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成连理[修改版]》第9章


,转头奔下楼做了带路党。 
张国庆按他媳妇发飙的劲儿来估计魏南,以为魏南骂一顿,或者让关陆床头跪两天就雨过天晴。可惜事情没这么容易过去。 
魏南平日里飘飘忽忽的,好似特别有气量,有风度,其实只在自己占便宜的时候讲风度。因为他在种种局面里一直占上风,所以多年如一日的有风度。 
他对关陆并非没有要求,都是成年人,顾好自己是对自身和他人负责。胃出血是意外,更是任意而为,不计后果的后果。 
魏南花了三个月才消气。他一贯公平,善于推己及人。做饭的阿姨按他交代,连做了三个月蔬菜鸡蛋粥。魏南陪着关陆吃,吃得关陆满脑子叶绿素。 
那段时间,关陆每天看任良的眼神活像看蒲志高,江师姐怎么就嫁了你这种打小报告的叛徒? 
任良回以冷笑,谁叫你就听他的,别人好心都当驴肝肺! 
这也怪不得关陆,他脾气不算太好,却是好情人。不光是对魏南,喜欢谁都哄着宠着,不教人受半点委屈。他在感情上走一步算一步,从未想过和魏南在一起。既然在一起了,就愿打愿挨地,不过如此,又能如何?
魏南进门的时候隐隐听见音乐声,绕到书房,门里都是咖啡味。电脑正播放那首南国的玫瑰,关陆端着咖啡,单手码字回邮件,此时对魏南稍稍举杯,当是打过招呼。 
魏南这边有赛风壶。关陆煮咖啡的水平好得出人意料,但嫌麻烦,还是喝三合一。 
质问和辩解都是麻烦的事,所以这些事在他们之间,能免则免。 
出行定在后天,魏南告诉过关陆,转身下楼前说,“咖啡太浓,少喝。” 
关陆抬头回一句,多谢关怀,铭感五内。 
之后互不打扰。房子大的好处正在于此,两人各占据一隅。关陆觉得他们像被架入一个牢笼的两只困兽,或者困兽只是他。魏南是下棋的手。马走日,象走田,关陆的处境像过河的卒子,他执意越界,拉着魏南陪他下这一局,到头来,进无可进,退不能退。那就纠缠到底。 
屏幕上,一封署名楚的邮件静静搁置。关陆咖啡连着咖啡,越晚越精神,还开跑步机,七档跑了半小时。 
十二点多饿了,去厨房吃宵夜。他扔掉薄锡纸,低头咬一口提拉米苏,往楼梯走的过程中恰好看见另一间书房的灯光。 
门扉里透出的灯光像水,魏南的侧影有些模糊,雾煞煞的。袖口的晶石袖扣倒是闪闪发亮,一望就看得见。可可、奶油和酒香混合,稠腻中带一点苦涩,忽然形成舌间心上一瞬间盘旋的,难言难辨的滋味。关陆走过去敲了敲敞开的门,明知故问,“怎么,你也不睡?” 
魏南手指抚了一下书案,说去宣台之前,总要做些工夫。 
关陆靠着门,魏南又想起另一件事,并无喜气地说,“小徐那边,应该好事近了。” 
关陆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转念一想,小徐父亲入院这几天都由男友照顾,估计双方家庭已达成一致,施加压力。 
再则小徐今年二十七,难找理由一拖再拖。她父亲这回差点中风,哪怕为冲喜,也得抓紧办。魏南说话一向准,关陆笑,“恭喜,当嫁女儿了。” 
第二天下午,江念萍来约。她从蒋美愿处得知关陆那天晚上原本要去云生剧院,所以请客致谢。 
关陆开车到亲子俱乐部,大堂里划出一大块儿童乐园,地用胶板拼成图案,围栏都棱角圆滑。往里看,五颜六色的塑料搭出童话城堡的轮廓。里面搭一座城堡,都是四、五岁小孩,还有两个混血。 
江念萍穿着灰色的真丝套裙,雅气而凝重,已经比平常衬衫西裤的打扮柔和多了,在几个妈妈中仍显眼。关陆站围栏外,弯腰捞起她儿子,让小男孩坐他肩上。 
一位太太认得任先生,见关陆抱着他儿子,小朋友还咯咯直笑,讶然地“啊哟”一声,向江念萍打听,“任太太你看看?” 
江念萍就拎起包,冲她微笑,说,“我弟弟。” 
晚餐在一家扒房,当然不是七十九楼。对于五岁的小男孩而言,二十来层的高度足够令他满足。小朋友趴在窗上往下望,临近傍晚,车流如织,车灯连成线条,又沿马路的弧度曲折,看着看着就呆了。 
室内更亮,玻璃上映出成排的吊灯和装饰,餐具酒杯熠熠生辉。江念萍坐在灯下,被光晕晕染,鼻梁高挺,眼睛明亮,显得温文和蔼。儿子和她不亲,也转过身,鼓起勇气依偎到她身边,小声央求。 
关陆还没点单,饶有兴趣地注视这一幕。不知江学姐俯身和任小宝讲了什么,小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落到他身上,非要关叔叔和他吃一模一样的套餐。 
这家扒房圣诞前后搞活动,点两份同一特色套餐可以在一个陈列柜里选一样工艺品。 
事实上,店主是江念萍的一位朋友。她要了一份午茶组合,对关陆解释,“我跟任源元说,我开口问李阿姨要望远镜,人家给,看的是我的面子。他要能让你答应陪他吃套餐来拿望远镜,才是他有面子。” 
套餐还没上,任小宝先拿望远镜去玩。关陆喝着餐前酒,和江念萍聊天。等到餐包上来,江念萍才问他辞职以后有何打算。 
关陆想了想近期处理掉的邮件,业内没秘密,就说,“有猎头公司找上我,好像是宣台一个老板要搞工程机械。 ” 
江念萍举杯,说你从来有价值,又问他怎么回复。 
关陆耸肩,“推了。你也知道,和建工有协议,高管离职要冷处理三年。就算没这条我也不想搞机械了,我回他们说我要寻找人生新方向。” 
江念萍笑了,“新方向?” 
关陆点头,说对,我要正式进军餐饮业。他见江念萍面露沉思之色,一摊手,说你这么理解吧,我发现卖羊肉串也不错。 
江念萍露出笑容,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她说,“你知不知道,大三你帮任良追我,最开始我对你更有好感。 ” 
关陆吓了一跳,江念萍看他一眼,说你怕什么,任良知道。她问,“你记得我毕业前,玩真心话的时候你怎么说的吗?你说你要找的是能陪你一起冒险的人,今天说去西藏保护藏羚羊,明天就买火车票过去,走到半路变卦,也能乐呵呵的陪你去找尼斯湖水怪、神农架野人。我听你这么说,就清醒了,你就是要个人陪你玩儿,做夫妻,你不行,你不是甘于被束缚的人,有多少女人,不,不管男女,有几个人能陪你耗着,不要安逸,跟你这么折腾?” 
她咽下了后面的话。就是魏南,也不会是那个陪你上天入地,乐此不疲的人。 
关陆听她说完,向后一靠,笑说,“江师姐你不能学任良,请我吃饭怎么改批斗会了。” 
这时侍者来送餐,放下例汤,江念萍招手让任小宝回来吃饭,对关陆轻笑道,“谁说我是请你吃饭,叫你陪我吃而已。你坐到这里就坐上被告席了。” 
关陆投降,“是,江大状。” 
既然上菜,双方不再交谈,只偶尔聊几句。小孩子不想多坐,江念萍难得由着他离席。到甜品收走,咖啡上来,才进入第二轮谈话。 
隔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江念萍的脸看不真切。她向杯中加入淡奶油,缓缓搅匀,说,“我和任良是心病,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建议我多和任源元相处。” 
她看看窗边任小宝的背影,笑着问,“害你跑了一趟,听蒋姐说,你前天晚上和魏南约了,去云生?” 
关陆喝清咖,味道太酸苦,又加糖,闻言道,“没关系,那天是牡丹亭,我不爱看。” 
任良对江念萍说过,给关陆看什么表演都是糟蹋。江念萍来了兴趣,侧脸问,“那你爱看什么?只能选昆曲。” 
关陆花费好一番思量,他说魏南没什么真喜欢的戏,自己又何尝不是。等他喝了半杯咖啡,说,“长生殿吧……” 
江念萍摇头,故意说,“我没想到,你居然不嫌那结局恶俗。” 
关陆乐了,“我现在特别俗,就喜欢大团圆。”他顿了顿,说我就知道,任良肯定到处冤枉我没艺术细胞,你别信他,长生殿我现在都记得几句,什么精诚不散,终成连理。 
江念萍毕竟是景安大学出来的才女,想了想,放下咖啡杯,说给他听。那是一曲南吕引子?满江红,头两句是: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 
她笑笑说,“你选的这两句很好,要说煽情,还是古人厉害。后面有一句‘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和死’,这种情怀,以前还好,现在我是没有了。怎么说呢,虽不可得,心向往之。” 
关陆让人拿单来签,说这就看出师姐你是学文的,他随口说,我喜欢这句纯粹因为小时候专门问过“连理枝”的原理,就是两棵树的枝干的形成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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