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山》第31章


三人在屋顶沿路飞身而过,又落回了浣天大街。
殷涔不欲与黑衣人多缠斗,尽数将云氏刀法中最锋利之势泄了出去,一招醉里挑灯跟着翻江倒海,刀锋如闪电般挑向对方面门。
管你是人是鬼,先把蒙面黑巾挑下来再说。
不料对方如此电光火石之间偏转了身体,刀尖避过了脸,直直捅向了肩头。
陈佶也飞速移动身形到黑衣人面前,欲借这分秒的分神再次扯掉对方面巾。
就这一瞬间,从天而降一个高大威猛之人,同样蒙了面,于半空中便化了掌法推向二人,殷涔和陈佶只觉一股高山般的内力沉沉压来,忍不住连刀带人向后退去。
后来人拎起受伤的黑衣人,片刻只见窜得不见了人影。
陈佶从地上爬起来作势要追,殷涔拉住他,抹掉嘴角淌出的一丝血迹,望向人逃窜的方向说道,“不必了,我已知道他是谁。”
“是谁?”陈佶急切问道。
“元远山。”殷涔淡淡说道。
“为何是他?!”陈佶不得其解。
为何是元远山,殷涔此刻也无解,不过他十分确定就是此人。
“为何?”陈佶又问道,“平山哥哥怎么看出的?”
“原本还不确定,所以要挑掉面巾,但后来救他的人出现,便十分确定。”殷涔收了刀,与陈佶一边走一边说道。
“救他的是谁?”
“辛尚允,如今的禁军统领,皇上的御前近身侍卫。”
陈佶再次震惊了,“辛大人要刺杀我,为何?”
殷涔也未知原因,只说到,“最后将你我震开的那一掌,便是传闻中辛家二十四手其中的空穴来风,也唯有辛大人,能将这一掌使出这等威力。”
殷涔又想了想说道,“我料想在订婚大典上做埋伏的人必定是今夜前来赴宴的人之一,却没料到居然是元远山。”
“韩王、赵纶都有嫌疑,但元远山……回头我要查些资料,让梧叶儿去盯紧这个人,如此看来这人在骑射场上是刻意收敛了功夫的。”
“嗯,一切听平山哥哥安排。”陈佶关心问道,“刚才是不是伤到了哪里?”
“没有啦,不然还能跟你一路走回来。”
“乱讲,我都看到你嘴角淌血了……”
“被内力震一震而已嘛,对方内力收了就好了。”
陈佶不相信,一定要回去后再仔细检查。
“不过阿月,以后须得更加小心,这么短的时间接连两次,现如今又差点露了身形,必定还有更周祥的计划来对付你。”殷涔认真说道。
“不要紧,这些人只敢暗里来,多提防就是,而在明面上,我们会想出更狠的方法。”陈佶望向殷涔,“希望我死,我偏不,不仅死不了,我还要让那些人眼睁睁得看着我越来越得势,让他们活活气死。”
“好,”殷涔嘴角一笑,牵过陈佶的手,“也听你的。”
俩人回到太子府,到卧房关了门,陈佶又不放心的在殷涔身上左看右看,一双手捏了个遍,确定没有哪里受伤才放心松了口气。
洗漱之后上了床,如今俩人还是一内一外的睡着,陈佶有些睡不着。
刚才双手捏在平山哥哥身上检查伤口,指尖的触感温温热热,软软又很有劲道,陈佶再往下想,只觉得周身都热了起来。他坐起身,朝向里间望了望,里面漆黑一团,又丧气得躺了下来,想起念香散中|毒那一晚,平山哥哥就睡在身旁,那气味多好闻啊……
陈佶内心如蚂蚁爬过,痒、痒、痒、痒。
手指捏紧了被子,无济于事,心下一横,蹭一下坐起身,下了床榻,噔噔噔跑进了里间,站在殷涔床边嘟囔道,“平山哥哥,我睡不着。”
殷涔猛然惊醒,发现傻小子人高马大的站在床边,想着他今夜的确受了些惊吓,遂无声又宠溺地笑了笑,身体朝内挪了挪。
陈佶如获大赦般几乎跳着上了床,木板床咯吱一声,陈佶愣住,“不会,塌了吧?”
殷涔笑得发抖,“塌倒不至于,裂肯定是裂了。”
陈佶面上有些窘,好在一片漆黑,谁也看不见。
明天吧,明天给平山哥哥换张大床,软和的,结实的,十个我在上面蹦跶也不会裂的那种。
陈佶钻进殷涔的被窝,殷涔正打算像往常一样搂住他的脑袋,再拍拍背哄他睡觉,岂料对方抢先按住了他的双手,一只精壮胳膊伸了过来,倒将自己搂了个严实。
殷涔的头贴在陈佶胸口,不用抬头都感受得到傻小子嘿嘿笑了几声,还将鼻子埋进头发中狠狠嗅了几下,而后心满意足得睡了过去。
殷涔:……
不是说失眠么,不是说受了惊吓么……
这么被搂着,我才是受惊吓好么……
但是,但是,好像还挺舒服的呢……怎么肥四?
殷涔有点睡不着了……
完全意料之外的辛尚允突然出现,还有元远山,这些人到底有些什么关联?
想到这些,殷涔觉得他必须去见一个人。
想到从小到大的沈哥哥背后居然还有如此多秘密,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日夜相处的那些年,自己都在干些什么啊,怎么就没想过要问关于他的任何问题,虽然问了也不一定又答案。
明天吧,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动了,被人抱着,居然如此……舒糊啊。
第28章 秘史
如今夜里殷涔不敢离了陈佶,得分秒守着他,见缝插针的去找沈沧,只能在白天早朝时分。
殷涔仍然去了胡同老宅,发现沈沧居然在。
老神在在的居然在喝茶,算算日子沈哥哥今年三十有七,在这时代算得上中老年了,不过殷涔心中不知为何,仍然觉得沈沧是当年骑马带着他跑了半个大宁国的十九岁少年模样,如今沈沧眼角有细细皱纹,皮肤也不复当年白皙,似一直活在暗处,连脸色都变得如黑夜一般,只有一双眼睛,仍旧狭长深邃。
沈沧望着殷涔,殷涔看着他正正经经的样子,却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笑出来。
“今日为何不在世子府?”殷涔先开了口。
“我若在世子府,你还怎么找我?”沈沧回呛到。
“算得比神仙还准,莫非天天都在这等我?”殷涔就是不想在沈沧面前落了口舌下风。
“啧啧,天天,月月,年年,日里等,夜里等,满意了?”
殷涔,“……”
为老不尊。
“说正事了,”殷涔挑开话头,“我只想知道,你究竟算哪头的?”
“什么叫算哪头的?”
“你究竟是谁的人?今日我只要这一句话。”殷涔坐到沈沧对面,按下他的茶盏,沉沉说道,“辛尚允,还是云渐青,还是,另有其主?”
“你相信我吗?”沈沧问道。
若是往日,殷涔必定想都不想地点头,而今他眼中掠过一丝犹疑,点了头。
这一丝犹疑却被沈沧尽收眼底。
“你若不信,我说也无用。”沈沧道。
“我信你。”
又过片刻,沈沧站起了身,院中一片晴好,风轻云淡,他讲了一件久远往事。
他确为辛尚允养子,父母双亡,被辛氏夫妇收养,自小与辛家大少爷辛冲一起习武,都是辛尚允亲手所授辛家二十四手,却不料辛冲九岁那年,一场高热便夭折了。
幼子早亡,辛家夫人也因此一病不起,不出半年竟也撒手人寰,接连打击之下,辛尚允再无续弦之意,也不再收徒,从此辛家二十四手便只留下沈沧一个传人。
沈沧十六岁那年,正逢东南海寇祸乱,刚登基的宁熙帝陈泽任命一起长大的发小云渐青为抚南营将领,前去东南抗海寇,离去之前,时任御前近身侍卫的辛尚允,将一手教导出的养子沈沧,送往云渐青身旁作为侍卫。
就此,沈沧伴随在云渐青身旁三年,直到殷涔降生。
“就这么简单?”殷涔总觉得有些内里缘由并没拎清。
“简单来说,就这么简单。”沈沧答。
“不简单来说,又该如何说?”殷涔觉得沈沧话里有话。
“辛大人病逝的夫人,叫秋忆空。”
听到这个名字,殷涔浑身一僵,秋家女。
“她与皇后是?”殷涔问道。
“当今皇后一母同胞的姐姐。”沈沧答。
殷涔觉得脑子一团乱麻渐渐理出了头绪,原本意料之外,不该在浑水中的人,其实原本就在水中央。
“那你,与辛大人、皇后是一起……”殷涔还未说完,沈沧便打断他,“不是,”又不屑道,“若我是,你还能活到如今?”
殷涔被噎了下,怎么,难道我还应该感激你?
“秋夫人临终时交待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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