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而没》第37章


申以澄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上海讲一遍,她爸爸妈妈都高兴得不得了,直夸女儿了不起,这样的运气都有,那还是她的能力被领导看中了,才会有机会。申以澄又朝徐长卿指了指,申爸爸申妈妈忙过去,一片声的道谢。
徐长卿忙说:“申老师,申家姆妈,不用谢,一起回来的,当然要帮忙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真的没什么。”
申爸爸跟他握手,又加上一只手掌,双手握着摇了两下,表示十分感谢,说:“哪里哪里,真的太谢谢了,你陪澄澄站了这么长时间,耽误你回家了,我们实在过意不过。换了三趟车,还好是晚上,车子空,不然还要让你久等。”
“真的不要紧,申老师,我又没做什么,不过是打了个电话。”徐长卿不习惯被人这么感谢,对方热情得让他不自在。
这时申以澄的妈妈又加进来问:“是小徐吧?小徐,谢谢你帮助澄澄,不然她一个人怎么回家。小徐,你住哪里,这么晚了,方不方便回家?哎呀,让你回不了家,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到底是当妈的心细,问起重要的问题来。
一听申妈妈说反过来要送他,把徐长卿吓了一跳,为了表示真的不用客气,便实话实说:“我就住铜仁路,这里过去不远。车子没了也不要紧的,走走过去也只要二十分钟。”他本来只是表示这点路不必要他们送,但一说出口,就更加不好意思了。这么短的距离,家就近在咫尺,拔腿就可以到了,却在这里陪着申以澄站了一个多钟头。
趁申家父母还在一个劲的道谢,徐长卿拎起他的旅行袋拔腿就走,想起一事,回头对申以澄说:“没事了我先回家了,再见申老师。小申,我们明天去钟厂报道,厂里开的介绍信和证明在我这里,我们就上班时间在厂门口集合,没有证明进不去的。”
申以澄忙说:“好的,那我明天在厂门口等你。”
徐长卿为免再罗嗦叙话,车也不等了,穿过马路就走。这点路要是在从前没有到安徽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要乘车子的,自从在山里住了一年多,已经习惯走路了。拎着十多斤百合,走得健步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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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难免一番惊喜,家里晚饭已经吃过,只有点焦饭底,徐家姆妈煮成了泡饭,切了点云南玫瑰大头菜,煮了咸鸭蛋,混过一顿再说。徐长卿坐了一天的长途车,中午又吃的炒腰花炒虾仁,猛一吃到这从小吃惯的家常饭菜,清淡爽口,温胃适意,'炫'舒'书'服'网'得把一锅子“饭引汤”喝了个精光。一家子围着他好一阵细问,怎么不年不节的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徐长卿边吃边说,两句话就把事情说完了,徐家姆妈没听够,再细细问一遍,先是怎样,后来怎样,结果又怎样。徐长卿只好再说一遍。
先是引信车间的专用机床不够精细,炮弹引信里有个铜片弹簧做不出,就像是你那块浪琴表里的发条那样的弹簧,又小又重要。这个零件,一直是在中国钟厂代加工的。后来嘛。粉碎“四人帮”后,各行各业都在抢时间抢进度,要把“四人帮”浪费的时间抓回来,工厂回到出产品产效益的正轨上来,委托人家代加工,一来受制于人,二来人家肯定要先完成自己厂的任务,才能来发挥友情帮兄弟厂。一来二去的,速度就慢了,拖了厂里的后腿。厂领导决定自己派出职工来学习操作,中国钟厂代为培训职工,教会了就不用占他们的工人和工时了。钟厂的领导也表示愿意,毕竟老是要派个人出来做别的厂的工件,工作上不好安排。何况三线厂的一部分职工本来就是他们厂出去的,伸出援手也是应该的。结果就是每期派两名职工到钟厂进修培训兼生产。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有更多的职工有专业水平,每一期为三个月,三个月完了再换两名职工。此前已经有两名老职工完成了培训,这次领导高瞻远瞩,换年青人上,经过慎重考虑后,其中一个名额就落到了徐长卿头上。
徐长卿花了一顿饭的工夫,才把来龙去脉讲清楚。徐家姆妈一听才三个月,就皱了下眉,马上又换上笑脸,说太好了,这三个月正好温习功课,让阿哥给你找教材找老师,打好底子,回去后自学,明年再考回来就是了。
好像大家都认定他考大学这回事了,就没有人想过他是不是会去考,考了是不是考得上。百分之三的录取率,这大学是这么好考的?徐长卿越学越觉得心里没底,却没有人可以吐一下苦水。
吃好饭徐家姆妈去弄堂口“泡”了几只热水瓶的热水上来让徐长卿洗澡,徐长卿好久没有被人当成孩子了,顿时觉得不习惯,忙请父母先洗。爸爸说你路上风大,先洗吧。姆妈不等他推辞,已经把几热水瓶热水都倒进浴盆里了。徐长卿没法,只好先洗了澡,又把澡盆洗了,放上凉水,洗了衣服,出去说我去泡水,你们好洗。徐家姆妈说这些不要你管了,你去听阿哥讲现在的形势就好。
这个时候上海还在用煤炉,洗一次澡要烧几热水瓶水,是一件大事。如果附近有老虎灶就好办了,拎了热水瓶去灌满水就行,这个就叫“泡”。徐长卿家弄堂口就有一个老虎灶,泡一壶水只要3分钱,徐家还有从前的搪瓷浴盆,比起别的家庭来,洗澡还算方便。但去一次只能泡两瓶,徐家的热水瓶多到有八只,洗个澡要出出进进好几次。从前在家时,泡水都是徐长卿包了的,他一只手可以拿两只热水瓶,跑一次可以泡四壶。这时他说去泡热水,本来是他的本分,哪知却被一家人都出言阻止了。
爸爸一叠声说我去我去,拎了热水瓶就走了。姆妈把他洗好的衣服拿去晾,还说你放着我来就是了,去听阿哥讲功课。大哥也皱了眉说你过来,我跟你讲,这几家大学今年招了多少新生,听说明年还要有几家恢复,录取人数会比今年多几个百分比,你现在的时间这么宝贵,哪里禁得起浪费?这是我刚才/炫/书/网/整理(。。)出来的书和习题,你先把这张卷子做了,我看一下你这一阵都学了什么。
他不过去洗了个澡,大哥已经把书都/炫/书/网/整理(。。)出来了。徐长卿回家屁股还没坐稳,就被家人按在了书桌前,瞪着他看不懂的数学题。另一个房间里徐家姆妈把他带回来的百合从袋子里倒出来,放在一口平时用来贮水的瓦缸里,再撒上干的黄沙。爸爸泡水回来,帮她埋着百合,一边小小声和姆妈说话,生怕打扰了他。徐长卿觉得哭笑不得,不过是准备考试,怎么就像戒严一样?虽说他是“奶末头”,一向受照顾,可是也没到这种程度。这样的压力,如果他考不上,怎么面对他们?
隔天在钟厂门口会合了申以澄,把安徽厂里的工作证和开出的介绍信、证明先给门卫看了,门卫放他们进去,两人找到专机车间,寻着车间主任,主任又带了他们去组里把他们交给一位老师傅,说我去给你们办张临时出入证,下班时来取就走了。
老师傅看了两人一眼说咦这次换年青人了?奈末好,我好省力点。带了两人就上机床,操作一遍给他们看,一边讲解操作要点。徐长卿边听边点头,把老师傅的话都记在脑子里,申以澄却拿个本子出来记,还画了机器的正面图和俯视图,一一标注好部件名称。老师傅看了直点头,说你这个小姑娘不错,有心,又瞪徐长卿一眼,却不说话。徐长卿被老师傅这一眼瞪来,好不羞愧。
在工厂上班,跟师傅学手艺,要的就是眼明心活脑子好使。老师傅有许多都不识字,靠的是经验,带徒弟是口传心授,能学到多少,就看各人的造化了。有的老师傅喜欢拿拿乔,留着一手两手不教,徒弟一靠悟性,二靠偷师,三靠勤奋,四靠心机。徒弟先要肯学,师傅才会乐意教。这两个徒弟摆在面前,一个只看不动,一个又记又画,谁勤奋谁懒惰一目了然。老师傅都喜欢聪明肯学的徒弟,看不起心死嘴笨的,才第一天,申以澄就把徐长卿比起去了。
到上午工歇时,申以澄没有坐下来喝水休息,而是拿出一把钢皮卷尺来,把机器尺寸都量了一遍,再标注在图上,那份认真细致,徐长卿自愧不如。他跟朱紫容学徒,从来都是朱紫容讲,他心里默记,仗着记性好又聪明,学得很快。朱紫容一直夸他,再加上后来和老叶混熟了,老叶也夸他聪明心细,他也就这么认为了。他在兄弟楼里一直都比别人学得快,产品出得好,残次品少。人家对他的选中,虽说心里是嫉妒的,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合适的。因此徐长卿在朱紫容那里,在兄弟楼里,在家里,都当惯了独子王孙,向来都觉得自己是最好的,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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