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爱情只有八个月》第52章


我佩服柳胖胖的气度,没有一点拍马的成分。我对这两个两面三刀的骑墙派没有一点好印象,甚至是痛恨。柳胖胖对这两人当初的叛变没有挂怀,不管动机是不是利用,至少能心平气和地款款而谈,站在对方的立场上研究整个局势。
我直觉柳胖胖功力大长,象是在以退为进,不管仕嘉公司如何发展,他始终对嘉熙公司念念不忘。
他当然忘不了嘉熙公司。嘉熙公司的前身本是陈盛的华盛家具厂,因为柳胖胖的加入才重新发起成立了这个股份公司。嘉熙的名字并不是嘉庆、康熙两个皇帝,当时的柳胖胖想钱想疯了,又觉得受过高等教育不能太直白,于是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一文中,取了这个代表利的熙字,陈盛说两个股东都要赚钱就叫双熙公司,柳胖胖觉得双字气势太小而且没有容人之量,改成加熙公司更好。几经谐音转意,才成就了后来闻名建材业的嘉熙公司。
对于嘉熙公司开创的木桶制造业来说,柳总是业内公认的木桶之父,陈盛则是木桶之母。两人做出了这个响彻全国的品牌来,真的双熙了,却没料到会被后加入的刘禾撵出嘉熙公司。
陈盛苦笑:“最小的股东把两个大股东一个一个踢出了局,剩下了唯一一个不会做木桶也不会卖木桶的政治家,真是***天大笑话。”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陈盛希望柳胖胖能帮他一把,夺回公司。陈盛许诺两人联手把刘禾赶出去,恢复以前的一人一半股份,同时拥有一票否决权的甜蜜合作关系。
柳胖胖给陈盛出了很多主意,却一直没有明确表态支持他。
陈盛走后,我问柳总:“你能帮他什么忙,你现在是局外人。”
柳胖胖一翻白眼:“谁说我是局外人,刘禾说只要没退完钱,我就还是股东,还要让我参加董事会!”说罢哈哈大笑。
刘禾的确厉害,他暗中和柳总勾结,延缓了支付柳总股份款的进度,如果现在仍然按照以前的股份比例计算,目前刘禾的股份加上柳胖胖未支付完的股份数刚好超过51%,难怪柳胖胖前段时间为了尽快转移出抵货的股份款让他的上海公司疯狂提货,而最近一个多星期则截然相反的按兵不动。
我问柳胖胖究竟会支持谁?柳胖胖笑着说要和他们都做朋友。
第二天的董事会像是闹剧,柳胖胖列席了董事会,真实的意图却是给我直播董事会进程。我则安排了人手,匿名给所有代理商实况短信转播会议决议。
和两个月前一样,陈盛董事长兼总经理解除了刘禾、黄监事、白武胜的所有职务,并做除名处理;而刘禾、黄监事、白武盛则按照公司章程做出了弹劾陈盛董事长的决议,并选举刘禾为董事长、任命白武胜为总经理。
陈盛重新组织了护厂队,宣誓誓死保卫陈盛,并一鼓作气把刘、黄、白赶出了公司,并宣称胆敢回公司就再打出去。
陈盛搞了一个所有工人签名的联名书,一致要求陈盛继续担任董事长、总经理、生产总监。刘禾哭笑不得,对我们说陈盛脑子里有屎,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还搞文化大革命工人阶级领导一切那一套。
我问刘禾,陈盛怎么这么失水准?王律师跑到哪去了?
刘禾说,按照取费标准陈盛应该付给王律师6万元的律师费,陈盛想要公司为这保护他个人利益的律师费买单被柳胖胖、刘禾上次在签订协议时挡回去之后,只付了几千块钱让王律师大受其辱。刘禾说,陈盛就这德行,和那次花十万元就可以搞定厂房而陈盛只肯花五万一样,不仅不能办事而且会得罪人,王律师现在根本不理他。
人,无信不立。这是三国演义中的名言,当初王律师攻击柳胖胖的论点,现在又全盘搬到了陈盛头上。
我安排了两个销售内勤发了整整一下午的手机短信息。代理商的电话打爆了柳胖胖的电话,相信陈盛现在也一样忙着接电话。两个月来,代理商全给搞糊涂了,每个人的手上都是厚厚的一摞传真,互相矛盾。柳胖胖实在解释不清,干脆关了电话。于是电话又纷纷打到我这里来,我装着毫不知情,敷衍着让代理商再等新的消息。
陈盛以为是刘禾干的,刘禾以为是陈盛干的。他们想不到,是柳胖胖这个局外人干的。柳胖胖这么干究竟是什么目的,只是为了出他们的丑?我想了半天,觉得不合逻辑。猛然,一个念头蹦了出来。
难道柳胖胖是想重新回到嘉熙公司?
柳胖胖对嘉熙公司内部纷争所表现出来的过分热情,不能不令人怀疑。看出这一点的,除了我,还有滕厂长。滕厂长本来是柳胖胖的亲叔叔,一直替柳总站在应战陈盛的最前线,不论是之前在生产系统身居厂长,还是在后面在北京面对面的较量,杀敌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毕竟是血浓于水啊。
滕厂长特地约了我商量仕嘉公司的前途问题。滕厂长的立场很简单,他说:“如果柳总重新回到嘉熙,我马上退出股份,回老家,再不问木桶之事。”
我不知道滕厂长基于什么原因说这样的话,滕厂长对柳胖胖远离仕嘉管理有些不快。古语道疏不间亲,我没有轻易表态,倒要看看滕厂长究竟怎样评价柳总。滕厂长做事惯常以保守著称,除了对陈盛的这一次敌对外,很是谨慎。在仕嘉公司的股份中,他自己有9个点的股份,另外在头上还挂着柳胖胖和两个地下党员共61个点的股份,合计有足足70个点。柳胖胖没让他任董事长和总经理,只出任了监事,偶尔查看一下财务资料。滕厂长和我共事了很长时间,彼此间很给面子,基本上是无话不说。
滕厂长没有明说,只是泛泛而谈,说柳总要回到了嘉熙公司,就背叛了仕嘉的所有股东。滕厂长的意思很明白,仕嘉公司能在几天内找到贴牌厂家,并让厂家放弃自己的品牌,自己的技术,自己的工人,老老实实地做仕嘉木桶,只是因为柳胖胖的价值,而离开了他的仕嘉公司和其他任何一个杂牌厂家没什么不同。也就是说,柳胖胖只要在仕嘉公司,哪怕什么事情都不管,只做一只挂在墙上的吉祥物,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让仕嘉木桶成为炙手可热地品牌。他是仕嘉公司最大一笔无形资产,无形资产跑了,实际上是牺牲了所有股东的利益。滕厂长在公司有9个点的股份,那都是他的血汗钱。他当然要阻止柳总回嘉熙的企图。
滕厂长暗暗发起了一场轰轰烈烈地反对柳总回归嘉熙的运动,柳胖胖忽然发现一夜之间所有的身边人都在反对他,反对他和刘禾有任何接触,反对他以任何形式回到嘉熙公司。
权利,就像鸦片,令人无比陶醉而每每回味。老坏蛋曾告诫我在任何情况下都别碰毒品,即使你有足够的毅力戒掉那生理上的药物依赖性,你却无法戒掉那心瘾。老坏蛋说,心瘾有三年,你不能说服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想。
嘉熙公司的董事长,柳胖胖已经当了三年。尽管他知道他已经被扫地出门,而且已经是仕嘉公司事实上的老大。但是他仍然无可就药地当自己是嘉熙公司的董事长,他依然关心着嘉熙公司的一举一动。这让滕厂长很担心,也让我很担心,但是我非常清楚,他是一头牛,百转千回也拉不回头的一头牛。
陈盛利用工人结成的铁桶阵对刘禾来说就是一唱小孩子的闹剧。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刘禾叫了两个浑身疙瘩肉的打手,又名正言顺地请了所辖派出所的民警同志联合执法,轻而易举地收回了公司。
当白武胜把那两个人带进陈盛的办公室,指着陈盛一努嘴。来不及反应的陈盛立刻就被摁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被勒令交出所有代表公司的印鉴。
在法律面前,勇往直前的陈盛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几天前向陈盛宣誓效忠的百来号工人站在楼下,没一人发一句杂音。只有我那身高一米九八的助手在怒吼:“你们在干啥子,跑到这里来装黑社会说。”
关于陈盛被刘禾的过程,有若干个版本,我在比较了多个当事人的津津有味的口述后,总结出这个比较合乎情理的版本。
总之,陈盛象袁世凯,只当了六十来天的嘉熙皇帝就匆匆下野。
当所有的人兴高采烈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遗憾。
嘉熙木桶的真正主角,不是木桶之父柳青松,也不是木桶之母陈盛。
柳胖胖问我,要不要支持刘禾把陈盛也扫地出门。我说他们维持现状最好,刘禾在台上使劲地跳,陈盛在野随时觊觎着他,谁都不得安心,这不是飘摇动荡的嘉熙公司吗?不是我们正希望出现的局面吗?
柳总说,刘禾想让陈盛滚蛋。
我说,滚就滚吧。我只关心仕嘉公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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