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第76章


四月无奈的舔了舔后槽牙——西藏,朝圣者的天堂,国内唯一的净土。能自由的生活在那里是多少人的梦想。
他何尝不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儿,像沈奕这种无根无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其实在哪儿过都一样。
但是,就是因为这种无根无萍无牵无挂,让四月很是担心。人活一世,总要有点儿什么东西和这凡尘俗世牵扯上几分,才能立足于人世。
家庭责任、兴趣爱好、信仰目标……
这些通常把俗人“绑”在世间的东西,沈奕一个也不具备。
一个也不具备,那生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再美的天堂也有过腻了的时候。
他就像一潭死水,激不起一点儿波澜,四月心想。风风雨雨两年多,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沈奕对生死之事看的很淡,甚至于……内心隐隐希望发生点儿什么意外,让自己趁着年轻挂掉才好,省得老了独守空房,到时候没人收尸。
四月坐在床沿儿,垂着头烦躁的扣着手指头,微微皱着眉,久久没有回话。
沈奕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出了一股离别的味道。“走吧,两年前出发的时候你请我吃饭,现在旅行结束了,换我请你。”
四月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沈奕没明白他的眼神什么意思,于是挑了挑眉,示意他有话直说。
“我一直想问你”,四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是因为卢晨吗?”
沈奕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心里一恍惚,深邃浓黑的眼珠不自觉转了转,“和他有什么关系?”
“哎,我总觉得,你在躲避什么。”四月如实说。
沈奕一扬眉,“你的意思是我在躲他?”
“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让你这么痴狂的。”
沈奕长吁了一口气好像思考了一会,然后皱着眉头看着四月,“我怎么就让你觉得痴狂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因为我从没见你对一件事儿这么执着过,倔的跟驴一样,怎么劝都不听。哎,希望你是因为真的喜欢那个地方,才不顾一切的跑过去。
不过沈奕,我们这两年里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当局者迷,估计我比你自己都要清楚。
这世上所有的事,都不是逃避能解决的。越是逃避,担心的事越是容易发生,啧……这玩意儿很诡异,你知道吧。”四月语重心长的说。他难得这么语重心长,看起来竟然像个历经沧桑的老者,谆谆教诲着无知的孩童。
沈奕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没读懂他话里的话,只礼貌性的答应:“知道了。”
四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他爽快的拍了一下沈奕的胳膊,“走啦,不是说要请我吃散伙饭么?嗯……我想想,就吃东北菜吧。”
沈奕一脸狐疑的点了点头,没怎么明白四月这翻来覆去的脸色是什么意思。
四月站起身,拽下头绳走向浴室,“等我先洗个头,省的晚上洗压坏了发型。”
沈奕盯着他的头发看了一会,心说,扎小辫跟发型有毛线关系?反正不都要扎起来么?
沈奕跟过去,倚在浴室门口看着四月把脑袋杵在洗脸盆里,黑色的卷发铺了一脸盆。
沈奕上下扫了他几眼,四月发福的身材因为长途跋涉苗条了不少,但依然是发福的体形。
说实话,和他的小辫真的不搭。
沈奕拿手指拱了拱鼻子,犹豫了一会,“要不,陪你去理个发吧?”
四月一边闭着眼洗头一边说,“头一回听说散伙请理发的,你都看了两年多了还没习惯?”
他们当年到非洲的时候,沈奕看着和四月发型一模一样的非洲黑兄弟,从此内心对四月的发型实在……不太友好。
他记得那时候下意识的问了四月一句,“你这个发型,是不是也是为了省水的?”气的四月好几天没搭理他。因为四月是真真一个洁癖的处女座,不是卢晨信口胡诌那种。
四月擦了擦头发,转头看着沈奕,“你要是答应不去作死,我就去理发。”
沈奕白了他一眼,“那你还是留着吧,反正过了今天我就看不到了。”没等四月说什么,沈奕就接话道,“别贫了,快饿死了。”
十分钟后。
两个人漫步在大陆一线城市的街头,按说任何一个在国外飘荡了几年再回国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回归故乡的兴奋。
可惜,四月顶着一头湿发瞟了身边的人一眼,周围缤纷的夜景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四月潇洒的甩了甩头发,想让它干的更快一点。沈奕抹了一把这独特的“护肤品”,没好气的开口,“你吃饭的时候可千万别甩。”
四月:“……”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四月说完顿了一下,正色道,“今晚喝一杯吧,我知道你不怎么喝酒,不过这好歹是散伙饭,怎么也要隆重一点吧。”
沈奕本想调侃一句:“你不会给我下药吧”,一想,这货还不至于这么做。于是他点了点头。
一字街上开了一堆的饭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这个点钟正是热闹的时候。尤其是夏夜的烧烤摊,几乎排出了长龙的感觉。不过还好,一字街并不是真的“一”字,它弯弯曲曲真的跟长龙一样。所以从街尽头望过去,场面还不算太震撼。
二人选了一家人头最多的东北饭馆。热情的老板娘引着他们好不容易坐上一个座位,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始上了第一道菜。
四月饭还没吃,酒先喝上了。他开了两瓶啤酒,推给沈奕一瓶。
沈奕其实一直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四月对自己这个流浪西藏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儿激动过头了。平时忙碌的工作使得他没有闲情逸致询问一下。明天就要走了,都说酒后吐真言……沈奕看着四月猛的灌了一瓶啤酒,有点儿想开这个口。
相处了两年多,沈奕心里有数,四月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他那算不上高的学历以及矫揉造作的外表下,埋藏了多年的阅历和丰富的经验。有着一眼定人性的本事。
沈奕抿了抿嘴,他想知道四月到底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些什么。
四月开第二罐的时候,沈奕拿着啤酒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四月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喝了一口。
沈奕抹了一下嘴角,说:“你说的那个……逃避是什么意思?”
四月闻言眼神瞬间黯淡下来,眉头紧皱,又仰头喝了一口。
沈奕一直盯着他,这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两盘菜,沈奕习惯性的说了声“谢谢”。
四月盯着沈奕良久,吸了口气,叹息似的又喝了一口。不知道是没组织好语言,还是无从说起,看起来有股欲言又止的浓重的无奈。
“沈奕”,几瓶酒下肚,可能是壮了胆子,四月终于开口了。他说完又长吸了一口气,“有些人,是你生命里的故事,有些人,他就他妈是你生命里的一场事故。伤口就算好了,后遗症也能折磨你一辈子,你明白吗?”
沈奕定定的看了四月一会,然后无所谓的偏过头,看着窗外烧烤架上的缕缕炊烟飞上夜空然后随风散开。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四月略带愤怒的说,“卢晨……我跟他不熟悉,也不太了解你们的事儿。但是……你不能这么一直欺骗自己。你的个性,哎,实在太喜欢忍耐压抑了,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承受不住的。”
沈奕感觉心里倏地燃起一把愤怒的火,他很不喜欢别人这么琢磨自己的心事。隐藏带给他安全感,面具让他可以自由的面对任何人适时的处理任何事。
有时候被人戳中心事是一件很难堪的事。
“这跟我去西藏有什么关系”,沈奕淡淡的说。
“没关系,只是我不放心。”四月随口说。
“不放心什么?怕我寻死吗?我闲的没事儿找死干嘛?”沈奕转头直视四月的眼睛,眼神里带着点儿疑惑和压抑的怒气。他感觉四月管的有点儿宽。他们算的上生死之交吗?沈奕在心里问自己。这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过要命的事儿。
“不是,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四月眼神认真的看着他,“但是不管你承不承认,卢晨始终是你心里一个疙瘩。我们走的这两年,你有哪一天睡过一个好觉?那段日子,你可能
自己都不知道,你的神智都是涣散的。”
四月说到这里摇摇头,他琢磨了一下用词,“你还记得在东南亚的时候吗?我们当时借宿在一家高脚楼里。当时我正拿着相机取景,你正好坐在台阶上。我从镜头里看到的你……就像一个制作精美的纸糊的人,除了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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