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山》第66章


就好比人人以为祁言之对皇后趋炎附势,然而那个不起眼的韩王陈仪才是最重要的。
还差那么一点点便接近真相,可是就是还差那么一点点。
殷涔也并不气馁,拍拍秦念衾的肩膀,“打架我比你厉害,分析朝局这种费脑子的事还得你来。”
秦念衾耸耸肩,不屑一顾,“这……才哪到哪,啥真相都没分析出来……”
殷涔嘻嘻一笑,“你说你脑子这么好使,为啥偏偏喜欢个脑子那么不好使的?”
一提梧叶儿,秦念衾脸刷地秒红,他也不懂,都是读书人,为何殷大人面对这类话题从来都是脸部红心不跳,自己却连句问话都招架不住。
他结结巴巴说道,“跟他一起……不费脑子。”
“哈哈哈哈哈……”殷涔简直要被笑死,果然有什么不稀罕什么,缺什么在意什么。
秦念衾有些恼羞道,“你呢,又为何喜欢太子殿下?”
殷涔一下止住笑,为何喜欢陈佶……这要从何说起?
也许是从他歪歪扭扭从马车上跳下来摔了那蠢蠢的一跤开始,也许是他中了念香散的毒之后,软弱无依地说我没有可信任的人开始,也许是见他力荐林漠烟复职开始,也许……太多了,殷涔也说不清。
那个玉雕粉糯的娃娃转眼就十六了,如今是英姿挺拔的少年太子,殷涔深深叹了口气,一下就颓丧了。
秦念衾默默懊恼,刚夸你脑子好使,就问这么个蠢问题,是不是被梧叶儿带傻了。
第55章 私仇
云渐青回京了。
堂堂抚南营统领、云渐青将军携家眷返京一事并未太过铺陈,当年他与林漠烟将军二人是大宁唯二的两个异姓王,在关西惨案后,林漠烟被除职夺爵,唯一剩下的异姓王便只有云渐青一人。
他们与皇帝陈泽从小一起伴读长大,小时候陪太子读书,长大帮继位的皇帝镇守江山。
他与林漠烟皆是自愿领兵,一个去西北,一个去东南,临行前的那一夜,二人曾在一起彻夜小酌长谈。
林漠烟皱眉问道,“我无妻无子,孤家寡人一个,从小便立志大丈夫要征战沙场,去镇守西北正合适,你又是为什么要去东南?”
云渐青喝掉杯中酒,“你说,是朝中危险,还是敌寇危险?”
林漠烟微微一笑,“我知你意,就对他如此没信心吗?”
云渐青也松了神色,长叹一声,“人会变,他如今不过刚继位,一切自然以安抚□□为主,可是你我与他一起长大,是什么性子,自不必我多言。”
林漠烟沉默,再道,“只是因为他吗?与春晖无关?”
云渐青一顿,端起酒杯的手在空中停了片刻,朝林漠烟道,“此时只有你我,我不瞒你。”见林漠烟认真倾听,云渐青缓言道,“自我知道他也喜欢春晖的那一天起,我便已经断了念想,从小到大,他要什么,便想方设法不计后果也要得到,与其争得两败俱伤,何不从一开始便放手,也不必令春晖为难。”
“你怎知春晖属意他?若她根本是属意你呢?”林漠烟望着他道。
“这重要吗?我不是皇帝,他才是皇帝。”云渐青垂首。
林漠烟也长叹一声,一个什么都要争,还是皇帝,一个从一开始便放了手,只是个臣子,这场角力从一开始便写好了结局。
……
十九年未回京,云渐青看着浣天大街上的满目繁华,神思从回忆中被拉了回来。
当年的宅子离京之时便已变卖,他知此一别,便没有回头路,而今回来自然住进了云野的世子府。
云野和沈沧恭恭敬敬站在门口迎接他和夫人邬玉覃,邬玉覃赶紧上前拉着云野的手左看右看,离别后的重逢总格外令人激动,而云渐青对着云野,仍一如在福建时一般,冷冷清清,平平常常。
他对这个换回来的孩子心情很复杂,明知他顶着世子的头衔,不可能过寻常普通人的一生,却又希望他只是个普通人,于是除了基本的开蒙读书,其他作为抚南王世子本应具备的兵法、身家功夫,一概不授。
越无才平庸,越无人关注,便可安稳过一生。
云渐青是这么想的,云野进京时也曾反复交待,不结交权贵,不攀龙附凤,不惹人瞩目。
然而他忘了,这个孩子虽是他眼中的资质平平,却生了一副好皮囊,加上世子的头衔和抚南营的背景,在这京城之中如何不被各方势力拉拢。
是以当云渐青听闻陈泽赐婚云野和折桂郡主时,当即震怒,一掌直接拍碎了一张桌子。
不仅震怒于陈泽彻底要锁死他的联姻赐婚,更震怒于云野要娶的折桂,是秋家女。
春晖本是皇后,生下太子陈佶后不出几年便离奇去世,跟着秋忆人便当上了继后。
春晖死得很蹊跷又突然,事发之时云渐青根本来不及反应,却想到她留下的那个孩子,料想会在宫中过得艰难,便起了心,命沈沧教自己的孩子功夫,并嘱他在合适的机会将殷涔带到京城,带到太子陈佶的身边。
一切如云渐青所料,陈泽与春晖伉俪情深,在春晖去世之后荡然无存,陈泽对春晖留下的太子陈佶变得极不待见,任由秋忆人扮猪吃老虎,将陈佶逐出宫外。
自秋忆人当上了皇后,陈泽便日渐沉迷方术炼丹、不事朝政,内阁与司礼监串联一气,把持朝政如同儿戏。
对秋家这个女人,云渐青于私于公都无法与她共处之,如今偏偏云野要娶的,就是秋忆人的侄女,云渐青带着满心恼怒进京,见着云野,也难免认为是他的不知避嫌,与赵纶等人胡乱结交才导致如今局面,便更对他没好脸色。
书房内,云渐青与沈沧一坐一立。
沈沧默不作声,他在云渐青身边时,几乎从不主动开口。云渐青半晌问道,“他……可是也在京中?”
沈沧自然知道所问何人,“是,如今府邸在牌儿胡同走到底,最里头一间。”
云渐青又问,“他入朝为官一事,为何不劝阻?”
沈沧答,“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未阻拦,再加上,将军有所不知,他的性子,不是旁人可以阻拦得了的。”
云渐青,“有何道理非要做官?”
沈沧,“太子大了,所受之威胁并非仅仅来自暗杀,朝中无力他也寸步难行,平山入朝为官,便是去帮他。”
云渐青冷哼一声,“幼稚!两个无知小儿自以为是。”
沈沧不出声。
云渐青又道,“云野与赵纶走得如此近,你为何也不拦着?”
沈沧心里哀叹一声,我也太难了……
面上平静回道,“赵纶曾有一句话,令世子动心。”
“什么话?”
沈沧以赵纶的语气回道,“如今你在京中无依无靠,而若与折桂郡主成婚,整个秋家便是你的倚仗。”
云渐青“啪”一掌拍向身边案几,沈沧清清楚楚看到手掌下的桌面裂开几道纹。“此种小人,他想靠拉拢云野,便将我整个抚南营都拉进他和祁言之、秋忆人的阵营,痴心妄想!”
又直面沈沧,目光炯炯,“云野孤立无援?这么诛心蛊惑的话,他竟也信了?”
沈沧点点头,心道,您若早些对世子多点关心多点爱,也不至于……
云渐青气得捏紧拳头。
只是这拳头始终也没落到云野身上,云渐青就是,连怒气冲冲的斥责打骂都不会对他,万年如冰山一般。
云野一见到父亲,整个人也如坠冰窖,两座冰山横亘在屋中央,沈沧也觉得自己受不了了,直佩服邬玉覃,这些年怎么熬过来的。
沈沧想了想,并未问云渐青要不要去见殷涔,对此事他打定主意绝不主动,云渐青亏欠殷涔也亏欠云野,在沈沧看来,要见,必须云渐青自己提出,还得殷涔同意才行。
次日云渐青便入宫去面见皇帝,是在他不甚熟悉的广明殿。
在他叩首时,陈泽将他扶了起来,十九年未见,陈泽看着他苍然一笑,“老了!”
又命高仁,“给抚南王赐座。”
云渐青谢恩,安坐在太师椅上,也朝陈泽舒朗一笑,“陛下也操劳许多。”
话音刚落,陈泽便哈哈一笑,云渐青跟着却又道,“陛下要保重身体,日日住在这丹房之内,于身体无益。”
陈泽在故人面前倒并不恼怒避讳,反倒无可奈何一笑,“怎么,连你也不信朕日日修炼,便可早日飞升成仙?”
云渐青无话可说,他一个在战场上厮杀拼搏的武将,如何信得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虚妄之谈,当下却也不想反驳,君臣才刚相见,不必如此剑拔弩张。
于是他淡淡一笑,“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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