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楼琴瑟起》第34章

对面的顾晓楼静静地与他相望，眼前的男子温柔俊秀，观之可亲。她刚刚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注定不能陪伴在自己最爱的人身边，那么，她情愿选择给爱她的人幸福。如果……这样能让他幸福。秦浅看着顾晓楼的神情流转，她神情里的一点点蛛丝马迹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神色微变，隔了很久很久，他缓缓移开了被她握住的手。
手中的温度忽然消失，顾晓楼一怔。秦浅低头像在思索着什么难解的谜题，顾晓楼看不清他的表情，等了许久他终于再抬起头，依旧是熟悉温和的浅笑，他注视着她，缓缓说出一句话：
“晓楼，我想让你幸福。”
顾晓楼眸光微闪，张口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她呆呆看着秦浅，男子一如往昔的温柔坚定，他还是微笑着，却缓慢坚定地道出情深之语；
“刚才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能成为你心里的那个人，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微微低了下头，唇角的笑容此时已经染上了些许苦涩，他顿了一下，接着说，“可是在你的眼睛里，我并没有找到我想看到的东西。”
顾晓楼有些惊疑，抬眸问道：“什么东西？”
秦浅伸手揉揉她微蹙的眉头，眼神温柔宠溺，“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看着对面女孩子诧异不解的神情，秦浅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僵硬。那些事，要告诉她吗？可是……几番争斗，秦浅认真地开口，语气严肃：
“晓楼，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听完之后，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顾晓楼见他神情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不由得坐直身子道：“你说。”
秦浅扶了下眼镜，似乎是在想如何措辞，停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虽然我或许没有这个立场，可是有些事，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
“陈缘……他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排遣寂寞的工具。他为人孤高清冷，绝不是那样的人。晓楼，他是在乎你的。”
听他说起这个，顾晓楼神色微变，垂头苦笑道：“你不明白，他心里爱着的只有他女朋友，他一直在等她。而我，只是恰好出现在他生活中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时候到了，我也就该离开了。”
秦浅闻言未置可否，只是温声问她：“晓楼，你觉得陈缘对你不好吗？”
顾晓楼摇头，神情苦涩：“没有不好，他很宠爱我。只不过不是我要的那种，更多的是一种叫做知己的成分，并没有什么特别，我也没有妄想过什么。”
秦浅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子，心中明明那么想留住她，明明那么渴望能够陪在她身边，可是她眉目间隐隐的愁绪早已被他尽收眼底。放下最后一点犹豫，舍弃心里最后一丝属于自己的自私和期待，他终究还是无法做出违心的事，他不能让她这样放弃她的幸福。
很久很久之后，顾晓楼最终还是听到了秦浅平稳的声音：“你知道吗？别说他平日对别人冷淡，即便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也只能算是他一个朋友，而你，仅仅跟他认识了半年，就能被他引为知己，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顾晓楼呆呆看着秦浅，等着他下面的话。
秦浅的神情没有丝毫闪烁，他看着她，眼神微微波动，
“他可能不会告诉你，那个叫做沁之的女孩子，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离世了。”
“晓楼，他没有玩弄任何人，他只是在折磨自己。”
随着“哐当”一声尖锐的声响，顾晓楼手中的杯子重重地落了地。
飞机在云层中穿梭，声音轰鸣刺耳。往来的空姐温柔地提醒每一位旅客系好安全带。恍惚颠簸间，顾晓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看见陈缘静静地站在一株樱花树下，一阵风轻轻吹过，漫天樱花飞舞，缓缓流过高点，最终聚在低处。他忽然回过头，冲着她温柔的一笑，她看到他英俊的面庞上流露出的温暖的笑意，似乎恍如隔世。她想走过去，却忽然发现她竟然能够奇异地看到自己的面容。温婉秀丽的样子，美则美矣，却不是熟悉的自己。顾晓楼惊愕难定，此时却又听到他温柔的声音，他唤她：“沁之。”
那时阳光明媚，那时……一切都好。谁知梦中风花雪月，梦醒却早已沧海桑田。
顾晓楼突然感觉有双温暖的手抚过她的脸颊，指间触及处却是一片冰凉粘腻。她缓缓睁开眼，是秦浅清俊的面容，她听到他低声对她说：“你别哭了。”
顾晓楼怔怔地看着秦浅，似是一时还没有明白自己究竟处在何时何地，更不知道自己是谁。秦浅坐在她旁边，她的悲伤透过空气传递给他，令他的心也跟着隐隐作痛。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该告诉她。他一直知道，顾晓楼是最善良的女孩子。他早就该想到，他告诉他只会让她为那两个人哭泣。缓缓伸出手她抱住，他真的不愿看她这么难过。
秦浅目光里的心疼让顾晓楼缓缓清醒过来，缓缓地，她靠进他怀里。此刻的顾晓楼只想凭借秦浅身上的温暖来驱散自己心里漫无边际的凉意。她心里千头百绪，恍惚间，她听到自己喃喃开口：
“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沉沦在过去里无法自拔，原来，即使明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他还是一直在想她。”
这世界喧嚷复杂，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情感也早已被生活虚化。可是此刻的顾晓楼终于相信，这世上总会有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以等待的姿态一直过下去，不管她是不是还在，不管她会不会回来。
返校之后，顾晓楼一直没有再见到陈缘，只是听秦浅说他也已经回到学校。那天下飞机之后，秦浅把她送回宿舍。登机前说起的那个关于“甘愿”的话题，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谁都不再提起。
不需再多说什么，顾晓楼已经真正明白了秦浅的用心。他是那么骄傲的人，他不会接受她违心的施舍，他只想要她听从自己的心，从而得到真正的自由。这就是秦浅的爱，纯净的容不得一丝一毫的亵渎和侮辱，就连她顾晓楼也不行。那天分别时她在宿舍楼前驻足回望，却发现秦浅依旧站在原地，似乎从来不曾，也永远不会走远。
那一刻，顾晓楼觉得，她是幸福的。
生活就这么一点点过去，很快便是开学，同学返校，正式上课。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点，又好像一切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唯一不同的是，很多人都渐渐发现，顾晓楼变了，不再像从前那般简单而快乐。她会突然在某一处突然停下，怔怔地看着一个看似普通的东西发半天呆；她会在不经意间打开手机编写几个字却不会发出，就这样打开关上，周而复始；她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站在阳台上静静地望着皎洁的月光。明明还是善意地对待身边所有的人，但身边的人却渐渐地发现，从前的那个顾晓楼，似乎在这个冬天里悄悄地离开。许瑶瑶和宿舍的孩子们心急如焚，可是她面上始终淡淡的，她们也不便说什么，只能听之任之。
唯一不同的是，秦浅和倒是经常会找她，而顾晓楼每次只有在见到秦浅的时候，才会发自真心地微笑。秦浅经常带她出去散心，两个人去海岛漫步，去田间采花，去秦浅家弹钢琴。每当这样的时刻，顾晓楼都什么都不会想，只是放空自己，让一直沉睡的好心情出来透透气。顾晓楼心里清楚，秦浅不愿意看到她不开心的样子。顾晓楼一直没有联系陈缘，他也没有联系她。甚至有的时候她会有一种错觉，那个人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只是她的一个梦。当然，这并不可能。
一月后图书馆
暮春时节总是多雨，傍晚顾晓楼从图书馆出来，发现天空中正飘着不大不小的雨丝。她心里郁闷，明明进去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出来时怎么就变天了？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低头看看手里捧着的书，这要是打湿了，可怎么办呢？
眼看雨势越来越大，这个时候顾晓楼也实在不愿麻烦别人送伞过来。于是只得把书裹在怀里，然后硬着头皮迈进濛濛烟雨中。谁料刚跨出一步却被人拉住，顾晓楼一时不备险些摔倒。她站稳回头想看清是谁，却在一瞬间生生愣在原地。
时隔数月，回首……又见他。
陈缘看着眼前已被雨水微微打湿的顾晓楼，眉头微皱，说出口的话还是略带责备：“你就准备这么冲出去淋雨？”
就这么突然地看见他，顾晓楼一时脑中一片混乱，听到他的话也只是低下头，见他和她一样手捧着几本书也没有拿伞，便撇撇嘴道：“不然怎么样？你也没拿伞。”
“你……”陈缘结结实实地被她噎住，可他确实也没拿伞。眼见雨势越来越大，这会儿叫人也不方便，低头看了看她纤弱的身子，这种身体怎么能淋雨。　低头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