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世》第372章


“我恨你,我恨你,恨你一辈子!”季嬴在心里发着誓,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不知不觉间,她已泪流满面……
天亮了。
“公主?公主?啊……王后……”
“嗯?”伏在地上的季嬴忽然自梦中醒来,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往榻上看了看,榻上空空如野,庆忌已不知去向。季嬴不由松了口气,同时却又泛地一阵令人心慌的空落落的感觉,她长这么大,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王后,该梳洗打扮了。”
秦国四婢站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小声地唤她。她们不是瞎子,看寝宫中的模样,便知道大王和王后的新婚之夜绝不愉快。尽管她们心中纳罕不已,不知道看起来天作之合的大王和王后为什么会闹到这一步田地,但是此时此刻谁敢多说半句。
季嬴下意识地抹了把脸,脸上凉凉的,犹有泪痕。
“王后……”见季赢没有发怒。好儿向姐妹们使个眼色,上前将季嬴扶起,柔声劝道:“王后,今日要与大王送秦国迎亲使离开。接见宫中诸妃和上下人等朝拜,王后该梳洗打扮了。”
“王后……”,季嬴心尖儿不由一颤,不管她愿不愿意,又或有没有心理准备。从现在起,她都是妇人身份。是吴王庆忌的王后了。王后……意味着什么,在陌生地国度里,陌生的身份,让季嬴心头徘徊无措。
她被扶到梳妆台前。坐在锦墩上。台上有一面毫发可鉴的铜镜,照着她略显憔悴苍白的美丽面孔。
四个侍女小心而轻快地为她打扮起来。净面、洗漱、盘发、挂饰、描眉、画唇、更衣……,红颜地脸上,娥眉已轻轻黛起,唇红徐徐染上,点点嫣红敷于秀丽的脸庞,镜中渐渐呈现出一个妩媚迷人的美人儿来。
“这就是自己么。完全不同于昔日少女的装束。镜中的人儿看起来很美丽,同时也很陌生。那完全是一个闺中少妇地打扮。”
“妹妹,就算不是为了秦国。只为了你自己一生幸福着想,你也万万不可触怒你的男人。你记住,你这一生,已注定是他地女人,而他这一生,却不止你这一个女人。如果你太任性,你就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从今以后,你就要远离家乡和亲人,独自一人生活在吴国,那个陌生的地方,以后就是你的国家;那些陌生地吴人,以后就是你的子民。那个陌生的庆忌,以后就是你要相伴一生的夫君。你能想象那个地方、那里的人永远把你当成一个陌生人么?你能忍受你命定的夫君对你视若无睹,与你形同陌路么?”
孟嬴的话在耳边响起,季嬴睁大媚而无神地眼睛,看着镜中地自己,悄悄回想着:“昨晚,我做了甚么?”
回想起的一切,令季嬴悔恨不已:天呐,新婚之夜,我怎能……怎能如此霸道?当初若不想嫁他,到了姑苏便轰轰烈烈大闹一场那也罢了。既已决定了嫁他,怎好……怎么与自己夫君大打出手?”
“夫君”,这个名词掠过心头,让她产生一种异样地感觉,对自己的新身份更有了进一步地认知:“如今……我该怎么办呢?”
“……一旦所托非人,那便也只得认命,像姐姐、像卫国的南子,任你貌美如花,心比天高,到头来又如何呢?不是每个公主都那么幸运的,大多数公室女子,都只能身不由已地接受摆布。季嬴,看看你自己,你有让男人宠你迷你的容貌和身体,嫁的又是一个可心的郎君,珍惜这机会吧,不是每个女孩都像你这么幸运,不要让任性使这幸福毁于一旦。”
姐姐的话就像催生后悔的药,季嬴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痛恨酒水,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她能重回昨夜,即便再如何怨恨庆忌的高傲和粗鲁,她也绝不会做出那般不堪的事来:新婚之夜和丈夫摔跤,还摔得他那般狼狈,换了哪个男子都不会原谅她了,何况他是心高气傲的吴国第一勇士,当今的吴国之主。
“王后……”
殷儿小心地叫着季嬴现在无比痛恨的称呼,把铜镜搬近了些。
季嬴默默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婉约少妇,秀项婀娜。红妆嫁衣,洞房花烛,这是每一个少女都会在梦中期盼的美好时刻,可是这一切全让自己搞砸了。这一切本来就是她被初被强迫架上婚车时的愿望,可当它真的来了,她的心中却全无欢喜,只有深深的打落。
季嬴握着玉梳的手忽然收紧,“啪”地一声,玉梳断为两截,身边四个侍女骇然跪倒,季嬴却只摇了摇头,向镜中的自己,绽开一个无奈的苦笑……
“王后,秦国送亲使已经到了勤政殿,大王促请王后陛下尽快赶去。”门口赶来一个寺人,细声细气地唤道。
“大王……他让我去?”
季嬴仿佛溺水的人儿忽然抓住了一截枯枝,慌乱的心安稳了一些,她定一定神,说道:“知道了。本后这便过去。”
她向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确认梳妆打扮不见一丝瑕疵,这才姗姗而起,举步向外走去。殷儿好儿四女担忧地互相看了看。起身随在其后,走出了鸾凤宫。
秦国送亲使在勤政殿依宾主君臣之序坐着,庆忌与他谈笑自若,满面春风。
后殿中环佩叮当,一阵香风袭来。季嬴在殷儿四女地随侍下赶到了。秦国送亲使连忙起身趋前拜见:“外臣壤驷离,见过吴王后。”
“外臣……。唉!在秦人眼里,我季嬴已经是吴人了。”季嬴心中一阵凄然:“壤驷大夫免礼平身,请坐吧。”
她瞟了眼端坐在上的庆忌,硬着头皮走上去。敛眉垂眼,低低说了一声:“小童见过大
“呵呵呵,王后快快免礼,请入坐,请入坐。”庆忌笑容可掬地还了一礼,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秦国大夫壤驷离拱手道:“我秦国国君甚爱幼妹季嬴公主。公主殿下远嫁于吴。壤驷离奉命送亲,今已完成使命了。外臣壤驷离即将告别归国。临行之际请见大王、王后,恭祝大王王后恩爱和谐。相敬如宾,早诞王子,以嗣吴国。”
庆忌微微笑道:“壤驷大夫,此番归国尚请代寡人向秦君问好。秦吴两家缔结姻亲友好,守望相助,使北人不敢南顾,家国两便,寡人唯愿秦吴两国世代友好。季嬴公主美而贤,堪为良配,寡人与王后喜结良缘,不胜欣喜……”
季嬴听着他的夸奖,只羞得玉面飞霞,坐立难安,好歹等庆忌说过了这一段,才稍稍平静下来。
待秦国壤驷离大夫取了庆忌给秦国国君地国书告辞离去,殿中只剩下这夫妻二人,顿时便静谧下来。季嬴睨了庆忌一眼,怯然说道:“大王……”
庆忌拂袖而起,淡然道:“今天没耍酒疯,很好。后宫诸妃稍过片刻当去鸾凤宫向王后陛下请安,王后可以回去同姐妹们叙谈一番,寡人很忙,还有许多国事要料理,告辞了。”说罢扬长而去。
“大……大……大王……王
季嬴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芳心满是委曲,泪水顺着白净无瑕的脸蛋流下来,一颗颗垂落在胸襟上。她泪眼迷离地看着庆忌背影,樱红的下唇已咬出血来……
“秦国已经答应出兵伐晋了?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庆忌喜气盈然地向刚自秦国返回的文种问道。
“是的,时间定在五月恶日。”
“五月恶日?”先秦时代,人们认为五月是个毒月,五日是恶日,相传这天邪佞当道,五毒并出,是以又称端午为恶日。庆忌先是一怔,随即哑然失笑:“记得寡人在鲁国时,便是在端午日得了三桓之助,在鲁国费城飞狐谷建立伏兵,日后成为伐吴得国之关键。不想秦人也选在端日日,哈哈,那可是寡人地吉祥之日啊。”
他略一沉思,说道:“既得秦国消息,便要马上告知卫夫人南子,相信晋国六卿中图谋大事者,发动之日便在毒月恶日,秦国出兵之后。”
“是!微臣这便派人与卫人联系。”
“嗯。伐陈之事也要抓紧进行了。如今我们已连取陈国三城,费无忌遣使问责,却还不曾派兵,还要继续打下去,打到陈国捱不住了,逼楚国出兵。”
“诺!”英淘拱手道:“平布将军三战三捷,正在继续进兵。末将会做好准备,一俟费无忌出兵,立即亲率大军赴援。”
“嗯,必要时你可以持寡人虎符,调彭城赤忠大军相助,对费无忌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英淘把剑眉一挑,豪声道:“大王尽管宽心便是,英淘一军足矣。”
“英淘,骄兵必败,大意不得。”
英淘笑道:“大王教训的是,不过……如今有楚太后暗中传递楚军消息,费无忌地一举一动臣都了然于胸,如此情形英淘还不能大败楚国的话,还有何颜面做这吴国司马?早该让贤与能才是。”
庆忌瞪了他一眼,沉吟道:“晋国那边一出乱子,我们的机会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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