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歌》第81章

何况，自己现在已经不再对他有着执念了，因为她知道他不是自己命中的那个人。
所以，只有那么一生与一世的爱情，对她，对苏离，都是无用的。
他们要的，是永生永世的爱，这样一份沉重的爱，谁又付得起？
第一卷　芙蓉殇　第八十一章　番外，张昌宗
当我赶到华音苑的后山时，我看到自己的哥哥身上覆满了落叶，而从他身下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我惊愕的双眼。
我的前方站着全身被淋湿的郁蝶，她的神情比我的还要愕然，而她眼里的，是还未完全退去的杀意……
那股杀意，我见过。
在我生辰的那天，在大殿之上，我亲眼见到她看着哥哥的眼神，透着点点杀意。
看来，哥哥说她要杀她，是真的。
只是，现在的郁蝶看上去有些忧伤，我想要上前去问个究竟，但是她的周身完全被一股寒光罩着，尽管现在是炎炎夏日，我也一样被它冷的无法接近……
接着就是一股更加强烈的光，我睁不开眼，亦开不了口。
待强光尽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郁蝶。
地上还是湿漉漉的一片，但是，郁蝶不见了，甚至连同她踩过的地方，也未曾留下过脚印……
我骇然，以为郁蝶遇到了危险，可是，我怎么叫，怎么呼唤，都没有再听到郁蝶的回音。
我慌了，乱了，比上一次在自己府上丢失了郁蝶还要绝望，我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亲哥哥还躺在地上，鲜血染满了大地。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感觉，让我觉得十分的害怕，我觉得自己是要永远地失去她了。尽管，她说她不爱我，但是至少那时她还在我的身边，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就见到她那灿烂的笑靥。
还记得是早上的事情，哥哥来到华阳殿奚落了我一番。
他先是说自己如何如何地得宠，如何如何地威风，我全然不理，只当他是变了，我心中再也没他这个哥哥……
可是，当他后来把郁蝶的那封信丢到我面前的时候，看到上面是郁蝶的笔迹，我的心一下子就被重击了一下，疼痛不堪。
我是不相信郁蝶是这样的人的，可是笔迹在此，我百思不得其解。
犹记得哥哥说，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你一心为她，她却不领情了吧？
我听着觉得好笑，我这可怜的哥哥呀。
难道从他变了心开始，他就发誓要跟我争了么？
争富贵，争荣华，连他现在爱的深刻的女子，他也要争？
郁蝶说她钟情于他，他竟然也信了，还有种胜利的快感和报复的感觉……
那一刻，我心里仅存的一丝亲情也被他无情地掠夺了，我发誓，再也不会信任他，依赖他……
可是，毕竟血浓于水，当我突然想到郁蝶可能要用自己献身的计谋来夺自己哥哥的命，我就再也呆不住，要跑去后山阻止。
当我赶到的时候，哥哥已经躺在地上了。
而郁蝶，也至那一日消失得无踪无影。
时至今日，一年的春去秋来，早已物是人非了。
张易之依旧活着，死的是温楚凉。
我知道，这件事里面有蹊跷，现在的哥哥，一定是温楚凉假扮的。
不过，外人也都当是温楚凉为了悼念张司乐而死去的，并不怀疑什么。
而我，猜到了这也许是他与萧郁蝶的计策。
所以，我并没有拆穿温楚凉的真实身份。
反而，我想要好好地找个时机，跟温楚凉好好相处，说不定，可以从他的嘴里得知郁蝶的下落。
原本那绝望的心情，因为这一点遗漏，而变得燃生了一丝希望。
但是，当我知道了那朦胧的答案之后，我的心还是沉了，沉入了更深的湖底，冰冷不堪。
犹记得那日我见温楚凉的情形，他很狡猾，先前好几次的周旋，都被他轻易地躲过了，所以这次，他决定来点新意的。
当温楚凉刚刚走进门的时候，我便嘴角上扬地说了句：“温司乐，好久不见。”
“第一，我不是温司乐，第二，我们昨日才刚刚见过。”温楚凉斜倚在门前悠然地说着。
我没有放弃，便试探着说：“你不肯承认也就罢了，我记得哥哥身上的每一处胎记，你可别忘了，只有你的那张脸能够骗人。”
没想到，温楚凉竟然自信满满地来了一句：“哦？原来昌宗你记性这么好呀，不如我进屋脱下这身袍衫来给你检查一番？”
被他牵绊住了，我无计可施。既然他早已筹谋好了要假扮我的哥哥，必然就将他的底细之类，查的一清二楚了吧……
而几经周旋之后，我觉得这个温楚凉还真的是高深莫测呢。
他会武功。
他会易容术。
他跟张司乐，原来有着旧情愫……
想到了张司乐的时候，我的眼眸突然晶亮了一下，因为我想到了一招可以让温楚凉尽吐真言。
随即，我便笑着说了句：“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吧？”
他也笑笑。
于是我们对桌而坐，他举止优雅，我亦含笑回应。
席间，我便缓缓开口来了一句：“你不跟我坦白不要紧，我知道这是你跟郁蝶两个的密谋的事情，只是，张司乐她，临死前有说过一些模糊的话……”我欲盖弥彰，看着温楚凉那脸上风云变幻的表情。
还没等我开条件，温楚凉果然出我所料开了口：“不知张司乐说了什么，兴许对那件案件有所帮助。”
见温楚凉还在装，我便叹了一句：“还是不说了罢，反正那案子已经结了，我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搅弄风声？”
见我有意不说，温楚凉便沉声来了句：“那你先去把殿门打开，把丫鬟宫人遣散了。”
我听闻，知道他是肯说了，于是便起身去按照他的吩咐做了。
一切完毕之后，我听见温楚凉急切地问了句：“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却不急不慢地说了句：“我只是想先知道现在跟我说话的人，是我的哥哥呢？还是温楚凉。”
“你有必要再问一句么？张易之会在乎一个死去的司乐么？”温楚凉沉声道。
见他跟自己坦白，于是我就编了一个谎，就当是还温楚凉一个愿吧：“知道那杯茶有毒之后，她只是一直地叫着你的名字，然后说‘今生不能跟你一块儿喝茶了’……”
其实，那杯茶的毒性很强，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死了。
我凭着张司乐平时喜欢跟温楚凉一起喝茶的习惯，瞎编说的。
温楚凉却突然失声痛哭，泣不成声。
我无措，只好在一边等着他的心绪平静。
良久，他起身要走，临走时，他抛下这么一句：“我跟萧郁蝶是密谋过要杀掉你的哥哥张易之，不过那次后山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知情。只是后来，我途径后山悼念访烟时，看到了你伏在地上痛哭的情景，所以才知道是她先动了手。”
我见他有要走的意思，便急忙拦住了他。
“她去了哪里？”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的，告诉我。”
在我的再三请求之下，他终于缓缓地开口：“也许，她并不属于这里，并不属于这个朝代。我觉得，她来自别的地方，那个地方离我们很远，远到我们永远都去不了那里。她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皇上下了皇榜找遍了整个大唐，也不见她的踪迹。所以，我觉得，她是回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地方。”
我听了之后心就沉了。
而且，我竟然也相信了温楚凉的话。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郁蝶比别的姑娘特别。
至于哪儿特别，我也说不清。
但是，我很清楚，她的特别，跟那些特别的姑娘是不同的。
单若嫣很特别，因为她善舞，个性泼辣。但是郁蝶不一样，她的性格也很明朗，但是却是跟单若嫣不是同样的特别。
现在，经温楚凉这么一说，我也就明白了。
也许，她真的不属于这里，所以，她带着她特有的气质闯进了我的生活。
然而，又带着她那特有的气质离开了这里，离开了我的生活。
什么也没留下。
真的什么也没留下。
经过司乐监的时候，我感受不到郁蝶存在过的气息。
这让我觉得害怕。
记得上一次她离开的时候，我经过她住过的屋子，也可以感受到她从前在那儿的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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