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_中元》第11章


仆妇中有不知事爱出风头的这时忽然夸了蔡氏一句“懂事有分寸”,被赵大人狠狠瞪了一眼不敢再说话。在这样沉默的氛围中阿宝登上准备好的香车,没有回头看一眼,同行的家人偷偷地嚼舌根“这位小少爷也太无情了?”被管家训斥了一顿。
就这样,七宝香车载着阿宝离开了生活了十三载的别院,驶向未知的远方。
阿宝回了赵府,拜了祠堂。赵大人顺理成章地为阿宝照着前几个兄弟取了名:如磨。意为经切磋琢磨之后的美玉,“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虽然前头几个哥哥显然都没有能够通过这样的试炼。
认祖归宗以及起名的仪式庄严肃穆,阿宝随着一帮人祭祀,又刻了名字在族谱上,阿宝这个名字再也没有人提了,因在家中行四,小厮都毕恭毕敬地称一声“四爷”。
在赵府呆了两年,赵如磨学了君子之礼和四书五经六艺。经学与时文需要扎实的功底,赵如磨毕竟之前没有得到名师教导,十几岁才开蒙,即使头悬梁锥刺股也不及最弱的如磋的一半,赵大人一边痛恨蔡氏没有识见,误了赵如磨的学业,一点儿也没想到蔡氏有没有这个能力请到名师为阿宝开蒙,一边和几个清客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小儿子送到著名的南山学院。
在府里人都忙着准备去书院的事的时候,赵如磨终于找到机会甩掉身边的小厮,一路穿假山过流水,来到一处僻静的所在。这里人烟稀少,杂草丛生,是赵府的一处小小的别院,院外围着一圈密密麻麻的栅栏。是的,这是赵家疯了的大少爷赵如切现在的居所。
赵如磨利索地从栅栏下钻进,依稀有之前横扫小巷的气势,锦衣的袖子不小心被栅栏的尖端刮破了,赵如磨不在意地抚了抚衣袖,向前走去。一路左拐右拐,毫不迟疑,显示出对地形很熟悉的样子。不一会儿到了一间院落旁边,赵如磨上前敲敲门,如常地没有人应声。赵如磨直接推门而入,里屋坐着的果然是尚在人世的赵府的大少爷,如切。
赵如磨显然已经来了很多次,上前用袖子擦了擦椅子上的灰尘,捡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坐了,开口:“大哥,我来看你了。”
又说,“爹爹最近要送我去南山学院。”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琐事,不过是丫头如何,小厮如何,太太和老爷如何。最后感慨似的说道:“我不过穿了锦衣,去了娘亲的别院,以前那些孩子见了我远远的站着,再也不敢欺负我了。可是除了这套衣服,这个名字,我又和之前的阿宝有什么区别?”
赵如磨本也没指望会有什么回答,说了一会子话,见时候差不多要赶着回去应付老爷的功课。交代了伺候的丫头要好好照看,准备走了。这时一直不言不语的大少爷突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来?”声音沙哑低沉,吐词清晰。
这是两年来如切首次和赵如磨搭话,赵如磨听了大喜,一时反应过来他问的,不知如何作答。
如切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来?”
赵如磨本想回答,因为我是赵家的人,张了嘴,却“我,我……”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11章
赵如磨本想回答,因为我是赵家的人,张了嘴,却“我,我……”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都是去南山前的小插曲了,赵如磨不能回答,悻悻而去,事后怎么也想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问那句话以及那个问题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等到赵如磨从南山学成归来,再想问问大哥那天的事,却发现那个小院早已人去楼空,之后无论是直截了当地问赵大人还是对身边仆妇旁敲侧击,都没有回答,似乎整个赵府对这个早已疯癫的大少爷的去处讳莫如深,如此,如切的人及生平都成了未解之谜。
这些都是后话了。
赵大人忙着打点书院的事,毕竟南山在当地小有名气,又是张相新学的试点,没有些门路还进不了南山的门。眼看事情办得妥帖了,投路贴以及推荐信也准备好了,这时身边林管家问:“要不要让四少爷去一趟别院?”
赵大人想起来还有一个女人住在别院,赵如磨现在又是赵家独苗了,虽说养在夫人膝下,赵夫人却懒怠操这个心,之前在赵府,虽说是不能见面,到底还在同一地方,去了南山,没个三五年回不来,不让见见生母,恐怕说不过去。赵大人拿定了主意,便支使了个小子通知赵如磨说;可以去趟别院,让他准备下。谁知下人来回报说,四少爷说,自己这些年受到太太照拂,正打算去拜别太太。等见了太太,再来大人处领训。
赵大人听到回话,诧异道:“这都是些什么孩子话!”又想着毕竟不是自小长在自己身边的,只得由了他去。
赵夫人听到赵如磨要来拜见的消息,着实吃了一惊,随后以不变应万变,吩咐丫头将人迎了进来。只见来人头上戴着紫玉冠,穿一件大红箭袖,束着五彩宫绦,外罩石青褂子,登着小朝靴.面若秋月,色如春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周身气度清贵,不复之前时农家小子模样。
纳头就拜:“儿子请母亲安。”
赵夫人乍一看来人,晃了晃神。是了,来人和如切十几岁时的模样有几分像。如切自幼生的随母亲些,府上其他几位公子长相多是随了赵大人,且个性不同,三人在府中长大,倒是没有觉得相像。这个在外头长大的孩子,也许是同父的缘故,如今看来,除了眉宇间更捉摸不定的神色外,竟与赵夫人所出的长公子有几分相似。
赵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忙让了座位请赵如磨坐了,两人又说了些客套话,不过是一个问太太最近饮食如何,本应早些来谁知诸事耽搁直到现在才来真是不该,一个答饮食无碍劳四爷关心,虽是未及见面但太太总念叨来着今日可算是见着了之类的。
赵如磨边说话,边打量他名义上的母亲。眼前的女人保养得宜;看起来尤显年轻,不像是近五十的人了。长年的内宅不宁损耗了她精神头,眉目间多有抑郁神色。中年丧子又使得她息了争荣夸耀的心,此刻显得尤为淡泊宁静。太原王氏的女儿,和府上老太太膝下养的几位小姐一样,做姑娘的时候都是娇生惯养的,等到嫁为人妇,夫婿是个不靠谱的,与几个丫头出身的姨娘争,那些狐媚子除了年轻什么都没有,可男人偏偏喜欢。膝下只得了一个儿子,如珠似玉地捧在手心上,还在盛年就疯癫了,基本上等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的人生经历是考验心性的一种磨难。
这位夫人行事正派,对两个庶子一向一碗水端平,可惜赵府不是她做主,还是纷争不断。唯一的儿子疯了,也没有打垮她的精神,她依然如一座山一样在正室的位置上岿然不动。赵如磨进府两年,几乎霸占了原嫡公子,她的亲生儿子的一切,却连个绊子都没碰到,难道会是赵大人那个不靠谱的功劳?不过她对着丈夫与别的女人生的儿子亲近不起来,这两年一直没怎么见赵如磨罢了。虽然面上不亲近,该做的却都做了。赵如磨刚进府时,一直看不透这位夫人是什么人,直到近来才恍惚明白他在赵府的平顺日子,不过源于一个女人的正直做派。如此人物,怎能不见?
至于她不同意蔡氏进府,生生造成了蔡氏与赵如磨母子分离,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毕竟,蔡氏连赵大人也不放在心上,怎么会在意能不能进赵家的门?也许离赵府远远的才正合她的意!
赵夫人以为赵如磨此来总有些用意,整个赵府除了赵大人本人谁会相信一个外室的儿子进府两年不闻不问如今突然拜访只为话个别,只是她不愿费这个心揣度,等着来人开口。谁知来人嘻嘻哈哈,从东府的丫头扯到老太太养的雀儿,就是没切入正题,说的差不多竟起身告退了。看着来人远去的背影,赵夫人突然想到:如果如切也是来人表现的这个性子,大概也会这样在这里消磨一下午。
赵如磨走后,赵夫人如常在佛堂诵经,王善保家的按捺不住,问:“太太,四少爷来这一趟,到底是为什么?”
赵夫人诵完一段经书,才起身回答:“你看他今日说了什么,就是为了什么来的。”
王善保家的连忙去搀扶赵夫人,说:“不过说些不沾边的体己话,老爷明日要送他去学堂,他来感谢夫人这些年的照拂之恩;再有就是问了些大爷的旧事。可是要说他真是为这些来的,谁信?”
“是,谁信!”赵夫人叹了一口气,停了一晌,微微偏头看着窗外这些年来常开不败的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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