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戏天下》第55章


尴尬地放下酒杯,我连连点头道:“皇子殿下交待的正是,谢殿下挂心。”
其实在佯装笑脸的空档,心里已然不知谩骂了凤紫藤多少次。我没别的嗜好,唯一喜爱的就是品品美酒,难得入宫一次,都被这小子一句话给毁了。
“别气了,待会儿回府的时候,小的替主子张罗一车酒送回去。”则环小声在我耳边道,随后又直起了身子,仿佛没事人一样。
还能说什么,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真是这世间仅存的小小幸福。
我的好则环,若你是个男子,我真的想……我最近胡思乱想的次数是不是增多了?
夹起一些菜,我忿忿不平地塞进了嘴巴。酒香还在不断环绕着我,似乎有意勾起我对它的征服欲望。脑海中正有一只酒坛子洗得白白净净,倒在软塌上扎着眼等候着我。
“是误了些日子,还好来得及。婚宴早已张罗妥当,明日的大婚定是要……”
“启禀母皇,龙啸国与凰彩国的使臣还未抵达,明日的婚宴是否应推迟?”渊祺忽然起身打断了母皇的话,我已然感受到了母皇脸上的怒色。
原本我还对渊祺又那么一丝亏欠,可现在真是恨透了她。
三年啊,三年我都当自己是麟渊禛。可是随着凤清皇子的到来,我们和其他三国的往来着实密切了起来。凰彩,那个女人以前是他们的国师。龙啸,那个女人龙啸的重臣谁人不知。两边把使者派过来,再看上我这副尊容,便又是一片大乱。
心里一次次提醒自己我是麟渊禛,可是……
“明日可是母皇早就挑好的良辰吉时,我想两国不会介怀的。一切就按母皇的意思办理,待会禛儿向两国驿站修书,让他们不必再赶路便可。”我立刻挡住了渊祺,抢先答道。
母皇连连点头,肯定了我的做法。
稍稍松口气,心里的尘埃已然落定。谁也改变不了我的生活,我就是麟炎太女麟渊禛。
烛火跳跃的夜晚,张灯结彩,高朋满座?想必都是今夜的太女府,可是又与我何干?左手搂着嫣红阁的花魁,右手揽过嫣红阁的头牌,我已然有些乐不思蜀了。
“哎哟,姑娘莫要再乱摸了,摸得奴家有些……”花魁脸一红,不再说下去,轻轻向我身上蹭蹭。
我一直在怀疑到底是谁摸谁,我只是搂着他们,难道还有别人摸他不成?
酒喝得差不多了,我松开两人向床铺走去。
他们紧紧跟来,我随手掏出银票丢给了他们,便倒在了床铺上。这辈子我想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去碰男人,因为我心虚。只要一接触男子我就会想起在麟炎国之外的一张张脸,他们好真实地存在着,明明大家可以相见,我却没有勇气。
我究竟在害怕什么?
苦笑,我也不晓得。每日在青楼里喝得不省人事,然后想着各样的法子去骗母皇那颗慈母之心,这就是麟渊禛?
“这位姑娘总是来这里点我们,可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就昏睡过去,是不是有些奇怪啊?虽说打赏的银子不少,可是这……”花魁的声音响起,为何他没有离去?
“有钱人家的小姐嫌弃咱们身子脏,来这里只是寻乐子,你也别太在意。大家都先出去吧,惊醒了小姐可不好。”头牌倒是很识相,却让我感到莫名的辛酸,
我没有嫌弃你们,一切都是我自己在作孽。
再次睁眼时,已然是日上三竿。我没有惊讶自己竟然躺在太女府,这样的日子早已被我所习惯。只是平日醒来时则环都在身边伺候着,现在屋子里怎么会没人呢?
“则环,给姑奶奶倒杯水!”我无力地叫着,可是还是没动静。
扶着身子,我走下了床,似乎听见了一阵吵闹声。突然间我回头看了看,这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则环的房间!对啊,我的房间应该是布置一新的。昨晚睡得过头就这样一夜未归,那紫藤这边岂不是……
我快步沿着走廊就跑向自己的房间,一个个郎中正飞奔在我的房门前。还没回过神时,就连宫里的太医也一路小跑地冲进了门,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
踏入自己的屋门,紫藤正紧闭着双眼安静地躺在床上。身旁一群大夫都面泛愁容,可是还耐不住地施针,一边又叽叽喳喳地在讨论对策。
“主子,您醒了?您这一晚上又去了哪,皇子他……”则环眼睛布满了血丝,她如此的慌乱立刻让我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皇子悬梁自尽了!”
我不禁向后退了两步,他……他怎么会自尽?
“主子您慢着点,大夫们和太医都说皇子还留着一口气,现在就是怕皇子一睡不醒。眼瞅着气息越来越弱了,要是事情传出去,凤清和麟炎怕是要引起战事啊!”则环毫无顾忌地道出了心中所想,扶着我向床边走去。
这个时候还去关心战事,难道不应该先关心人命吗?
又是一个政治催生的悲剧,只是想躲着他,可他却扭着自尽。他不是心地善良吗?为什么不可以对自己善良一点?又或者嫁给我这个太女,真的是一种奇耻大辱吗?
藤情连意
扶着床沿,我怒吼道:“你们都出去!”
没有人再敢吭声,大夫们拔掉银针,一个个背着药箱灰溜溜地冲出了屋子。则环迟疑了片刻,也随着几个伺人踏出了房门。
我撕掉一脸的膏药,随后坐在床边,手抚上了他的脸颊。这张脸比起当年更加讨人喜爱了,可是这个人却还是那么死心眼。
“紫藤可以追到你了,可以……不要丢下紫藤,不要……”他突然轻喃了起来,手扯上我的手,攥得紧紧的,似乎再也不愿松开的模样。
他在追谁?莫非在嫁来这里之前,他已然有了心上人?
“师姐在地府,紫藤就在地府……”
突然我心头一紧,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紧咬着嘴唇,我真是恨透了我自己。这算是什么?那么小的孩子本来就是一时胡闹,他竟然三年来都还……
从头上拔下一根随身携带的银针,熟练地扎上了他的穴道。果然,他缓缓睁开了眼,但我瞬间收针,转身便匆匆离去。
“则环,好生看着他,他要是再寻死觅活的就给我把他绑起来。要是还闹着要死,就直接去天牢里给姑奶奶讨两副拷子!”说完,我把银针插回了发髻,转身向一旁走去。
这银针的一端镶着珍珠,平日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发簪,可也是我用得最顺手的物件。偶尔身旁有谁中暑昏倒,便一针见效。碰上难治的,只要找到精准的穴位,便也可很轻松地解决。这样的医术,终究还是那个女人所有的。
我的曾经,久久占用着我的现在。莫不想,我不愿自己的昨天占用了自己的明天。
因为紫藤还在我的房里,我也只好让人把衣服送来了则环的房里。坐在铜镜前慢慢地打理着,身上的酒味怎么会那么浓?今天还要和紫藤进宫向母皇奉茶,万一被闻见这股子味,我真是百口莫辩。
盘算了下,我还是差人烧了水准备沐浴。
水汽蒸腾,烟雾缭绕。特地让则环加了许多茉莉干花在水中,淡淡的味道随着水雾一路飘入我的思绪。全身的筋骨都舒展开来,真不舍得就这么出去,可以再睡上几个时辰也好啊。把头埋进水中,再轻轻抬起,我用手抹掉眼睛上的水渍,大脑已然清醒。
肩膀上突然间被一双手触碰上,这样的柔嫩不像是则环。
我猛地转身,那人立刻跪倒在地。
扒着浴桶,我向下看去,一时便有些怒火攻心,但还是平静地道:“出去。”
像个拨浪鼓似的连连摇头,鸿连惊恐地看着我,霎时花容失色。
“殿下,这么些日子了,连儿不知做错了什么惹怒了殿下,请殿下饶恕。可是连儿……连儿倾慕殿下整整三年了,殿下不愿给连儿子嗣也罢,连儿只求服侍殿下……”说到这里,太女府上的“哭神”又开始了他“泪如雨下”的过程。
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咂咂嘴。“把你的力气留到西北去,准保麟炎再没什么旱灾!”
他只是顿了顿,又扑倒在地连连抽泣。别说,听着真像是午夜的孤魂。
脑子里突然想起屋子里还有个凤紫藤,要是想让那小子对我死心,这鸿连我就必须要借用一下了。嫁进来被我晾了这么多天,他以前被养在深闺如何晓得我,又如何倾慕我三年呢?说谎也不打草稿,有其母必有其子。
“反正你嫁来这么久也没进宫向母皇请安,现在你去打理一下,把你的眼泪都给我哭干净。打扮得要是不美,我唯你是问。我沐浴完了后差人去找你,今日我们一起进宫。”本以为说完这番话他能不哭了,可是却看他哭得更厉害。
这么磨人的家伙我头一次见,想让我动心?装可怜是无用的。
见酒味已然消去,我站起身子吃力地捏起搭在屏风上的干布,一脚跳出了浴桶。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可是却不见了那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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