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退散》第79章


林子茂本来是很喜欢苏子的,她漂亮,有气质,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感和挥之不去的忧伤。可是就在苏子嫁进来不久,就在他错以为每一次去见鼎爷只是为了给大哥和乳姐制造偷情机会的时候,他听到了不该听的。
而或才是他最该听的话。
林家很稳妥,却忘记了,他已经长大了。
那一年,他听见林少伟对鼎爷说,苏子嫁进林家了,是苏家害死了老太爷。
那一年,他听见鼎爷对林少伟说,我就快拿到油纸包了,我已经解开了金钗一半的秘密,将来太子殿下登基,出师有名,我们十几年来的心血就不会白费。
那一年,他终于明白,他是谁。
他叫林子茂。
他是前朝太子。一个根本就不存在却又是当朝最大威胁的人。
苏家,京城,那都是他的敌人。
若不想被吃掉,他只得做吃人的那个。
他是个孩子罢了,那些他从来不知道的血雨腥风宫闱之争却一幕幕在他脑中旋转。
他还是要做个孩子,做个孩子最好,总会有人挡在他身前,然后他就一步步走向本该属于他的龙椅。
为了那光辉的加冕,他不惜一无所知。
他唯一担心的,只有林家。今后他铲除苏家的时候,娶了堂堂苏家二小姐的林家如何才能保全?
他还只是个孩子,但是他已经明白,为了长远的将来,苏子必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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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很多事比对付苏子来的容易得多。
譬如说油纸包。
相比较于林少伟对他的毫无防范,林子业的简单狭隘更加容易驾驭,他轻而易举的将姚斌的事透露给了这位急功近利的业哥,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慌乱之中,那油纸包居然那样简单的回到了他的手里。
所有人都在寻找的油纸包,那关于毒杀他生母的惊天秘密,就在他手里,他却琢磨不出来。
也许有人可以为他解答这个问题。
林子茂将油纸包留下,而将金钗混进了苏子的嫁妆首饰里,这位从未正眼瞧过自己嫁妆的女人,果然什么都没发现。
她眼中只有她想看到的罢了。
苏子不是个好摆弄的女人,她有些纯粹到天真,又冷静到恐怖,每当林子茂装出一副天真烂漫想要打破她心里那道防线的时候,她总是在一毫米之外转身离去。
多年引诱悉数失败,就在林子茂一筹莫展的时候,苏子自己找上门来了。
开门见山的说,我知道你有些喜欢我,可是我不喜欢你,但是我现在需要一个私奔对象,如果将来有人问起,麻烦你承认好么?
林子茂得承认,如若他不是一早知道苏林两家必无可能,他兴许会被她吸引。
“怎么,大嫂,你终于要逃出去了么——”
“天下之大,无处安身。”苏子只是轻声感叹,林子茂注意到那根金钗已经牢牢插在她的发髻里,就犹如那已经写好的命运。
“听说苏家以金器闻名,大嫂头上金钗必能为你带来好运。”
那一刻,苏子明明白白的说,“也许是解脱。”
那是苏子最后一次提起关于金钗的一切,林子茂以为苏子可以为他解答,可直到下堂那一天,她也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
她也没有走。
她总是让他意外。
她本是那阴暗处蔓延的青苔,不知为何,却开始成为强壮的青藤,覆盖了这深深的庭院,吸收着全部的阳光水分,无论他怎样努力,她则更努力的选择了坚守。
在二姨太面前抱住她,她没有走。
把四姨太生拉硬拽的拖进林家,她还是没有走。
林子茂可以轻易的选择在河边将苏眉推下水,却面对这个不肯走的女人一筹莫展。
有的时候害人,比救人还要艰难。
这个湍急的河流里她就如一根最坚固的植物那样屹立不倒,而他看着多少浮尸横冲直撞在他身边来了又走——
他曾以为自己是那河流尽处让人膜拜的神像,可是遥远的望过来,他却不知道,毫无意义的膜拜和这沐浴阳光充满生命的存在,哪一个更加不朽?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一如那些十七年前就趟入这条河水的人们。
你已经看不见血水和泥沙,因为时光沉淀,如今只剩静默的河水。
积攒着一击致命的力量。
不知那河水会奔流入了深渊,还是飞腾上了九天——
他只知道,那一刻,那根植物将会被连根拔起。
而他将不会再记得。
盆栽
“如果有人问起这盆——”
“我就说,是我从小开始养的。”若伊点了点头,素雅笑了一笑,“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别人知道我的父亲曾经——”
“这么说来,其实你也和我一样有个不错的出身,我们都是一时不济罢了,对吧,素雅姐姐?”若伊绽放了笑容。
前院子的宴席还在继续,宴席的主人却在后院捧着一盆盆栽笑意盎然。
没人注意到她不在场,就如上个冬天祭祖大典上无人知晓苏子不在场一样——
她们只是药引是序幕,她们只是众人聚在一起的由头,在这个深宅大院,她们既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也是最微不足道无人在意的。
除了别有用心的人。
譬如说林子茂。
这天兔爷坐定席上就一直看着若伊,并不是她变漂亮了,而是他在观察这个替身有没有成功引鱼儿上钩。
从京中御史来林家院子的第一天开始,他就知道来者不善,主动亮出油纸包来扰乱苏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招摇的举动也是最大的隐藏。
对付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尤为适用。
苏晓不会想到这个献出油纸包的稚嫩男人真的和油纸包有什么牵连。
她确实没有,但她也不会轻易就被若伊唬住了。
席间,若伊毫无因由的起身走了,苏晓和薛潜居然一眼也没看她。
林子茂放下酒杯,讪讪笑着,“哥,听说今天乳姐也来了?”
“哎,提她干什么,来,喝酒喝酒——”
“哥,真难得啊,平日你都不让乳姐出门的。”
林子业有些酸气的说,“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我能做什么?”
林子茂故意说,“那是,每次她陪着我出去玩,你也不高兴,可没见你阻止她——”
林子业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闷了一口酒,“不知道老太爷怎么想的,走了走了,什么都没留给我,倒给我留了这么个婆娘。”
“乳姐人虽然长的普通,可是品位可是很好的,每次出去玩,当家的都被她哄得开心极了呀。”
林子茂呵呵一笑,借着酒力林子业更加窝火,毕竟是自己床头人,虽然已经表示可以大方的让出去,可是背地里还是有些男人的挫败感。“茂弟,靠女人不行的,我从第一天就这么告诉过你,可你不听,这么多年了纠缠那苏半仙,你看,人家虽然下堂,不照样成不了你盘子里的肉么?你就算住在嫡族这么多年了又如何?难不成当家的能像我一样大方的把自己老婆送出去不成?你——”
“业弟,茂弟,来,我们喝一杯。”
声音浑然从身后响起来,林少伟端着酒杯笑呵呵站着,大白天见到他有点表情真不寻常,林子业在林子茂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略略和林少伟一碰杯,然后含糊不清的说,“当家的,快别这里耗着了,您要的人在后面——”
林子业醉醺醺的指着后院,林少伟面色稍有不悦,林子茂天真浪漫的说了句,“四夫人回后院了,大哥。”
好在有这么一句,林子业嘻嘻一笑,“对,对,我就是说四嫂,当家的莫怪。”
“业弟,你喝的太多了,茂弟,扶他去后屋歇息吧。”
林子茂十分听话的扶起林子业,“我去去就来——”
林子茂将林子业一个人甩在客房,就快步走向后院,果不其然,若伊正在和素雅谈笑,言语之间,提到了这盆“宝贝”盆栽。
乳姐将宫中独有的盆栽给了若伊?林子茂眼珠子一转,似乎有些明白乳姐的意图,却又不完全明白。偷瞄进院子,林子茂看见若伊抱着那颗地雷仍旧笑的灿烂,仿佛捡到什么便宜一般,殊不知那将是来日令她万劫不复的由头。
蹑手蹑脚往回走,走进院子突然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嘴角上扬,似有喜事。
难不成是他太敏感了?
林子茂望向林少伟,看着他笑的很自若,方才林子业的醉酒之词估计也被他听去不少,他该不会趁机报复吧?
应该不会的,林少伟可是知道他这个火种身份的,应该不会。
林子茂嬉皮笑脸的蹦跳到苏子跟前,“大嫂,当家的有什么喜事,怎么这么高兴。”
“是你要有喜事了。”苏子淡淡一笑,林子茂指着自己鼻子,“我?”
庶族的老人过来颤颤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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