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狱》第152章


修流笑道:“这事随你怎么说都行。但我只是喜欢你的。”
断桥道:“你爱上哪儿去便上哪儿!我只怕你到时候又顾不上自己了。”
两人于是又回到了钱塘江畔,想从水路北上。他们对着茫茫江水,想起被钱塘江潮掩没的“夫妻肺片”夫妻俩,两人禁不住又泪流满面了。他们买了香烛,对着大潮,跪拜过了。
两人正要找船过江,忽然见到一艘船从远处驶了过来。只见那船头上站着两人,修流跟断桥仔细看了,便是铁岩跟大麻。
铁岩大老远便朝他们俩喊了起来。断桥道:“他们不是在闽中吗?怎地又上这里来了?”
修流笑道:“许是铁岩找你来了。”
断桥道:“他真是要找我来,我干脆就输他两子,跟他去算了!”
修流气鼓鼓地道:“原来你一直没忘了他!还有那个棋约!”
断桥笑道:“跟你开个玩笑呢。没想到你也喜欢吃醋。”
修流道:“在这种事上,谁不吃醋?你不是也吃过我的醋吗?”断桥想起素真,脸色红了。
正说着,那船已经靠近岸边。铁岩道:“断桥姑娘,修流兄,两位要过江去吗?”
断桥道:“你们要上哪儿去?”
铁岩道:“我们要回九州岛去。”
断桥道:“如此,我们正好可以搭一程你们的船。我们要去南京。”修流与断桥便上船去了。
大麻跟修流见过了。大麻笑道:“修流君,这次我在闽中山上呆了近月,收益匪浅。我将我新悟出的一套武功,讨教于悬念道长,道长手把手指导了我一个月,使我的武功,大有长进。”
修流笑道:“却不知是何武功?是一套新剑法吗?”
大麻道:“悬念道长将它取名叫做‘柔术’。它不单只是剑法,还有其它的招式,例如空手相搏等。它讲究的是在近战搏击时,使用自身的力道,去化解敌方力道的一种武功。”
修流道:“这颇有些象中国的内家拳。大麻君可否露上一手?也好让我开开眼界。”
大麻站了起来,笑道:“修流君请出手吧!”
修流道:“为何要我先出手?”
大麻道:“你不出手,我如何出手?这套武术的确是渊源于中国的内家武功,讲究后发制人。”
修流听了,猛然拔剑而起,一剑便向大麻刺击过去。大麻拔出剑来,顺着修流的招数,还了一招。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剑招受到了重击,几欲脱手,他一惊之下,忙后纵丈余。
大麻说道:“修流君,你的剑法已到了炉火纯青,匪夷所思的地步。仅凭我如今的功力,我已经不能取胜于你了。但是我对‘柔术’一技,还是会精研下去的。你的所长,在于精湛的内力。而我之所长,却在于招势的变化。”
修流笑道:“大麻君,你这话说的是。但是我离武功的最高境界,还有很大的距离。武功的最高境界,应该是随心所欲,无招无式。愿你的‘柔术’,早日获得成功。几年之后,咱们再来比过。”
一边的铁岩跟断桥道:“断桥姑娘,我这次跟那位小道士下了一个多月的棋,他的棋技在你我之上。真是个高手,不过,我的棋技也精进了不少,估计可以让你一子了。咱们要不要摆上一局?”
断桥笑道:“可是,如今我对棋艺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铁岩摇头道:“对棋没有兴趣,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投入的?!想来断桥姑娘是对修流君有兴趣了。”
断桥红了脸道:“瞎说,谁对他有兴趣了!”
铁岩笑道:“真要到我能让你两子的时候,只怕你早已出嫁了!真是遗憾啊!半月禅师说过:投入和淡泊,都是至善心志。现在我有些明白了。”断桥轻轻叹了口气。
修流跟大麻道:“方才我看大麻君出手时,有些心虚气浮,却不知是何原故?技击家最讲究气定神闲,你出手前,即有败象了!”
大麻道:“不瞒修流君,你还记得上次我师傅鼎木丘先生,带着那把古剑回日本的事吗?”
修流道:“自然记得。”
大麻长叹道:“前几天师傅托人传话过来说,德川家的已经把他囚禁起来了。他要我们留在大陆,徐图良策。但是我们拼死还是想回去,救出他来。用你们汉人的一句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修流呆了半天,他想起了刘不取,还有为了鼎家那把剑而死去的那些人,心下不免倍加伤感。
船只在海上走了几天,来到了长江口。修流跟断桥要上岸去了。铁岩跟断桥道:“断桥姑娘,我们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修流笑道:“见面倘若只是多些伤感,那么还是不见面算了。”断桥看了他一眼。修流知道她想到了自己跟素真的事,便又笑了一笑。
大麻笑对修流道:“修流君,待得有空时,咱们再好好切磋武功。你是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最优秀的武术家之一。”
修流笑道:“你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武术家之一。我们汉人最重人品,其次才是武功。武功易成,做人却难。古人云,不以成败论英雄,大麻君,你好自为之!但愿能早日拜读到你的《名剑传略》。”
大麻笑道:“这次我回九州后,看来得把修流君的‘竹’剑也列入《名剑传略》中了。剑以人名,古来如此。我想,这把‘竹’剑,将因修流君的故事而成为名剑!”
众人依依别过了。修流跟断桥两人不日到了南京,到得那史家时,那里已是人去院空。修流去问了一下邻居,都说史家人都已经回老家去了。断桥笑对修流道:“周公子,这下你该死心了吧?!”
修流道:“桥儿,也许你说的对,咱们早该回闽中去了!”
两人正要离开南京,忽然看到大街上张贴起布告,说是逆贼黄道周要在明日午时斩首。修流吓了一跳。断桥道:“修流哥,你这次是不是还要去劫法场?”
修流道:“这次不想劫了。我想劫他,可凭黄先生的脾气,他未必想走!我只想向黄先生求几个字。”
断桥叹道:“但愿如此。”
105 就义
105 就 义
那黄道周是被押送到东郊去处决的。
这次监斩的清朝官员,还是那洪承畴。修流跟断桥挤在人群中。黄道周来到明孝陵前,大声笑道:“黄某能长眠于太祖坟前,死得其所。”但是那些清兵,接着又押着黄道周到了“福建门”。黄道周又大笑道:“我生于福建,死于福建门,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于是他便站住了,然后朝南跪了下来,拜了三拜,泪落如豆,却再也不想往前走了。
洪承畴下得座来,笑道:“黄兄何必如此固执?!你我有同乡之谊,只要你一句话,洪某便放你一条生路。黄兄须知,洪某早已在多尔兖亲王前,替你担保过几次了。”
黄道周拖着铁链,捻须笑道:“大人,你却是谁,我须认不得你。”
洪承畴笑道:“先生不致于真忘了罢?我是洪承畴。”
黄道周笑道:“你是洪承畴?把我笑死了。洪大人两年前,早就在辽东松山殉国了。”
洪承畴默然无语了。黄道周道:“巡抚大人,我想送你几个字。”
洪承畴大喜过望,忙叫左右取了纸笔过来。黄道周想了想,运斤于腕,写道:
“史笔传芳,未能平虏忠可法。皇恩浩荡,不思报国反成仇。”
洪承畴看了,半晌说不上话来。
断桥跟修流道:“这老头厉害,这几句话将那洪承畴骂了个狗血喷头。”
修流道:“可惜我已救不出他了。因为黄老头他已不想活了!”
于是他凛然便向黄道周走了过去。黄道周见了他,眼圈一热,冷冷说道:“臭小子,你是谁?想来送死吗?”
修流道:“我不过是个要饭的。只因佩服先生的为人,所以想来送先生一程。另有一事想请教先生。古人云,文如其人,人生立世,不知该是先学做人呢,还是先学做文章?”
黄道周道:“自然得先学会做人。倘连人都做不象,纵有满腹文章,又有何用?”
修流道:“小子明白了。另外,先生的真书与草书堪称当世一绝,我想请先生给我留几个字。”
他说着,脱下身上的外衣,用劲一扯,拉下一块布来,递给黄道周。黄道周看着那块布,便将右手食指头在嘴上一咬,那血汩汩冒出。他颤抖着用血在那布上写了几个字。修流接住看了,见那上面写的是:
“纲常万古,节义千秋。天地知我,家人无忧。”
修流将那块布仔细收藏好了。他在经过洪承畴面前时,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回到断桥身边。他拉住断桥的手,两人一起离开了法场。
洪承畴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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