孔懿仿佛没有注意到练钧如的眼神,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发布天台之上,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其余侍从一流都是站得极远,孔懿又是极力收束了声线,因此不虞外人闻听。练钧如虽然早已大致清楚了天下大势,骤听得这些话,还是忍不住脸色大变。“孔懿,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倘若伍形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四国诸侯的朝觐之日就在七日之后,一个不好就是大军压境,中州如今的兵力抗衡一国兴许还有胜算,但若是四国大军齐至,又该如何打算?”练钧如扫视了远处的一众侍从一眼,这才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发布孔懿突然沉默了,她虽然跟随伍形易多年,对这个亦兄亦父的男人信任异常,却仍旧不明白伍形易的心意。她见练钧如这些天始终郁郁寡欢,便知道对方在心忧处境,再想起之前在练钧如面前的誓言,她便想提醒一二。毕竟,她的内心中还存着一丁点侥幸,倘若这个少年真的是那具有无上之能的使尊殿下,那中州危局便能够迎刃而解。
发布“殿下所言,属下也不知道。”孔懿终于勉强开口道,她见练钧如似乎有些愤怒之色,又低下头轻声答道,“伍大人的心意向来无从揣测,我们虽为同僚,却向来奉他为主。殿下,您尚未见过四国诸侯,待到你见到他们时,便会明白中州的局势是何等侥幸。四国诸侯中,周侯治国有道,赋税而重民事,是百姓称许的明主;商侯礼贤下士,馆清宫中名士数千,被誉为‘贤君’;夏侯性格阴森,狡诈多智,喜怒不形于色,为人最难应付;炎侯冲动暴虐,麾下雄师却为列国之最,对先祖的失败耿耿于怀。这些人一旦会于中州朝堂,便要看殿下应付的本领了。”
发布尽管练钧如曾经自华王姜离和群臣之处听说过这些,但是,自孔懿的口中条理分明地吐出这些话语,却格外令人心悸。练钧如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危机感愈发明显地缠绕在心间,一步步地勒紧了他的脖子,目前的他,已经是一只脚深深陷在了泥潭中,再也无法自拔。
发布离开天台时,练钧如和孔懿再也没有多说什么,此时此刻,两人都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消化。练钧如曾经旁敲侧击地向他人打听过八大使令的来历,却始终一无所获,仿佛这些人都是一夕之间出现在中州朝堂一般。而这些天赋异禀的人可以用赋魂之术役使王军,这才让中州能够勉强存留至今,未曾失掉正朔之名。可是,他们的行踪和举止过于隐秘,因此没有朝臣愿意和他们有过多往来。
发布“孔懿,你相信伍形易能够挽救一切么?”当练钧如的寝宫中只剩下了孔懿一人时,他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还是说,一切就只是赌博而已?”
发布孔懿没有回答,但是,借着那昏沉的灯光,练钧如依稀发现,这个从未露出其他表情的女子,突然露出了一个极为软弱的表情。
发布
第十二章 煽动(手打版/文字版
眼看朝觐之日日渐临近,华王姜离的性情也愈发暴躁了起来。谁都知道,除了周侯樊威擎之外,其他三国已是许久未曾有觐见之礼,这一次又并非三年朝觐的日子,突然联袂而来,为的就是使尊降世的消息。姜离位居王位已久,自然知道这既是契机又是考验,倘若能真的震慑住四国诸侯,那么,中州便有了徐徐布置的时间,今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可是,倘若这一次熬不过去,那中州就可能没有将来了。
发布他正心烦意乱地在寝宫中踱着步子,一个内侍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跪地禀报道:“陛下,太宰大人、太傅大人、太宗大人联袂求见!”他虽然知道主上气性不好,却半点不敢耽误,外头候着的三位官员不仅出自中州三大世家,而且在朝中权柄极大,等闲得罪不起,因此即使姜离曾经吩咐过不许打扰,他也只得冒死通报。
发布“唔,太宰,太傅、太宗?”姜离面带不悦,许久才出口应道,“让他们至前殿等候,朕这就去见他们!”虽然为思绪被人打乱而恼火万分,但他还是不想轻慢这三个臣子。这些年他懒于上朝,国中大权已经有些旁落了。想到不少人盼着他驾崩的心理,姜离的心中便像梗了一根刺般难受。虽然没有储君,但他一定会撑到有人接班的那一日。
发布“臣石敬,臣张谦,臣安铭叩见陛下!”眼见脸色不佳的姜离自侧殿缓步上座,等候已久的三人慌忙跪地行礼。他们虽然知道姜离这位主上的性情,合议之后却不得不前来打扰,眼看朝觐之期日近,伍形易却踪影全无,他们只能前来请天子拿一个主意了。
发布“都平身吧,你们这么急着前来,难道是又有什么棘手的大事么?”姜离一想到诸多麻烦,脸色就愈发阴沉了下去,“朕如今也老了,不少事情都指着你们分忧,再加上诸侯朝觐之事也得好好预备,希望你们不要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使朕烦恼!”
发布三位官员都是心中一凛,对视一眼后,太宰石敬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陛下,微臣并非为了那些烦心事而惊扰陛下,实在是因为使尊殿下降世的消息乃中州臣民之幸,应该将这个消息利用到极致才行。”他见姜离脸色稍霁,又趁热打铁地建议道,“殿下一个人在钦尊殿里谋划也不是办法,不若让殿下高居车内,和华都百姓打一个照面,然后按例祭天,以安民心则更佳。如今有不少心怀叵测者在华都内大肆造谣,谎称陛下非天命所钟之主,不可能得使尊殿下之助。只要让殿下登高一呼,自然会应者云集,对于之后的朝觐也是大有裨益。”
发布这都是三人计议好的话,因此太傅张谦和太宗安铭自然也是上前附和。安铭自然是极力夸奖练钧如的礼仪风范,“陛下,使尊殿下虽然出身山野,但举止有度,仪态端方,比之那些世家贵族子弟不逊毫分。倘使让他在中州民众面前露面,自然会令他们钦服。百姓对于使尊殿下的崇拜由来已久,一直让殿下居于深宫,对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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