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而没》第22章


局,这就算为老帅报仇了?”
刘卫星听他语气里甚是不满,也冷笑两声说:“我只是把老帅的事情讲给叶师傅听,我又不知道叶师傅有麻将。再说了,就算像你说的,是我想让叶师傅为老帅出气,那叶师傅可以不理呀,可以不干呀。我只是说姓童的做事缺德,是叶师傅自己说包在他身上。还有,”刘卫星收起满不在乎的腔调,一本正经地说:“叶师傅开赌,可不是因为我或是老帅。他一直有牌局在开着,我还听说我们进厂以前,他也有麻将牌局的。你可别把这些都算在我头上,照你的说法,万一叶师傅输个七块八块的,还要我给赌债啦?”
徐长卿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不说得义薄云天的,要为老帅报仇,要赢回棉大衣。怎么我才问一句,你就推脱得一干二净了?原来你的报仇法就是这样的?你的义气怎么不见了?早是这样,别拍胸脯啊。成与不成,好与不好,都是叶哥做的,跟你一点没关系。等老帅出了院,你可别把人家的辛苦,算在你的功劳薄上。跟老帅面前邀功,说怎么为他打抱不平了,你是如何如何的够哥们义气。”
刘卫星恼羞成怒,骂道:“册那,我怎么不是为老帅出头了?我怎么又不讲义气了?孙悟空打不过牛魔王,也要到太上老君那里搬救兵的。姜子牙斗不过申公豹,不也有黄飞虎来帮忙?那些个封神榜上的名字,莫非都要算在姜子牙的帐上?”
徐长卿倒被他说得笑了,也骂道:“就你也算姜子牙?”
刘卫星看他不再计较,也笑了,说:“打个比方嘛。”两三下把已经冷了的馒头吃了,抄起兄弟楼门口一把竹枝扫帚说:“来,看我的青龙偃月刀。”
徐长卿也抄起一把竹扫帚来,和他枪对枪刀对刀的对打起来,直打到朱紫容端着滚烫的热粥饭缸来才住了手,叫一声“师傅”,接过来饭缸来蹭蹭蹭往朱紫容住的三楼上跑去,敲开门,里面牌局已散,桌上一堆的零散钱,连老童在内的另外三个人都在打着呵欠揉着脸,嘟囔说又输了多少。
徐长卿把饭缸交给老叶,低声说:“师傅打的,叫我送上来的。”老叶笑一笑,说替我谢谢她。徐长卿说知道了,又说:“外面下了好大的雪,你们也累了,下来扫雪吧。”
老叶一听,又兴奋了,说好啊,回头叫了那三人,说:“我们滚雪球去。在屋子里坐了一夜,脚也麻了,人也木了,正好受一下暴风雪的洗礼。”
那三人说没兴趣,起身下楼去了。老叶锁了门,跟在徐长卿身上,小声问:“你师傅说什么了没有?”
徐长卿笑说:“师傅说你是晴雯。”老叶还关心朱紫容的感受,徐长卿很高兴。
老叶一愣,“我像晴雯?怡红院里那个丫头?”
徐长卿点点头,“师傅说你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就跟晴雯一样。”
老叶站在楼门口,望着外头的大雪发呆,又说:“只有她知道我。”大喊一声,说:“老徐,我们来比一下谁滚的雪球大。“
徐长卿说好啊,两人先团了一大抱的雪,拍紧实了,然后在地上滚动,从宿舍楼一路往厂门口滚去。雪球越滚越大,也越来越重,几乎快齐腰高了。经过兄弟楼时,徐长卿招招手叫刘卫星一起来。刘卫星扔下扫帚,加入他们。
三个人的雪球滚到姐妹楼前时,已经快到胸口了。朱紫容还站那里,没有离开。看着他们两师徒像群孩子一样的疯闹,绷着的脸再也绷不住了,扑嗤一声笑了起来。老叶朝她歪歪头,说:“你也来。”
朱紫容摇摇头,“不来。你粥吃了没有?”
老叶说:“回去就吃。等我们把雪球推到河边去。你来看呀。”
朱紫容笑说:“我才不和你们一样大。”话是这么说,脚已经走过来了。
徐长卿和刘卫星推着雪球往前走,那雪球已经齐眉了。越到后来越难推,雪球崖崖煞煞,凹凹凸凸,起伏不平,每滚一周又带着更多的雪,为了平衡,还得不停地旋转方向,让雪球的每一个面都沾到足够多的雪,才能推得平稳。等他们推着三个巨大的雪球往前走,经过厂区时,已经把好多的职工都惊动了,都来看他们这三个怪模怪的雪球,又跟在后头指指点点,评点这个圆那个大的。
直滚到大沙河边,平时看露天电影的空地边,三个人停了脚步,互相看一看,比比谁的更大,又哈哈大笑一番。老叶喊一声:“预备,起!”三个人一起把雪球推下河去。只见三个大雪球沉沉地砸进河里,被河水一冲,马上就散成了几大块,转眼就顺着大沙河激湍的河水荡没了。
老叶拍拍手上的雪,侧头看着朱紫容说:“好大雪。”
朱紫容看看这四面的山都被雪盖得成了一个冰雪世界,人站在河边谷底,就像是在雪洞中,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估计晚上还有一场大雪。从天到地,除了灰就是白,只有他们这几个人是黑色的点子。也说道:“好大雪。”
徐长卿听着他们两人说话,也看着这大雪蔽天,心里忽然一阵凄凉之意塞满胸膛。
真是好大的雪,四周的山成了雪山。一片雪的白色中,徐长卿眼里,只有朱紫容的枫红色围巾。就像她的名字,朱紫容。朱红姹紫一样的容颜。
国士无双
这一阵老叶的手风很顺,麻将牌像是有魂灵头,附在了他的身上,怎么出牌都有理。跟他一起打牌的除了老童,另外两个搭子几乎天天换,天天输,就没有人可以跟他们两个打上三天的。讲起输赢来,麻将的一副牌推下来,即使是有“辣子”封顶,也比扑克牌要多很多。来玩的人虽然觉得麻将比扑克有趣,但几把牌就输了一个月的烟钱,回去老婆又不补发,日子难过,只有自己晓得了。
能够和老叶打对台的,也就是老童了。老童非但牌打得好,记得住牌,更有一手绝招:摸牌。他打起牌来从来不看牌,十三张牌起手,就往下一覆,再不起牌。进牌时拇指在反扣着的牌面上一摸,就知道是什么,该打该留,一丝都不含糊。他摸牌出牌是最快的,到了人家那里就要慢三拍。他脾气又急,上家下家一把牌理来理去理不清的时候,就要十分不耐烦地出言催促,催得人家发慌,又出错牌,又要骂他。一张牌桌热闹得很。有时赢了牌心情好,在等别人出牌或是洗牌码牌的时候,就说些旧上海的逸闻趣事,说得精彩就像讲评书的,把旁人听得忘了出牌,他又要骂骂咧咧。因他这样的做派,好多人都不喜欢和他打,私底下求老叶换了了,不带他一起玩。
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这副全厂唯一的一副麻将牌如今不在老叶家里,而在老童的宿舍里。老叶就算想出口索回,老童如果硬是扣着不给,老叶也没有办法。何况他还没有收手不玩的念头。
老叶自那天滚完雪球后,就拉着朱紫容的手,把她请回了家。回家后也不知说了多少好话,说得朱紫容留下来,不再去姐妹楼做客了。有朱紫容在家,老叶不好再把牌友往家领,又是打通宵又是吵闹的,惹得朱紫容不高兴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会影响她休息。老叶体贴朱紫容,把战场搬到了老童那里,他一个人住一间宿舍,再怎么吵都没有问题。
老童一个人住一间宿舍,一来是仗着他曾经是武保队队长的职务之便,二来是没人愿意和他住。身后老是有双鹰一样的眼睛在盯着,任谁也不会'炫'舒'书'服'网',原来同室的人结婚的搬到住宅楼去了,单身的搬到和谈得来的人宿舍住去了,本来住八个人的宿舍,几年下来,留下老童一个人了。老童也乐得自在,把那些碍事的双层床叫人来搬走,单留下两张,床背朝着门,两床并排放着,挡着了房门口,外人即使从开着大门口朝里看,也看不见他在里头做什么。
两张床横着并排放了,只留下窄窄的一条过道,往里头便是一个正正方方的房间,迎面靠窗的边放了一张两个抽屉的写字桌,桌子上放了饭盒茶缸筷子嗽口杯什么的。两张床上层放东西,一张下层睡觉,一张用三角钢焊了个书架,里头居然有书有报纸。还有大大小小好些毛主席塑像和像章。像章别在一块红绸子上,估计是用一面彩旗做的。那些书则是他以前当队长时从别人哪里收缴来的。做过道的一边墙空着,对面那边墙下放着一只工具柜,上头还有白漆写的三车间的字样。柜子上放了两只热水瓶,一只玻璃糖缸。余者就是在屋子中央的空地上放了一只煤炉,用厂里的白铁敲了烟囱,接在煤炉上,烟囱伸出玻璃窗外,冬天就靠它取暖了。在没有赌局的时候,这间宿舍就只有这点东西,如今又添了方桌和凳子。
如此一来,这个原本看上去很冷清很寒酸的单身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