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约》第57章


顾庭书微笑说道:“雨崇里有二弟在,一时半会儿的我看秋寒过不来。顺章这里就是琐事多,先前交接的事情弄得一塌糊涂,爹才让我过来。重新整编调派这种事,原来也不应该我过问。”
至此,顾庭书愁绪又来,眉峰蹙起。他心知易秋寒确实有能力助他,但有些事,他也必须在妻子到达顺章之前处理完。
青骊不再问。
“青骊。”
听见顾庭书忽然叫她,青骊循声望去,正接洽上男子意味深重的眼光,她却转过头,话语里夹着叹息,道:“我什么都不要。”
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站在顾庭书身边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名分地位这些东西都是空的,有一个易秋寒就够了。何况,要她用怎样的身份去面对顾庭书想要给她的东西,就算所有人都只是叫她青骊,她却不能忘记,在这个名字之前,她还有一个“扶苏”的姓氏,这是她这一生都不能脱离的血脉。
一旦横亘了这些东西在两人之间,那些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温存也就此冷却。顾庭书心知留下也没太大意义,遂起身要走。
下人取来披风,青骊亲自帮顾庭书系上。
“我要在营里待一段日子,就不过来了。”顾庭书低头看着正在系结的女子。
青骊没看他,只点头应了一声,将绳结系好,又抚平了顾庭书肩头的褶纹,这才抬头,叮嘱道:“天凉风寒,你自己也当心。”
顾庭书点头,看着青骊最终垂下手,他也不多做逗留,转身离开。
易秋寒到顺章,是再过了两个月之后的事了。
那段时间顺章大雪,从城外进城的路几乎都被白雪掩埋,易秋寒一行虽然早有准备,却终究还是被困在离顺章五十里外的路上。
彼时顾庭书还在顺章军营处理事务,消息传来,说是易秋寒路上遇了大雪崩坏了,车马不行。他即刻就派人前去救援,自己也动身前往。
而别苑里,青骊如旧一如复一日地坐着、看着、等着。直到寅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凌乱声响,她才知道出事了。
“外头怎么了?”青骊问道。
“说是夫人带着顾少回来了。”服侍的丫鬟回道。
“秋寒带着……”这样的措辞让青骊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但她除了在这里等着,又能做什么?
“姑娘要不要过去看看?”丫鬟问。
“守着本分就好,不用过去了。”说完,青骊重新坐下。
窗外是积了多日都没有化开的雪,洁白晶莹,仿佛尽数将外面传来的喧嚷都埋住了。
顾庭书那时已经接了易秋寒,一行人正快马加鞭赶回顺章,却不想那条山道突然山体崩雪,猝不及防地就涌了下来,雪浪滔天,顷刻间就又覆住了山间道路。
易秋寒被困深雪,体力已经有所减弱,顾庭书自然首先护她,将她护在身下,自己去顶那重压狂雪。
人马死伤不在话下,但当队中其余人四处寻找时,却一直不见顾庭书和易秋寒的身影。
冬季大寒,傍晚时分风已刺骨,今年的顺章格外冷。
大风将众人呼喊吹散,良久之后,还是了一最先发现了不远处的雪地里仿佛有人在动,带着人过去,果然是看见易秋寒正艰难地从雪地低下爬出来,而顾庭书已经不省人事。
一行人立刻赶回顺章,一路上走的困难,是以才拖到了现今。
这些都是事后青骊才听说的,顾庭书伤得如何,何时醒来,恢复得怎样,她却一件都不知道详细,也不曾去问。
“姑娘。”司斛才从东苑过来。这几日,她跟在易秋寒身边照顾,如今才真正有了空过来看望青骊。
青骊不想司斛也会来顺章,相见时毕竟惊喜。
“大夫说顾少伤得虽然不重,但毕竟受了寒。冬天里在外头待得久了,寒气伤了身,这才一直都没醒过来。”司斛倒了茶递给青骊。
“现在该醒了吧。”青骊结果茶杯,却只是放下,看着司斛问得有些急切。
司斛微顿,像被震住了,片刻后才回道:“醒了,夫人这会儿正照顾着。”
青骊面色宽和一些,靠着软枕,低头想着什么。
“要过去看看吗?”司斛小心问道。
“何必呢?”青骊摇头。东苑里没人过来传话,她就不打听,什么时候顾庭书康复了,想起了,他自然就会过来,不用在流言里让人看着,大家心里都不舒坦。
司斛走上前,就俯在青骊身边。说是关心也好,或者是同情,她握住青骊的手,轻轻叫了一声:“公主……”
“你这又是何苦呢?”青骊抽回手,眉目清愁,“我自然不会忘记,却也不想时刻都记着,太累了,我也受不住。”
“谁不是被迫呢?三公主走的每一步,都不是自愿。”司斛叹道。
青骊眉间苦涩却蓦地凝住,脸色稍稍沉了下来,道:“你以后,还是跟着我的吧?”
“自然。”司斛回答得果断。
“不是必要,就别去东苑了。”青骊像是困极了一样欠了欠身,靠着软枕扶额阖眼。
“是。”司斛道。
没有了顾庭书,她就真的世事不知,日子过得一日重复一日,无波无澜,平静得像是死了一样。
这日午后,司斛过来,说是青蘼来了顺章,这会儿正在外头与易秋寒道别。
“秋寒要走?”青骊困惑道。
“顾少要去军营把剩下的事都办了,夫人一定要跟着过去,说不放心。正巧三公主过来,再晚一点就碰不上看。”司斛回道。
青骊走出房去。外头的空气比不得屋里,才跨出门槛,她就不由打了个寒战。司斛赶紧帮她披上大氅,送上手炉。
她也不走远,就在园子里站着,抬头看着偏苑外挂着的那盏流觞灯。任凭这宅子积了多少雪,有多少化不开,那盏灯上却一直纤尘不染,仿佛新做的一样。
“外头冷,还是进去吧。”司斛劝道。
青骊在雪地里又看了会儿,时阴时晴的天,那灯在微风里也不动,像在坚定地等着什么一样。
回廊里传来脚步声,青骊循声看去,见了一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嘴里吐着白气,可是累着了。
“姑娘,顾少说,要办的事太多,怕耽搁了,这就走了。要姑娘自己保重,回头空了就过来。”了一喘着大气依旧笑脸相对。
“已经走了吗?”青骊问。
“和易夫人说完话,才走的。”了一回道。
青骊还想问什么,却终是住了口,挥手让了一退下。
“是想问三公主的情况吗?”司斛问。
“我却是更想念空儿,不知那孩子现在怎样了。”青骊再想亦无果,遂放宽了心,同司斛回了屋里。
顾庭书再回别苑,冬雪更深,纵然天气晴和,也抵不住冷冽寒意。
青骊正在看书,司斛在帘候着。见顾庭书过来,她正要请安,却见男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会了意,侍女接过顾庭书脱下的大氅就悄然退了下去。
青骊看得出神,并没有听见顾庭书走近的脚步。待她知道了,自己已被顾庭书从背后抱住,后背就贴着他的胸口。
“你瘦了。”顾庭书就在她说话,温柔暧昧。
青骊放下手中佛经,转身站起。顾庭书仍旧抱着她,双臂环着她的腰身,两人都是笑着的。
“你看错了。”青骊道,眼前男子才是真的清减了不少呢。
“两个多月没见着你,好像不一样了。”她过去很少对他笑,这样温和,比得上外面正好的阳光。
当她每日望着园子外那盏灯都成了习惯,怎么能不变呢?她看见的是灯,听见的是风声,但心境毕竟不同了。
“军营里的事都忙完了?”青骊问。
这样的一问,顾庭书才露出为难神色,道:“还在控制之中,调动太大,人又多,没个一年半载的,还真安排不过来。”
青骊听他这样说着,又不继续问下去,转而道:“秋寒呢?和你一起回来的?”
“半个月前她就过去金慈了。”顾庭书道。
“又去金慈?”青骊顺口问出来。
顾庭书也是满怀歉意,但毕竟易秋寒确是个得力助手,而妻子也愿意为他奔走,一切也就这样发展了。
“天寒地冻,望定军营那里需要充足的储备,不然万一寒翊有什么动静,也不好对付。我暂时不能离开顺章,又不放心二弟一个人接手那些事……”说起顾庭玉,他不由触上青骊右臂,衣袖下的那道伤口他不会忘记,那里也有他给青骊的承诺。
“你这个做哥哥的,是最了解他的。”青骊低头,心间又有往事被触动。
顾庭书没有察觉到青骊异样,依旧沉浸在自身忧虑之中:“他若真的可以长进,时局也许会好些。”
“嗯?”青骊疑惑。
“我随口一说罢了。”顾庭书以笑带过这话题,“今日直接在这用膳,晚上也就不回去了。”
“嗯……”青骊恍惚地点头,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说什么?”
顾庭书极少见她这样迷糊,不由笑出了声,道:“方才你已经答应了。”
“什么?”青骊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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