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姑凝目说道:“什么怎么说!”
韦慕岚道:“至少,对我,凤妹妹没这个义务!”
凤姑展颜笑道;“自己人嘛,说什么义务不义务,我爹和韦叔……”
韦慕岚道:“那是何伯跟义父,在凤妹妹跟我之前,得仅止于初会!”
凤姑道:“但是上一代的交情……”
韦慕岚道:“并不见得非拉到下一代不可!”
凤姑淡淡一笑,道:“你会说话,我说不过你!”
一抬皓腕,道:“瞧我多失礼,让韦大哥站着,你请坐!”
韦慕岚摇头说道:“谢谢凤妹妹,我不坐了,这就走……”
凤姑道:“这么急呀,那我不送你了!”
韦慕岚道:“别客气!总是要走的,送什么!”
凤姑没说话。
可是韦慕岚没让屋里静默,他随即又道:“在临走之前,借着告辞,我想跟凤妹妹说几句话……”
凤姑道:“韦大哥请说,我听着呢!”
韦慕岚吸了一口气,道:“凤妹妹,我不是糊涂人,也不是个……”
凤姑微微低了低头,嫣然一笑道:“谁说韦大哥糊涂了,没人说啊!”
韦慕岚有点激动,道:“凤妹妹,你不必这样,何伯跟你对我向,我分得清,也能清楚地体会到,我从心里感激!”
凤姑道:“韦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没人要你感激。”
韦慕岚道:“我知道,凤妹妹,我说这活显得见外,可是我这个人不擅隐瞒心里的话,我不能不把它说出来……”
凤姑望了一旁,道:“韦大哥真不擅隐瞒心里的话吗?”
韦慕岚道:“真的,凤妹妹,一百个,一千个实在!”
凤姑道:“但愿如此……”
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那么,韦大哥还有什么心里的话要说?”
“有,凤妹妹!”韦慕岚道:“千言万语,但是我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我知道,一时也说不完,所以我只打算说几句……”凤姑道:“韦大哥请说吧,我听着呢!”
韦慕岚道:“凤妹妹,你知道,我从小是个孤儿,在外面流浪惯了,也尝尽了人间的辛酸艰苦,直到我碰上义父之后,我才有个自己的家,也才知道什么是家,什么是天伦之乐!”
凤姑微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真要比起来,我比韦大哥幸运得多!”
韦慕岚道:“在我义父的抚养调教下,过了十几年幸福而美好的生活,直到今年,我才又一个人来到武林中,这是义父的意思,他老人家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不应该困守一隅,永不见天日,应该有个机会去闯练,去磨练自己,在混浊纷乱、人心险恶诡诈的武林中吸取经验,唯有这样,将来才能独当一面,肩负重任,要不然,两个肩头永远是软的,永远担不起东西……”
凤姑道:“韦叔的想法是对的,他是个永远让人敬佩的人,我虽然没见过他,可是我觉得跟他很熟,仿佛我常见到他……”
韦慕岚道:“凤妹妹也该知道,闯练,是不可能不跟人家接触的,在这武林中,你有机会碰见品流极杂的人、千奇百怪的事……”
凤姑道:“当然,韦大哥,闯练哪能不跟人接触,就象我跟我爹搬到这儿来,整天价躺在家里,也认识了许多街坊邻居!”
韦慕岚吸了一口气,道:“所以,有些人,有些事,在我没遇见凤妹妹之前就碰见了,就认识了,凤妹妹该知道,这是……”
凤姑道:“我知道,这是在所难免的。”
韦慕岚道:“而在这些人当中,由于当时的环境,你很可能跟他成为朋友,也有可能成为仇敌,也有可能……”
凤姑道:“韦大哥,这种事不但在武林里是这样,人与人之间,也本就是这么回事儿,人嘛……”
韦慕岚道:“所以,凤妹妹明知这种情形,对我就不该有所怪罪。”
凤姑微一摇头,道:“不,韦大哥,你错了,没人怪你,我也不敢,我只怪你我碰见得太晚,这是天意,—旦想开了,心里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了,其实,什么事都是这样!”
韦慕岚道:“凤妹妹,你认为我们碰见太晚了吗?”
凤姑道:“是的,难道不是?”
韦慕岚道:“难说,凤妹妹,世事是很难预料的!”
凤姑道:“什么事很难预料?”
韦慕岚道:“象我刚才说过的,那些朋友,我是这么个心,也许别人是那么个心,将来究竟是友是敌还很难说!”
凤姑道:“你对人是这么个心吗?”
韦慕岚道:“我不否认,我对这些人,是一颗真挚的心,可是也许别人对我是一套虚假,纵然也跟我—样真挚,奈何由于环境与立场,永远也无法连在一处!”
凤姑柳眉微微轩动了一下,道:“你见一个就对一个有真心吗?”
韦慕岚道:“凤妹妹,人总是人,人家对我好,我不能不被感动……”
凤姑道:“这么说,你的心肠未免太软了些!”
韦慕岚摇头说道:“不然,凤妹妹,那要看对准,也要看天意!”
凤姑迟疑了一下,道:“你对什么人会心软,对什么人不会心软?”
韦慕岚道:“凤妹妹,我说不上来,这在于心!”
凤姑道:“打个譬喻来说,你对……你对白玉堂的那个女儿……”
倏地住口不言。
韦慕岚双眉—扬,毅然说道:“凤妹妹,我不否认她使我心软,可是她是白玉堂的女儿。”
凤姑脸色微微一变,道:“她为什么能让你心软,因为她长得很美,很……”
韦慕岚道:“凤妹妹,这跟美丑无关!”
凤姑道:“这么说,美不一定就能使你心软!”
韦慕岚道:“是的,凤妹妹,只要到了该心软的时候,我认为我就该心软,哪怕丑得象无盐嫫母,我也是……”
凤姑道:“我明白了,你别说了,只告诉我,还有谁让你心软?”
韦慕岚沉默了—下,道:“在白玉堂的女儿之前,还有一个……”
凤姑美目一凝急道:“怎么,在白玉堂的女儿之前,还有一个?”
韦慕岚点头说道:“是的,凤妹妹,可是那不可能,甚至比白玉堂的女儿还不可能,因为她是个……她是个……”
凤姑道:“她是个什么?怎么样的人?”
韦慕岚的表情有点异样,皱了眉,把她描述了一遍。
凤姑听毕,红着娇靥,吃惊地道:“她!她怎么会是这么—个人?”
韦慕岚淡淡说道:“那谁知道,这要问她,也许她是天生的……”
凤姑道:“天生的,没有这个说法!”
韦慕岚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凤姑道:“这样的人也会让你心软吗?”
韦慕岚唇角抖动,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于卑视她,气她,恨她,可是一方面我又……我简直不敢相信……”
凤姑道:“可是你毕竟亲自听见过,也看见过!”
韦慕岚点了点头,道:“是的,凤妹妹!”
凤姑道:“那么,你有什么打算?”
韦慕岚道:“如果她不是那种人,她不是白玉堂的女儿……”
凤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除了她两个之外,还有淮让你心软?”
韦慕岚道:“如果凤妹妹真要问,我只好直说,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凤姑娇靥通红,脸忙转向了—旁:“你,你敢,不许胡说!”
韦慕岚道:“是凤妹妹—定要问,我说的也是心里头的话!”
凤姑道:“你知道,我爹跟韦叔的关系,你我只是兄妹!”
韦慕岚道:“这是凤妹的看法?”
凤姑微一点头,道:“是的!”
韦慕岚双眉陡然一扬,道:“那么,是我错了,刚才我说错了话,我收回,凤妹妹你请保重,我但得不死,凤妹妹这份恩情我会报答的!”
说完了话,他转身要走。
“站住尸凤姑突然一声颤喝,道:“你敢就这么走,今后一辈子就别再见我!”
韦慕岚站在那儿,没说话。
凤姑道:“你跟人说话的时候,都拿背朝人吗?”
韦慕岚缓缓转过了身,他眼中含着泪,他看得清楚,凤姑的一双美目之中,也闪漾泪光……
凤姑泪眼望着他,声音却发了颤:“眼看着就要走了,你就该让我伤心?”
韦慕岚心里不忍,可是他气不过凤姑倔强,当即说道:“凤妹妹,别人心里也不好受,我认为凤妹妹自己招别人伤你的心,以己度人,也该别伤人的心。”
凤姑道:“到了这时候你还倔,还不愿低个头?”
韦慕岚道:“凤妹妹,不该的是你,不该说什么只是兄妹!”
凤姑道:“难道不是?”
韦慕岚眉梢儿扬了一扬,道:“假如凤妹妹认为是,那么我也……”
“你敢再说!”凤姑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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