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帝》第39章


她不语,胸懑难平,手攥住身下锦被。
为什么?
他说许她天下,她心为之震,以为他愿为她弃江山!
谁知他竟是要她将家国拱手让之,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人!
他许她以后位——
她冷笑,他的后位?他的后位她不稀罕!
邺齐后宫各色佳丽纷争,他以为她会在乎他的后位?
当真可笑!当真可叹!
他二人一生纠结,相斗十年才相见一面,家国天下掌中江山,事事相阻!
至此才知,他让不得她,她亦让不得他,他和她如何能遂得了己愿!
她咬唇垂眼,身子在抖,肩上之血沾上纱袍,绯色愈艳。
贺喜起身,猛然将她拉起,揽入自己怀中,“说,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英欢仍是不语,身子在他怀中却是愈抖。
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她想要他做的,他断然做不到。
既然如此,那她不如干干脆脆断了这份念想,只为邰涗而求。
贺喜手臂收得更紧,盯着她,“说!”
英欢轻喘一口,抬手,指尖触上他左胸,缓缓点了两下,“十年间你欠我的,悉数奉还。从今往后,邺齐得土一寸,便分邰涗半寸;你尝利一分,须得让我半分。邺齐永不犯邰涗之境,两国缔结盟约,于京中互设使司。”
贺喜抿唇,手臂渐松,“依你。还有什么,一并说了!”
英欢望着他,摇了摇头。
“没了?”贺喜面色骤然转怒,握住她的手腕,“那你同我又要如何?”
英欢低了眼,慢慢道:“你做你的东喜帝,我做我的西欢王。天下大事从此交由使司互议,你与我,永不再见。”
贺喜大怒,肩膀在抖,“你休想!你若是作得如此打算,明日我便领兵直逼遂阳!任他十个狄风也挡我不住!”
英欢冷眼看他,“但看你明日能否出得了这殿门。”
贺喜脸色僵硬,猛地松开她,转身从床侧一把抽出佩剑,塞进她怀中,“你若能下得了手,现在便杀我!”
剑身沉沉,一砸便砸痛了她的心。
此剑非初见,当日奉乐楼中,便是因了这剑,才有了后来那一夜。
她眼中升雾,不碰那剑,由它落至床间。
这男人满身锋芒避也不避,事事不留后路,逼己逼人!
贺喜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我既已纠结十年之久,又何妨再来十年。”
他停下,眼里之光灼灼而亮,“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你。”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五指插入她指间,缠紧她,“你若躲我,我便是拼尽全力也要灭了邰涗,夺了你!”
英欢身子一颤,抬眼去看他,“你究竟想要如何?我断不可能弃国舍地!你亦不能抛却江山!邺齐邰涗之间尚有三国为乱,你不念及天下万民,却执着于此事,昏君亦不过如此!”
贺喜眸子渐黯,半晌未言。
她所说之言他又怎会不知!
只是……怀中这女人,此生能得几遇!
英欢将手从他掌中抽出,“你以为此事是任性得了的?你以为似今日这般,将来还能有几回?”
她转身要下床,他却伸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他贴着她,低声道:“如若此次能灭南岵,我便依先前所言,将逐州至秦山以西诸地全部给你!每年七月,我至开宁延宫夏狩,你……改为年年视江可好?”
从来都只道他是霸道之人,从来都只听得他那不羁之言——
可此时他揽她在怀,语气淡弱温存,竟是隐隐含了期许恳请之意。
英欢心中一疼,眼角一酸,只觉腰间大掌暖而有力,再也离不得再也脱不开。
他的左胸贴着她的后背,他的心压着她的心,一下一下,愈跳愈快,愈跳愈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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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写得万分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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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一则以欢,一则以喜 欢喜二十三
热度如火,攒为一团,自心而下,烧透全身。
英欢抬手,握住腰间的掌,手指轻推他的指尖,侧过头,“太荒唐。”
贺喜亲她脸侧,“我知道。”
如此温存的语气,怎听都不像他……叫她心中又疼又痒,又酸又涨,浑身上下没个自在。
这一夜,也就这一夜,将来若想再得,怕是再也不能。
叫她年年视江,而后一年一见,再无比这更荒唐的事,再无比他更无所顾忌的人。
她怎可能答应,她不是他,她做不到他那般霸道放肆,她是女人,他可知道,她事事都要比他难上许多!
身后男子不再言语,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抱着她,铁臂烫化她的腰。
英欢低头,长发自肩侧滑下,“你若得了南岵,只怕又将反悔,我如何信得了你!让道给邺齐大军,岂不是在给邰涗掘坟墓!”
贺喜反握住她的手,“原先率军至开宁,是想在南岵分兵伐邰涗时趁乱从逐州而入,上东道十五万大军压后,一举攻入南岵。我若真想与你为难,何苦来插这一脚!经此一役,经此一夜,你信我一回又有何妨!”
她右手手指间有粗糙笔茧,经年累月握笔而成。
他指腹划过那茧,牵她手至嘴边,亲吻,吮吸,牙齿轻磨那茧。
鲜有女子的手是这样的,可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值得他这般相待。
如若一生不遇她,那便不会似眼下这般纠结反复。
可若一生不遇她,他也不会知道原来这世上真有女子能让他动情动欲,为了她愿破己戒、愿违天命!
旁人从来不敢对他说的话,她全说了。
旁人从来不敢对他做的事,她全做了。
嘉宁殿中的那一夜,他在御塌上,眼望承尘上的那笺纸,手指划掌写下的那个字,是她的名。
自那时才知,他心中再祛不褪她的眼她的笑,她这个人。
欢若平生,欢若平生。
她与他之间,便是这四个字,恰能形容。
过去十年间,她是他心头上最尖的那根刺,日日夜夜戳痛他折磨他,叫他恨叫他怒,叫他时时刻刻都想杀了她。
杵州一遇后,她是他心底里最亮的那颗星,可望不可及,可念不可触。
现如今又见,他知他若是此时放手此时罢休,那他这一生怕是再也寻不得再也遇不到,似她这般的人。
箍她在怀,他心中默念,只有比她强比她狠,他才能得了她!
英欢抽动手指,“口说无凭。”
他不放,仍吻着她的指,“可立字据。”
她笑,笑中带了不屑之意,“一张纸对你而言,算得了什么。”
贺喜亦笑,略有无奈,她倒是真懂他。
也是真不信他。
英欢想了下,又道:“若是将逐州至秦山以西诸地皆予邰涗,只怕邺齐朝中要闹翻了天。”
贺喜扬唇,知她心中已动,不由将她搂得更紧,“自是不能直接给你。”
英欢挑眉,“那要如何?”
他扳过她的身子,面色一正,“叫狄风来夺。他率部入南岵,我自会趋避,于外只道是邺齐不敌邰涗,以秦山为界,分疆而治。”
英欢眯了眯眼,“你肯许我以南岵诸地,只怕不单是因我让道与你。你心中到底做的什么打算,直说了罢!”
贺喜扯动嘴角,“邺齐攻伐南岵,中宛绝不会坐视不管,唇亡齿寒之理,三国最是明白。如果我率军下秦山至东,中宛必派援兵。若是狄风领邰涗大军介入此役,外人只道是邰涗邺齐要二虎相争,中宛定不会轻举妄动,自会观望一阵儿再谋后策。邺齐大军疾进快攻,占时之利……”
英欢眼瞳一缩,随即冷笑,“我便知道你的心思哪里会那般简单,自是会处处都想周全了。”
贺喜看着她,眉目清冽,“我领军过秦山后,狄风再入南岵。邺齐胜,则邰涗尽得南岵之地;邺齐败,则狄风不必出兵,而邰涗不损分毫。你有何不满?”
英欢不语,他所言之事合情合理,可她心中就是没底,总觉得这男人长年用惯心机,此次定不会如此简单。
可他说的,确是诱人……
她沉思片刻,再抬眼,却是摇头,“此次回京后,狄风要被下御史台狱问罪,怕是难为此事。”
贺喜眼中略动,低声道:“可惜了。”
英欢面上隐隐带了怒气,“你竟也觉得可惜?当初你同他相约时,难道就不知后果?若说你一点都没想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信!”
贺喜薄唇紧抿,手上用力,“我是知道,那又如何?”
英欢更气,“你先前是不是想借邰涗朝中之力将狄风除去?既是这样,眼下何必假做姿态,说什么让狄风领兵入南岵……”
贺喜怒火骤起,“我在你心中当真如此不堪?当日于帅帐中我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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