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楼琴瑟起》第5章

秦浅眼里闪着促狭，她身上有种很吸引人的气质，清透很纯粹，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不断地看下去，而这种清透却因她的不自知而显得更加玲珑，一贯淡然的心里忽然柔软，他停下动作，认真地看着她，“是不算淑女，”顾晓楼的头越发地低垂，秦浅这才接着说，“不过一点也不会难看，很可爱。”
顾晓楼听秦浅说她可爱，头愈发地低了下去。秦浅开始动筷，夹起一筷金针菇递到她盘子里，“也多吃点蔬菜，这样营养才能均衡。”
顾晓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从小妈妈就说我是食肉动物，挑食专家，结果我都长这么大了，还是改不掉这怀毛病，吃饭就是无肉不欢。”
两人吃着饭，顾晓楼不时问秦浅几个问题，秦浅都细致地回答他，言谈之中逻辑清晰，思路宏观明确，而且没有一丝不耐。顾晓楼忍不住赞叹，“真看不出来你只比我大了一岁，感觉你成熟多了。”
秦浅摇头，：“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大你将近四岁，怎么能不比你老？”顾晓楼惊讶：“你怎么会大我这么多呢？”
秦浅扶了下眼镜，然后开始回答满眼好奇的小学妹，“我本来不是清桥的学生，原本考到过朗英，进去读了半年，我就回去复读重新参加高考了。”
顾晓楼含在嘴里的一口饭差点没咽下去，惊诧，“朗英？那么好的地方！为什么回去啊？”
秦浅仔细想了下，“怎么说呢？外人感觉牌子是很硬，但是去了就会发现，里面的教风学风存在很多问题，为人师表的大多沽名钓誉，学生也大都是进去混日子，学术论文发了不少，但实操其实很值得考究，进去呆了半年觉得没意思，就回去了。”
顾晓楼听了心里不是没有赞叹的，有很多人因高考失败回去复读重考，但鲜少有人进了大学之后弃学重读的。这该需要多少思考，多大魄力，顾晓楼心里很有触动。
秦浅接着说，“其实年龄差在大学很正常，就是昨天送你回去的那个学长，他跟我同岁，也是八六的。”
顾晓楼顿时心里一动，陈缘么？可是没有露出什么端倪，只是问，“哦？难道他也跟你一样，弃学重考的？”
秦浅摇头，“不是，他曾经复读了一年，后来又因私事休学了一年，所以就小我一级。”
私事……休学……顾晓楼低头，会是因为……那个女孩子吗？
努力克制心里突然异样的情绪，快速刨完最后两口饭，顾晓楼终于想起她今天是干什么来了，搁下筷子问秦浅，“学长，你昨天不是说有事要我做吗？什么事啊？”
秦浅含笑看递上纸巾让她擦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资料想叫你这位才女帮忙润色一下。”
顾晓楼差点被呛到，“才女？不敢当不敢当，我哪里有什么才气。”
秦浅好笑地看她，“没有吗？顾晓楼，校驿站文学社主要编辑之一，一川烟草专栏学生作者，X市三爱主题正文一等奖，诗词《燕歌行》《苏幕遮》入选J大诗词雏凤清音学生代表代作品。跟我们这种拿不起笔的工科生比，还敢说自己不是才女？”他每说一条，顾晓楼就噎一下，等他说完，顾晓楼已经结结实实地被噎住了。
隔了好半天，顾晓楼才弱弱地问了一句，“学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以前不认识吧？”秦浅点头表示同意，“昨天是第一次见面。”
“那你怎么……”秦浅含笑看着她，“我平时作实验的地方有很多学校的报刊，我闲着没事就翻翻，晓楼这个作者的文章我常看到，所以你昨天一说’清晓的妆楼’，我就知道是你了。”听到这个，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顾晓楼就是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看她低头的样子，秦浅揶揄她，“怎么？顾大才女，好歹看在我昨天把你朋友背回去，你总不至于连这点小忙都不答应吧？”
顾晓楼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学长你别那么叫我了，我答应你，什么资料啊？”
秦浅把手边的材料递给他，“就是学校网科部的年终总结和主要成果展示，以及我个人的述职报告，很麻烦，你好好帮我看看。”顾晓楼接过翻了翻，忽然定住，那报告前头俨然写着，“网络科技部部长秦浅”。
网科部顾晓楼自然是知道的，主管学校网关及各个学院网页的设置，她刚来的时候听人说过，清桥本来是没有这个部门的，网络安全页面什么的都是花钱请人来做，去年听说有个学生办了这个部门，真正地做了些实事，现在学校的这项工作基本上就是由这个部门负责。顾晓楼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眼前的秦浅，难道这就是……“学长，你不会就是网科的创始人吧？”
秦浅笑着摇头，“创始人算不上，那时候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和几个同学合办了这个部，我也没做什么，技术上的难关都是别人在攻克的，我只不过是领了个虚衔，华而不实的。”顾晓楼心想，那也很不容易了。后来顾晓楼才知道，秦浅哪里是领个虚衔，又哪止这些而已，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秦浅静静地凝视着对面低头认真地看着材料的女孩子，阳光映在她白皙的脸庞上，透过她长长的睫毛留下了一点阴影，略带栗色的头发在阳光里反着光，细致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本来活泼的女孩子此时看着却是通身萦绕着淡淡的书卷气。透明的空气里仿佛摇荡着一层层的涟漪，秦浅心里忽然涌上了一种叫做“终于”的感觉。
“　晓楼？”
“嗯？”
“谢谢你。”
“小事一桩，什么时候给你呢？”
秦浅揉揉额头，有些头痛，“明天我有些事要去渔阳，大概要一个月后回来。等我回来了，带你出去玩儿。”
顾晓楼的笑容干净明媚，“好啊，记得带礼物回来哦！”
萌动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晓楼向许瑶瑶细细地讲述了昨夜的那条路和今早的那条稍嫌冷淡的短信。许瑶瑶记忆里好像从来没有见到过顾晓楼这样兴高采烈的样子，清秀的眉眼里闪动着初恋少女特有的局促和甜美，她的快乐如此明显，而这种快乐只是为那一人存在。
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她孜孜不倦地絮絮叨叨，许瑶瑶伸手止住她，“停！“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许瑶瑶认真地问她，”晓楼，我认真地问你，你是真的喜　欢＇炫。书。网＇上他了吗？到现在为止，你们仅仅见了一面，你心里真的能确定吗？“
顾晓楼闻言停下来；低头使劲儿拨拉盘里的饭粒，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抬头；”瑶瑶；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感情叫作……‘我为你而来，你为我存在’？他是我第一个有这种感觉的人，不管怎么样，我想试一试。”
许瑶瑶缩了缩肩膀，弹掉刚刚长出的半身鸡皮疙瘩，喝了一口果汁，“这么说，真的认真了？”
顾晓楼咬唇想了想，认真地点头。许瑶瑶叹息，“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土地要么不长草，要么疯长成森林了！’”
顾晓楼不好意思了，“讨厌！你帮我出出主意嘛！我该怎么办啊？”
许瑶瑶瞄瞄她，“两个字，”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等。”顾晓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他那样的人，等他来联系我，我都要等成老太婆了！”
“那就二，”两根手指头，“追！”
顾晓楼脑袋停止了摇动，然后用许瑶瑶觉得很敬仰的眼神看着她，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明亮。正当许瑶瑶想夸奖一下这只天然呆终于开窍了的时候，却听顾晓楼弱弱地吐出一句：“怎么追啊？”
砰！许瑶瑶同学以头抢（一声）地的声音。
顾晓楼回去的时候，耳边一直回荡着许瑶瑶的声音，“追追追！怎么追？经常发些关心的短信过去啊！然后时机成熟了经常打电话啊！然后经常见面啊！然后用你的美丽可爱善良聪慧打动他啊！再然后牵牵手啊，接接吻啊……”
脑袋中乱乱的，手上的手机几次翻开又合上。要发信息过去吗？发些什么呢？瑶瑶说关心的话，关心的话……
“你吃饭了吗？”……关你什么事……
“你睡了吗？”……小姐现在才几点……
“你病好些没？”……我跟你没仇你咒我干嘛……
“你……”……#@#￥％％……
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如此语言匮乏，顾晓楼沮丧地都想从一楼跳下去了。深吸一口气，定定看着手机，呼……不管了……翻开盖子，一个字一个字小心的输入：
“昨晚梦到很多人唱歌，还是觉得你的声音最好听，想听你的声音。　晓楼”
顾晓楼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眼睛一闭，不管了！狠狠按下发送键，顾晓楼飞快合上手机，一屁股坐在宿舍楼下的草地上。
随手抓起一大把草，一根一根挑出来，顾晓楼心里默念，回，不回，回，不回，回，不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