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弃妇》第119章


玉真长公主此时眉头紧锁,向着侍卫摆了摆手,让他先退下了,这才与苏云、虫娘二人道:“并州城如今被围住,怕是要出乱子,云娘,你去使了人请韦夫人与方长史、方夫人过来这边,虫娘,云娘如今尚未嫁入刺史府,怕是要你独当一面,出面理事才行。”
这个关头,苏云与虫娘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念头,都点头应下,心里难受不已。
回了厢房的苏云心神恍惚,坐在榻边,看着已经做好了大半的衣袍,竹叶青的蜀锦柔软光滑如昔,却是刺目惊心,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相思相亲,好不容易能够在一起了,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她怎么能够接受?
不会的,李倓一定不会就这样丢下她的,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还没有成婚,他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流泪。苏云有些神经质一般,抓起那衣袍来,强逼着自己一针一线继续做下去,只是眼里的泪却不再受控制,一滴一滴,一行一行,自眼中滴落在竹青色的袍子上,氤氲成一团团泪花,斑斑点点,只是她始终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下手里的活计,似乎只要她不停,就不必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小巧含着泪进来,轻声道:“娘子,刺史必然不会有事的,他一定是耽误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带着兵马赶回来,救下并州城。”只是泛红的眼眶让她的话没了说服力,最后隐隐抽泣起来。
苏云却是缓缓抬起头来,扯出一丝笑,望着小巧:“他一定会回来的,我不担心。”语气坚定,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恐慌全部赶走。
方长史夫妇与韦夫人来得极快,想来也是因为并州城如今危在旦夕,他们一脸焦急地等在正堂,韦夫人原本端庄贵气的模样全都不见了,只是又惊又怕地坐在席上,不安地挪动身子。方长史倒还算镇定,却也是长吁短叹,不得安生。
“方长史,方夫人,韦夫人。”苏云与虫娘一前一后进了正堂,与三人见了礼
韦夫人看见虫娘的时候却是吃了一惊,原本听方夫人说起,苏云府里有位公主殿下,却不曾想到会是虫娘,她微微欠了欠身,并没有太多恭敬,口中道:“想不到寿安公主也在并州,不曾过来拜见,还望公主莫怪。”
虫娘望了她一眼,径直在上席坐下,开口道:“如今并州城被三万突厥兵马围困,刺史领兵出城又不曾有音信,方长史可有什么计谋?”这话从一位十三岁的女娘口中说出有些奇怪,但虫娘一本正经的威严,却是叫堂中几人都不敢小觑。
方长史苦笑一声,起身抱拳道:“公主殿下容禀,如今城中守军不足一万,且粮草缺乏,只怕难以固守,臣也想不出什么计策能够退敌。”
苏云皱着眉,接口问道:“长史可曾设法报信去长安?”突厥人此举分明是打算攻打并州,只怕一时不会撤军,如此只有向长安求援,请求临近云州的兵马前来支援。
方长史望了一眼苏云,脸色不虞地道:“恕我直言,娘子一介寻常女流,还是莫要过问这些事才好。”
苏云冷笑一声:“长史此言差矣,苏云虽然不过是寻常女流,却也是得了圣人诏谕赐婚与并州刺史,如今刺史音信全无,安危不知,我岂能坐视不理,何况突厥人围攻并州城,苏云亦是并州城中百姓,难道就不能过问此事?”一番话堵得方长史哑口无言。
虫娘正色看向方长史:“云娘所问极是,长史可曾派人求援?”
方长史这才不情不愿地道:“突厥人将进出城之路尽数围住,已经不能使了信差出去,只是放了信鸽捎了密信到百里外驿站,不知道消息可否送出去了。”如此说来也就是不一定会有援军。
堂中众人脸色更是难看,韦夫人无力地软了身子,她不过是奉太子妃之命,前来为李倓和苏云的婚事作函使,万万没想到却赶上了突厥人围城,如今这并州城围得水泄不通,铁桶一般,连求援的消息都送不出去,又要如何得救,难不成就在这并州城中等着突厥人打进来,听说那些突厥人最是没有人性,一旦进了城只怕要劫掠屠城,不是死就是落在突厥人手里生不如死,这可要怎么好。
虫娘打破了堂中的死寂,站起身来:“有劳方长史将守军参将带来见我,如今并州城刺史不在,便由我来指挥守城之事。”
此言一出,方长史、方夫人连同韦夫人齐齐变了脸色,韦夫人下意识开口道:“这怎么行,你不过是个年轻女娘,何况还不是……都不曾被册封,岂能让你管兵权!”她声音弱了弱,却是直直看着虫娘,很有几分不屑,旁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这位寿安公主,虽然有封号,却不曾被正式册封过,算不得正经公主,哪里能够让她管事。
“她管不了,那我可管得了?”堂外传来一阵沉沉的问话声,玉真长公主扶着樱桃的手大步进来,阴沉着脸扫视了一番堂中众人,在虫娘身边坐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守城
突厥人围城第三日,却是在城下得意洋洋地挑起一副残破的银鳞铠,上面血迹斑斑,突厥人使了通汉语的兵士在城门前高声喊着:“城中人听着,你们看好了,这是你们刺史李倓的贴身铠甲,如今他已经死了,这个就是明证,休要再想着还有人能来救你们,还是乖乖投降打开城门,或许还能饶你们一条生路。”
城头上,苏云的身子晃了晃,软软地靠在了小巧身上,她们主仆二人都认得那是李倓平日所穿贴身铠甲,第一次在长安看到他时,便是这一身银鳞两裆铠,如今却已是染满血迹,在突厥人手里作为炫耀的战利品,难道真的已经……苏云盯着城下的残忍的突厥人,只觉得心痛欲死,却发不出声来,手死死扣紧并州城墙的缝隙中,胸中似乎要炸裂开来。
小巧泪眼盈盈,虽是难过,但望着那城下的诸多兵马,突厥人的虎视眈眈却还是胆怯,扶住苏云轻声道:“娘子,我们先下了城楼吧,这里太过危险,万一……”万一打将起来,只怕要丢了性命去。
苏云没有再开口,只是神思恍惚随着小巧下去了,先前听说突厥人放出话来,说已经将李倓一干人马尽数剿灭,她不肯信的,李倓领兵作战的才名她早有耳闻,更是知道他素来沉稳持重,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轻敌。
可是今日突厥人手里沾满鲜血的铠甲,让她生生被打入地狱,他性子谨慎,又是在这等要紧关头,怎么也不会轻易丢弃贴身铠甲,更不会让它落入突厥人手中,如此说来。只有……战死一种可能。可是苏云不愿意相信,不肯相信,也没有办法相信,他真的不在了。
那个数次救她护她,说要娶她的良人不在了,让她自苦甜蜜的人,竟然只剩下突厥人手里血淋淋的铠甲,却不知道已经被他们怎样给害死,丢弃了……
“云娘,你……你还好吧?倓郎他……”虫娘隐隐含泪。苍白着脸问道,“突厥人竟然如此猖狂,他们怎么敢对倓郎……”
苏云慢慢回过神来。低声道:“陪我去见见真人吧。”玉真长公主自从那日听说李倓已经被突厥人所杀便受了极大的打击,这些时日不过是强撑着身子打点城中事务。
小院里,玉真长公主神色恍惚地抱着安哥儿,看着他不知忧愁地嬉耍着,心里的悲苦却非是言语可以表达。为什么要让她一次又一次看着关心的人就这样死去,连这个唯一的希望也不肯留给她。
“真人,”苏云走到她身旁,伸手抱过安哥儿,脸上的悲伤之色还未褪去,却是多了一份坚定:“如今怕是不能再抱着侥幸了。还得想法子递了消息去长安,请求援军,城中的守军如今军心涣散。人人传言突厥人要打进来屠城了,再如此下去,只怕并州城不出几日就要陷入突厥人手中,无人肯固守城池了。”
玉真长公主低低叹了口气,抬眼望着苏云:“云娘意下如何?”
苏云沉吟一会:“一来要设法再送消息出去。先前方长史所说已经放了信鸽出城,只是这一城安危岂能尽数寄希望于信鸽身上。怕是还要设法才好。二来这城中百姓已是人心惶惶,守军已是毫无心思守城,只有安抚百姓,振作军心,将全城百姓皆鼓动起来,才能固守住并州城。且突厥已经围城数日,城中粮草有限,只怕要好好盘算一番才是。”
玉真长公主知道她说的句句中的,耽误之际,若是不能守住并州城,等待援军,只怕突厥进城,她们连同全城百姓俱都保不住性命。她脸上的哀伤之色慢慢隐去,颇为沉重地道:“云娘说的极是,只是依你看如今该如何处置?”
苏云心思飞快转动,一边道:“此三件事俱是不能耽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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