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何以堪》第78章


把他画在眼中,刻到心上。
八月二十晚,戌正,就在六爷还在安元殿里议事的时候,“御风阁”突起大火,所有人都赶去救火,整个禁宫乱成一团。我跟着一名小侍秘密地转出宫门,那里早有一驾马车,燕巧,正在等我。
跨出宫门时,我不禁回头抬眼望了望那火光冲天的阁宇。
“平沙落日寂寂,北地两载,相思无穷已。
寒光朔月时,空忆陈迹。
独立高岗,望断烽火,君音我心系。
牵念离离,伴君左,直到狼烟息。
言笑书房曾忆,谋运乾坤,君颜初时。
盟誓处,情动静湖波漪。征战东南,军帐筹计。
心伤桓河相依,水苑情契。
纵别离,心亦深深记。
八荒合一,四宇呈平,普天迎喜。
江山始奉英主神器。
失群雁,忍作秋扇终见弃?
念君怀,未若解兰舟,再归去、漱流枕石。“
终于要走了,我在心中低喃,六爷,旻持,此生珍重!
不再迟疑,我快步跑到马车边,却猛地发现赶车人除了张炳,居然还有左梧。
“左梧……”他已是别将之职,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姑娘,上车吧!左梧始终都以保护姑娘为责。”他坚定地朝我一笑。
我点了下头,上车,车厢里,一盏油灯在马车行进的颠簸中摇晃,明明灭灭。燕巧趴在座位上睡得安静而恬淡,嘴角轻轻掀起,有种疲累历尽后终见轻快的舒适满足与明净。
舒适满足与明净……燕巧,我们这一程,终于脱得了纷争了。
我与燕巧四处游荡了三年,终于在乌州垅县住了下来。我本有丰财,宣霁又在车中塞了十万两。于是这一路,我们也没算吃什么苦。买下了一个山头,收了些流落无依的灾民,辟田种茶,植桑养蚕。我还在山上办了个学堂,延请当地的秀才,收一些孩子来开课。
至于燕巧,她有一个后山头来侍侯那些奇花异草。我一直不很确定燕巧到底还记不记得我。当日,我告诉她,我叫吴波,她笑得轻快而熟稔,仿佛又回到了蒙乾镇,久违的笑。我忽然觉得,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的我们,其实就是一种遗忘。
如今已是贞平十年了,张炳也成了家,左梧虽还独身,却多有良媒上门。
而他,也早已成为晋朝的一国之君了。十年了,但四处放榜寻我的告示却时时换新,从不见正街头那布告栏上会有缺损。
十年了呀,当初,他并未说我已死,反而是连着那道表疏与寻人榜一同昭示天下。也之所以,我与燕巧、张炳、左梧一行在头里三年一直转来转去。直到黄州知县自称找到了我,上折奏明准备将那大抵长得像我的女子送入神都,却又遭革职查办后,我才安下了心,在乌州垅县落下脚跟,从此安逸。如今依旧每月换新告示,却已无人再会找人了。
现在想来,那一场岁月,我与他终是擦肩而过,我犹是我,他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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