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若涵点点头,又伸手去拿桌上的书,翻了几页,目光落到一个配在文字后面的画像上。
那是一个美丽异常的生物,尖尖的不似人类的耳朵,妖艳绝丽的面容,它站在海面上,背后激起无数的浪花,上半身光着身子,倾长的脖颈,平坦的胸腹,下半身是长着鳞片的鱼尾,看不出性别,狭长的眼睛似乎有夺人魂魄的吸引力,嘴角却浸着傲视天下的冷笑,拖到后背上的长发被海风高高卷起在天空,看上去一副君临天下的高傲。
在它的头顶上,乌云遮蔽,海鸟四散逃离,明明是美丽不可方物的模样,却似乎透着末日来临的前兆,看久了,居然让人觉得背后有丝丝的冷气。
“关于海妖的样子,民间的说法不一。”环燕看若涵皱着眉盯着那副画像,开口给予解答“有人说他们长着翅膀,脚下生风,也有人说他们长着鱼尾,能操控风雨,甚至有人说他们是掌管灵魂转世的仙人,那两个活人无法到达的海岛,也许就是陆地上的人们转世后才能去生活的地方。”
若涵被环燕的解释惊得一跳一跳的,甚至对那神奇的岛屿起了天大的好奇心。
“不过关于相貌,众人的说法到都很统一。”环燕撑着下颚似乎在回忆“不管是老一辈的人,还是后来流传这些说法的人,他们都说,海妖长着天下绝色的容貌,是庸俗的人无法接近的存在。”
话说完,环燕转过头来,就见若涵盯着她仔细地看,也不说话,大眼睛水汪汪的,让人忍不住觉得可爱非常。
“王……王后?”环燕茫然,以为自己什么地方说错了,却见若涵轻轻一笑,合上手里的书,伸手拉住她。
“我觉得……我好像多了一个姐妹似的。”
“……王后……”环燕大惊,她从未想到过若涵居然会对她这样说,那双大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欺骗和伪装,只有真心实意的开心,有温暖的情感缓缓流进环燕的心里,那是什么感情,她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已经远离那份感情很久很久了,久到她此时再感受到时,居然忍不住眼眶都湿润起来。
“环燕?”若涵看环燕的神情,似乎隐隐含着痛苦,心里一惊,连声询问“环燕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环燕摇摇头,咬住下唇,却掩饰不住脸上的表情,她看一眼若涵担心的样子,勉强扯了扯嘴角“只是王后的话太让奴婢……受宠若惊了。”
“你胡说。”若涵一撇眉“你别以为这样能糊过我,你明明就有事情瞒着我嘛……还有,以后私下,别王后王后的叫了,叫我若涵吧?好不好?”
环燕看着若涵责怪的眼神,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她才缓缓道。
“奴婢……”刚说了两个字,猛的感受到若涵不赞同的眼神,环燕笑笑,只得改口“我……我和姐姐,小时候被家人卖到过青楼……”
“什么?青楼?”若涵大惊,似乎无法相信“为什么?”
“因为家里穷啊。”环燕低着头,看着桌子的一角,低低的讲道“家人将我和姐姐留在青楼,换来为数不多的钱,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们一眼……我父母一共有三个孩子,我和姐姐是女儿,还有一个弟弟,女儿是没有用处的,所以他们从来只当弟弟是宝,我和姐姐在青楼干着杂役,还时常被人打骂欺辱,直到我们11岁时,有一位常来青楼的官爷见我们长得不错,便要了我们送去了宫里,用来讨好太子落青。”
若涵点点头,不答话,只是安静的听环燕继续说下去。
“姐姐性子固执,自尊心高,一直认为我们是不该落在人后的角色,她总是对我说,总有一天,她会出人头地,男人做不到的事情,她也能做到,到时候,我和她再也不用受人欺负。原本,我们做好了心理准备,进了宫门,想再出去就比登天还难,不过幸好,落青太子和我们想象中的人不同,他并没有欺负我们,但也把我们视作空气,我和姐姐过了一段太平的日子,然后……就是帝永先王赢得战争,统一天下,那段日子,万象很乱,四处都是帝永的军队,姐姐因为一心要出人头地,性格越来越冷漠,话也越来越少,对我……早已没了儿时的姐妹之情,我们之间淡漠到,只是比陌生人更熟悉的程度而已。”
环燕鼻头发红,喉咙发紧,因为清晰的回忆起过去,安静的面容上浮现悲伤的神情。
她抹抹眼角,抬头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若涵,心里又微微安慰了一点。
这个人,即使和自己相识并不长,即使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却愿意对她坦诚相待,真心相向……
脑海里又想起环衫对她的吩咐,心里一阵抽痛,眼神里竟是挣扎,像是她正陷进一块永远无法踏出的沼泽,内心沉进一片黑暗。
为什么,每次像是要看到曙光的时候,就会又落入一场风暴里,为什么,她就一定要活得如此辛苦……
若涵不知道环燕此刻心里的一阵阵悲痛,她正绞尽脑汁的想如何安慰眼前的人,只是除了伸手一下一下的在对方的后背轻拍着,像是哄小孩入睡,她完全找不到其他的有用的安慰之词。
似乎有谁说过,朋友难过的时候,最好的安慰办法,就是陪她一起难过。
想了想,若涵轻轻开口。
“我……我是个孤儿。”若涵见环燕果然惊讶的转过脸来,她不在意的笑笑,耸耸肩“听收留我的孤儿院院长说,我是在刚满月的时候,被放到孤儿院的门口的,那天,下着大雨,打着惊雷,是刚刚进入寒冬的时候,我被裹在薄薄的布单里,院长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快被冻死了,连哭都哭不出来。”
环燕咬住下唇,无法想象那样的一幕,她有些笨拙的伸出手,握住若涵的手,那只手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浸得人心都痛里。
可是说着这些的若涵似乎已经习惯了,脸上没有丝毫难过的神情,像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
“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一开始,还有许多同样是孤儿的朋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很多都被人领养了,离开了孤儿院之后,他们没有一个人再回来看看过,似乎都把我忘记了,我的周围不断有弱小的孩子被院长接回来,又不断的有人被接走,一开始也有人愿意领养我,只是我都拒绝了,而随着我的成长,我也不再和别人交朋友,也许……是因为不想被遗忘,所以宁愿自己躲开……”
若涵笑笑,伸手拍拍环燕的肩头“人生里,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像我,不知道父母到底为什么丢下我,生命里除了已经年迈的老院长,再没有其他人,不懂友情,不懂亲情,但我也依然长大了;像你,即使经过了许多的痛苦,也依然好好的活着,活着,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活着就总有坏事,但相对的,也总有好事,你说对不对?”
若涵自知自己的安慰方法实在很烂,但这是她的真心话,所以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
环燕怔愣的看着若涵简单的笑容,无法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还能活得如此简单纯粹,如此善良又心思敏感,每一次躲开别人的好意,也许受伤的都是她自己,可即使是这样,只要她能够,她也愿意伸出手去帮助别人。
“若涵……”环燕第一次念叨出若涵的名字,轻轻的,像是蕴满了感谢的情意,她吸吸鼻头,随后笑起来“谢谢你。”
若涵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害羞的一笑“客气啥!我们……我们是朋友嘛。”
朋友……
是朋友……
20
20、第二十章
这也许是独自一人多年的若涵,第一次敞开心扉接受的朋友。
她没有躲开,却让环燕感动的动了动嘴角,说了什么之后,突然就扑到若涵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若涵第一次看到环燕哭的这么伤心,这么决绝,似乎把名叫悲伤的大海都搬了过来。
若涵没能听清环燕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她也顾不上去问,只好拍着对方的背,帮环燕顺着气,嘴里念叨着“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屋里的两人正沉浸在友情的世界里,所以当然没有人发现,虚掩着的房门外,站着两个人。
东翔和直雁生已经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直雁生惊讶的扬起了眉,漂亮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而东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入鹰般锐利的眼神里,透着复杂的微光,让人无法猜测他的想法。
东翔透过门缝的空隙,静静地看着若涵带着浅浅的笑意拍着环燕的脊背,红润美丽的脸上,像是入水般的沉静温柔,那副简单纯粹的模样,轻易地震撼了东翔的心,有些事情,似乎正朝着东翔自己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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