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第144章


“好!有练卿这一句话,朕就放心了!”姜离也不勉强,笑吟吟地收回了成命,又将目光转到了舒姬身上,“舒姬,你今日求见所为何事?”
舒姬不敢怠慢,趋前一步盈盈拜倒:“臣妾今日是来向陛下道喜的,如今国之储君既定,朝局便再无波澜。臣妾忝为陛下后宫,心中不胜欣喜。”她突然从袖中取过一个小巧的锦盒,双手呈递了上去,“此物乃是陛下当日寄存于臣妾宫中,如今原物奉还,还请陛下转赐储君!”
练钧如瞥了华王姜离一眼,见他面露讶色,情知其中必有文章。由于赵盐早已知趣地退去,他只得代为接过锦盒,轻轻揭起盒盖后方才递给了姜离。就是州才那一眼,他就看清了里头的东西,心中地疑惧顿时更深了。
姜离望着盒中两枚晶莹别透的玉佩,霍地站了起来,脸上是掩不住地惊喜,但瞬间就转为了雷霆大怒。他随手将盒子交给练钧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舒姬的头顶,一字一句地问道:“若是朕还没有神智迷糊的话,记得当初寄存在你那里的只有龙纹玉佩而已,并不是两者皆在你处。舒姬,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朕,另一枚凤纹玉佩究竟来自何处?”
舒姬深深俯伏在地,默然无语,似乎并不想吐露其中缘故,殿内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练钧如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见姜离似乎有爆发的迹象,连忙把盒子塞给了姜偃,上前搀扶住步子不稳的姜离,硬是把他按在御座上。
“舒姬夫人,陛下问话你为何不答?”明白事情有关龙凤玉佩后,练钧如也不敢怠慢,转身厉声询问道,“虞姬桅夺王后尊号赐死一事就是前车之鉴,陛下本有意立你为后,若是你不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岂不是有负陛下对你的多年恩宠?”他也不顾姜离投过来地奇异目光,拉过身旁的姜偃,又添油加醋地补充了一句,“姜偃自幼失母,陛下本以为你性情温和谦恭,足可代为抚育,你切不可自误!”
姜离悚然而惊,这才想到自己的失策之处,顿时朝练钧如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舒姬终于抬起了头,面上尽是泪痕,又犹豫了许久方才开口道:“陛下,龙纹玉佩确实是当初您存放在此地的,至于凤纹玉佩则是臣妾家传之物。臣妾自从两玉归一后便有意禀奏,却因为惧怕而隐瞒了下来。臣妾自知有欺君之罪,不敢当国母之尊,只请陛下能够宽宥阖族之人,余愿足矣。”
“龙凤归一,两百年了,龙凤终于得以归一,上天佑朕啊!哈哈哈哈!”姜离仰天长笑,神情中既有欣慰,也有隐忧,“舒姬,你起来吧,此事要是换在二百年前,朕一定会诛你全族已示惩戒,如今,你不但无罪,反而有功!练卿所言正是朕的意思,你这些年承恩泽虽多,却始终未曾诞下子嗣,偃儿又自幼失母,不若……”
“父王,儿臣早已有母亲了!”姜偃在练钧如提出建议时就觉得心中惴惴,此时哪会轻易答应,“儿臣生母早已辞世,若非娘这些年艰辛抚育,儿臣早已没了性命,恳请父王收回成命!”
练钧如顿时想到了陋宅中那个护犊心切的老妇,心中恻然,见姜离似乎很有些不解,他只得上前建议道:“陛下,姒姜夫人抚育姜偃多年,应当册封尊号以嘉奖她的忠义。此外,到时可命她居于宫中陪伴舒姬,这样即可解姜偃思念之苦。”
姜离这才想起曾经听儿子讲述过的往事,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唔,就这么办吧。朕会拟旨册封姒姜为嘉仪君,封地一城,再令她居于宫中。”他起身扶起舒姬,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舒姬,朕择日就会令人操办立后一事,你是个聪明灵秀的女人,应该知道今后该怎么做。”
尽管恩宠冠于六宫,但舒姬早知自己不过是一个替代品,因此今日献上龙凤玉佩,心中便存了必死的决心,谁想突然会有这样的际遇。她勉强藏下了眉宇间的黯然,深深低下了头,“陛下放心,臣妾自知身份,绝不敢苛待后宫嫔妾,让陛下不得安心。”
姜偃望着仍旧陌生的父亲,再看看那个将来要称呼“母后”的女人,心头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恐慌。他自然知道练钧如适才的建议全都是为了他的缘故,可是,他仍旧无法完全接受自己的身份。国之储君?这几日太傅张乾尽管小心翼翼,却仍是露出了几许口风。即便世家大族都没有全然肯定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子,又何况那些列国诸侯?他在中州的路,究竟能够走多远……
第八章 暗动(手打版/文字版)
深夜的隆庆殿中一片宁静,由于华王姜离的坚持,因此一应宫婢内侍都守在外殿,除了赵盐偶尔进来查探之外,他的榻前再没有外人。这一夜,姜离醒得目光炯炯,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头顶的床幔,呼吸悠远绵长,完全不像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看来陛下已经等我许久了!”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个阴侧侧的声音,一条人影无声无息地聚拢了起来,冷森森地出现在姜离榻前,“陛下执意要按照自己的心意立储,难道就不怕当年之事曝光于天下?还是说,陛下早已不在乎中州存亡?”
华王姜离夷然不惧地侧过了身子,轻蔑地扫了那人一眼,“贵主人能够倚仗的,不就是自己隐于暗处伺机待动么?若是朕对他的来历了若指掌,你可还敢用这样的口气和朕说话?你不过是一个微贱奴仆,朕一个手指就能将你掐死,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未免太过自信了!”
黑衣人的身上顿时冒出重重杀机,一股慑人的气势自然而然地从他的双眸间流露了出来,语气也愈发咄咄逼人。“陛下,若是你以为如今可以将伍形易倚为后援,那就错了!别说他的妥协只是暂时,就凭你私自决定了储君人选,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再没有转圈的余地。你不要以为抓住一个练钧如就可以万事大吉,在主上的实力面前,陛下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至于你说了解主上的身份背景,那未免太可笑了,我自己尚且不知主上来历。陛下又从何而知?”
姜离突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双目直直地凝视着对方的眸子,手中多了一柄微微出鞘地长剑,整个人也一反常态地现出了凌厉气势。“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果然熬不住了!怎么。没有想到是我么?”他地面目全然隐藏在帷幔的黑暗之中,只有长剑上闪动的一丝微光格外醒目。“看来,我今夜让陛下到别室另居,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你不是姜离。你究竟是谁?”黑衣人大骇之下,完全忘记了应当遵从的起码礼数,手中寒光闪动,片刻就多了两柄锋利地匕首。
“拿下你的面巾吧,也许我能够认得出你的真面目!”假冒姜离的男子悠然自得地站了起来,伸手在脸上轻轻一抹,“换作白天这副伪装决计瞒不了任何人,晚上就不同了。今日阁下若是不交待贵主上究竟是谁。就休想离开这里!”
“伍形易,竟然是你!”黑衣人再也难掩心头恐惧。
失声惊呼了一声,顿时引来外殿地无穷喧哗。“好一个姜离,竟敢把这件事情泄漏出去,主上不会放过你的!”大喝一声之后,黑衣人抖手射出几粒弹丸,室内顿时弥漫起厚重的烟雾。
伍形易冷冷一笑,手中利剑倏然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剑刺向烟雾中,立刻传来一声闷哼,随即就是一阵微不可闻的响动。他也不去追击,紧盯着那烟雾凝视半晌,铮地一声回剑归鞘。
“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你的真面目。”他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袍袖挥出几缕劲风,须臾就将烟雾驱散得干干净净。待到禁卫军闻声赶来时,入目的唯有空荡荡的殿室而已。
与此同时,石敬和练钧如也在紧密追查华都内的异常人物,华王姜离突然将事情原委全数告知,也使得两人陷入了空前地窘境之中。姜偃是练钧如带回来的,尽管原本是黑水宫地交换条件,但一番相处下来,他已经对这个少年有了很大的好感,自然就主张以姜偃为储君。石敬虽然心存芥蒂,但深知姜偃的王族血统无可置疑,因此不得不加大力度追查。事到如今,两人甚至不知道天子究竟用了何种方式说服了伍形易,心里始终不上不下。
除此之外,中州六卿五官中倾向于石家的几个重要人物,则在设法查探石家兄弟被人追杀一事的内幕,毕竟,石敬只有这两个嫡亲孙儿,一旦有闪失,那石家中州第一世家的名头就得拱手让人。如今各国自顾不暇,正是中州清理内乱的大好时机,否则他人缓过神来,不免又要动起刀戈。
王宫中地变故很快传开了,街头巷尾,市井小民又开始津津乐道宫闱密事,仿佛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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