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画卷》第234章


内堂屋子里,左右退下,唯阿秋随侍。
通明的烛光下,熙儿被看得一脸不自在,他在临窗的横条炕上如坐针毡,终是忍不住摸着脸开口问道:“母妃,秋姨,是我脸上有什么?你们也别老瞅着我。”说着扯过坐炕下椅上的燧几,努努嘴道:“喏,三弟在这,你们也瞧瞧。”
被一把拉过了身子,燧儿不满地看向自己的二哥,却在熙儿一剂威胁的目光下,敢怒不敢言地摆出一张笑脸,嘿嘿一笑道:“母妃,秋姨。”
看着一双佳儿,在她面前如以住一样露出稚气的一面,仪华再想起今下午初见时他们一身戾气,心中五味杂陈,眼睛不受控制的一红。
经过一路几月的逃亡,两兄弟立马注意到仪华眼里闪烁着泪光,当下两兄弟慌了手脚,急急忙忙道:“母妃,您怎么哭了?”说时熙儿又焦急道:“要不母妃你继续看儿子就是,儿子什么也不说了!”
话音方落,不等仪华回应一句,阿秋已一把捂着口鼻呜咽道:“小姐是被你们回来一身血气吓坏了,就连奴婢也……”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母妃,儿子不过受了一点皮外伤,没事!”熙儿一听急于表态,站起身一副没事样地拍了拍胸膛:“儿子真没事,那些伤我的人,全被儿子杀了!”燧儿想起路上之事,也一旁帮腔道:“母妃,二哥说的是真的,二哥还把要抓儿子的人也给全杀了!”
说完两兄弟齐齐那眼睛盯着仪华,却见仪华反而哭得更厉害,一时两人不约而同的止了话。
良久,在两个儿子局促不安的目光中,仪华望着熙儿终于说话道:“杀人的时候,害怕吗?”
熙儿一怔,没想到仪华会这样问,他想起第一次用匕首刺入那个要抓三弟的人,那人腹中喷出的鲜血溅在手上的炙烫,心头莫名地闪过一抹极怪异的感觉。他摇摇头,忽而坐回了仪华的身边,不顾一旁阿秋、腿儿诧异的目光,随着心中所想像儿时一样钻进了仪华的怀中,好一阵子方闷声道:“儿子没事。”
仪华听得喉头一紧,咽回口中的哽咽,只紧紧地抱着已比她高的少年。(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抓人
眨眼之间半月过去,不觉又到莲花盛开的六月。
这半个月,没有云,也没有风,只有头顶那方烈日高悬空中,使整个北平城笼罩在一片燠热的死寂里。这种死寂仿佛融入了北平的每一个角落,它让城中的人们变的奄奄一息,几乎每户人家都紧闭门户在家,他们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或许真是在等那一场平静太久后的雷鸣暴雨。
而在这样流于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谁也不知彼此间真正在做些什么。
不过在北平的燕王府里,这半月显然是它最紧张亦最忙碌的一段日子。
每日里,朱棣演练兵后,又与众军师将领议事到深夜,至下榻入睡往往已是鸡鸣时分。
这种时候,仪华也从不早睡,而是在寝宫侍人以为她睡下了,她却起身穿过寝宫直通后花园的密道,来到朱棣宣称在后花园养病的小院里等候。
今夜一如此,她提一盏小砂灯,站在小院门檐下,等着朱棣回来。
盛夏的夜晚星月璀璨,皎洁的月华透过院门前的百年老树洒下,在仪华纤细的身姿上摇碎一片点点银光。
朱棣只身一人走到小院外数丈之遥,远远地,就看见那抹笼着一层薄光的身影。
看着那抹光,那抹人影,朱棣面上的倦容似乎淡了,微抿着的唇间依稀也添了一丝笑容。他擒着这丝笑容,蓦地加快了脚步,片刻来到仪华身边,顺手接过小纱灯,揽着仪华的肩头,略低头道:“不是让你别等了,道衍大师也说了,你长时这样日夜颠倒吃不消。”
仪华听出朱棣轻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她抿唇一笑,仰起头,看着他,柔声询问道:“天热出汗,热水也备着的,先去沐浴可好?”
朱棣低低反笑:“为夫可以说不洗呜?”
仪华一时忽起玩心,推开揽着她的朱棣,沉下脸色睨视他道:“王爷认为呢?”流转的眸中却掩不住深深笑意。朱棣一愣,骤然朗声大笑:“娶了如此悍妇,为夫怎敢违逆!”
夜深人前之时,陡然响起朱棣声如洪钟的笑声,显得格外清晰。
仪华回头瞪了一眼兀自朗笑的男人,半句不理,径自走向备着热水的沐浴间。
一时沐浴更衣后,两人身着白绸里衣,相依躺在窗下的横木炕上。
时将入四更,仪华困意袭来,却奈何身后贴着一个炙烫的身躯,她再次拍下探入衣襟里的手掌,睁眼转身瞪向全无睡意的男人:“群敌环视,王爷还有心思寻乐?”
朱棣闻言也不恼,反而一脸正色的反问仪华:“王妃可听过苦中作乐?本王这便是。”话音方落,人已翻身覆上,仪华只感耳后一阵酥麻,身子随之一软,再想出声说些什么,却已封在他的唇齿间。
一室旖旎,二人正沉溺于缠绵之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即“啪啪”房门被人急促的叩响。
“王爷,不好了!谢贵带着大批人马闯进王府抓人了!”马三宝焦急万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朱棣立时翻身坐起,随手扯过一旁的衣裳披上,边快步走出里间边道:“进来!到底怎么回事?”
伴随吱呀一声门扉开启,马三宝入内凛道:“小的也不大清楚。只听说有人告密,说王府有人谋反,现在证据确凿,是来捉拿反贼的。”说着目光闪躲的着了一眼朱棣,犹豫道:
“……还有王府里外都被谢贵的人马包围了。”
朱棣脸色霎时铁青:“大胆,竟敢擅闯王府捉人!”内室仪华已听得大概,心里惊怒之下,也忙不迭穿衣而出。
“王爷,现在怎么办?”竹帘响动,仪华走至朱棣身旁。朱棣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只在这时,院中又来一人“报一一”
“说!”朱棣移步闪身,盯着敞开的大门外,那单膝跪地的来人。
来人颤声道:“谢指挥使正抓着陈、王二位大人向这里来,执意求见王爷。”
这陈、王二人皆是朱棣的亲信大将,每日与朱棣议事的就有他二人,现在这两人被抓住的话……还有谢贵敢撕破脸,来王府抓人,不是真有了确凿的证据,就是得到了朝廷确定的指示。然,无论是哪一样,对燕王府都是大为不利!
仪华一个念头刚转完,朱棣已沉声吩咐道:“不必慌,让这里所有人全部撤至地下密道!”来人应声而去,朱棣转头又对马三宝道:“花园入口不能出去,你即刻从这条暗道下去,到本王寝宫拿一件大氅过来!”说着移开西墙下的多宝阁只见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暗道乍然显出。
马三宝吃惊的看着这条暗道,却听朱棣厉声一喝“速去”,连忙自敛心神领命而去。
一时间,室内恢复了先时的寂静。
朱棣转身,目光深沉的盯着仪华,默然不语。
仪华深呼口气,捍去心中翻涌,凛然望向朱棣:“臣真是燕王妃,也是中山王之女,他们总要给臣妾几分薄面。请王爷准许臣妾前去拖延时间!”
朱棣仍不语,眼里愧柔之色一闪而逝,只一脸坚毅的点头默许。
仪华亦不语,只欠了久身,即转身赶去。
当她干到花园唯一的入口时,目之所及,是两方一触即发的怒目对峙。
一方是朱能带着二十几名王府护卫守在花园入口,一方是谢贵带着几百朝廷人马重重包围在外。而再外围一把把冒着滚滚黑烟的火把,将王府最深的宅邸照得火光通天,两名被麻绳紧紧捆缚的魁梧大汉,愤恨的脸孔也让跳跃的火光映得一片扭曲。
“属下参见王妃!”眼见仪华赶来震惊地着着眼前,朱能心念一转,收回刀戟继而下跪行礼。
二十几名王府侍卫紧随其后,齐齐收回兵器下跪一礼。方一来此,就见势不妙,仪华正震惊之际,忽听朱能一声见礼,心念不由一动,并未叫朱能等人起身,而是一步步缓缓走至谢贵面前,一言不发的冷冷看着他。
见状,谢贵亦心如电转,看了一眼伫立三步之外的仪华,终是不甘不愿下跪一礼道:“末将参见燕王妃。”旋即,“锉锉”兵器收回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数百名朝廷人马纷纷下跪行礼”。
仪华此时方淡淡一声“免礼”,双目视若无睹的扫过被扣押的陈、王二人,停在谢贵的脸上道:“谢指挥使,乃是皇上钦封得重臣。
不知可还记得擅闯亲王府该当何罪?带兵器擅闯又该当何罪?”
谢贵看着眼前娇小的素衣女人,眼底一丝轻蔑闪过,面上却是恭恭敬敬地向仪华亮出一方由身侧亲兵递与的黄卷,道:“燕王府护卫有人上告府中有人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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