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榆木篱》第33章


榆木坐直身子,看着庆瑜,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而后释然的笑,自己之前尚在生死关前徘徊。可心仍隐隐作痛,那是王皓,把小妹护在心尖上的王皓,对着自己毫无脾气的王皓,直来直去,一腔热血报效国家的王皓。
“是吗?哦,喝茶,庆瑜你喝茶。”榆木慌张的递给庆瑜茶杯,而后自己拿起茶杯,颤颤巍巍的喝着。
马车内,静寂无言。
作者有话要说: 竹篱头发白了,好心疼,不过榆木还活着。
☆、权策谋(续)
尽管有着心里准备,但看见陈驰那刻,压抑的悲伤仍止不住探头。兴许,这是只有同病相怜的人才能体会苦楚。
陈驰一身便服,宝蓝色的长袍,宽大的袍袖随风而起,直立的肩背,远远看去,在风中,就像株梧桐,沾染了寂寞,就再也舍弃不了,孤独。
榆木远远看去,一股悲呛涌上心头,桃花源的人,何时都活的像株桃树,如今,却立着株梧桐。
黄沙茫茫,连着天,空气中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寒风刺骨,三人就那样站着,无知无觉,像某种仪式,庄重威严。
良久,陈驰才回过头看着榆木,只轻轻一声,却轻易击溃了榆木的伪装。
“他走了,你说,我该如何呢?”
陈驰脸色惨白,乌青的嘴唇,浓重的黑眼圈,木然悲伤的脸上找不出丝毫的喜悦,战争胜利的喜悦。
原来失了铠甲,每个人都是那么脆弱。
“陈驰。”往日意气风发的常胜将军,往日英姿飒爽的孩子王,此刻,颓废的像个乞儿。
吹了大半天的冷风,站立良久,陈驰才僵着身子离去。
陈驰一走,身旁的属下就拉住了榆木,“榆大人,陈将军近日不理军政,您看是否能代劳一下。”
堆积成山的案牍,榆木细细批注,公务缠身之时,才能理解当年竹篱的痛楚。
将成堆的案牍审批完,桌上现出了封书信,熟悉的笔迹,让榆木眼角一酸。
当年老廿头离世时,每夜梦魇,醒过来之时,总有竹篱陪在自己身边,温暖的怀抱,令人沉沦。
如今,榆木恨不得立马将竹篱抱在怀里,闻着熟悉的冷香,安心的味道,不至于让自己手足无措。榆木想着,他发现,他已经很久未宠着竹篱了,一靠近了,总想着逃离,逃离了,却又想靠近。
将书信展开,熟悉的笔迹,却让榆木心中一凉。
“七月婚宴,吾与小妹,等候大驾。”现如今已是六月了,七月星火,也不怕不吉祥。
凭什么,你凭什么跟小妹,那那封纸信呢?你又为何?榆木无端生出一股愤怒,怒火中烧,将榆木的理智烧的一丝不剩。
榆木冲进陈驰的营中,将他从床上拖起,拽着衣领,恶狠狠的瞪着陈驰:“小妹要跟竹篱成亲,你知不知道?”
榆木发誓,若是他说知道,他一定会替王皓狠狠的揍陈驰一顿。
陈驰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睁大眼睛,死死的看着榆木,良久,才点点头。“知道,若是竹篱的话,应该不会亏待小妹的,那样也好。”
榆木一拳就砸在了陈驰的脸上,一脚狠狠的踹在陈驰的腿上,巨大的疼痛袭击着陈驰麻木的知觉,却丝毫不反抗。
榆木自顾自的揍了一顿,将眼角的戾气去了些,才停下手脚,只是死死拽着陈驰手,血流不通,以至于陈驰弯曲手指,惨白的手微微颤抖。
其实吧!竹篱就会死捏着人的手,其他再过分的,就没了。
“陈驰,你他娘的有没有良心?小妹为你守了这么多年,你就甘愿让她嫁给别人,你怎么对得起……”榆木微微哽咽着,若是王皓还在的话,怎么可能会这样!
陈驰像看穿了榆木的想法,哑着嗓音,“若是王皓在的话,我反而愿意娶小妹了。只是如今这模样,我有什么资格?”
榆木一拳砸在陈驰惨不忍睹的脸上,戾气横生,“你别守着你那点破面子了成不?当你有多大的能耐,啊!我今儿就这么说,你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我榆木绑也要把你绑回去,怎么?当王皓不在,你就可以欺负小妹是吧?我告诉你,甭想。”
榆木百变无常,唯一就是护短,那是本性。
“榆木你……”陈驰惨白着脸,榆木向来说到做到。
其实榆木说对了,陈驰就是放不下他那点面子,他觉得他没保住王皓,如今阴阳两隔,他实在没脸去见小妹。陈驰像个丢了犯了错的孩子,逃避着现实,圈在自己的世界,苦苦捱过这段时光,榆木终于知道,为何短短的几个月,陈驰却把自己弄得不成人样。
榆木采用强制手段,将陈驰绑了回去,所幸,陈驰经过一顿揍之后老实了不少,半个月就回到了慎阳。
约莫是近乡情怯,到了慎阳,榆木却住在了慎阳,待了四五日,美名其曰让陈驰调整调整,准备好抢亲,榆木摩拳擦掌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抢亲呢!
待婚礼那日,榆木一大早就将陈驰和庆瑜哄起来,驾着马车,慢悠悠的朝着桃花源行去。
榆木把手背着脑后,看着坐立不安的陈驰,猛地灵光一闪。劝慰道:“王皓的一条命,给你带来一生的累赘,你还愿意吗?”
陈驰不解的看着榆木,嘶哑的嗓子,说出的话刺着耳朵,“什么意思?”
“小妹早看不见了,今后你得代替王皓照顾他一辈子,如何呢?”这个理由,够不够你抛下自己那些所谓的尊严。
陈驰挺直腰身,看着榆木,极郑重的点头。
大概万事,都需要个理由罢!
榆木经此悟出个道理,像陈驰这样死要面子的,先得揍他一顿,把自己揍服气了再说,然后拿些理由哄着些,就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四四方方的院子,布置得喜气洋洋,大红的喜字贴的到处都是,院子内布着火盆等各式婚礼可能用到的。往日熟悉安心的院子,于瞬间,变得陌生。
一旁的众人言笑晏晏,高兴的看着堂中的新人,交头接耳,句句称赞。“果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啊!
黄昏时分,残阳照着喜气洋洋的厅堂,新人并肩而站,身上的衣袍像萃染了火,灼烧着残阳。
礼官一脸心满意足的微笑,高声喊道:“吉时已到,拜堂行礼。”
竹篱牵着小妹,火红的绸绫,两人各牵一头,心意相同。
“一拜天地。”
竹篱小妹慢慢转身,对着堂外的天地,各自怔立了会,才弯腰行礼,一低头,眼中失落尽显,吵吵杂杂的声音内,并没有新闯进来的脚步声。
“二拜高堂。”
竹篱和小妹就那样站着,直直的,谁也未低头,久到堂内的窃窃私语都消失,全都直直的望着他们。
竹篱紧紧的攥着手中的红绫,复而跪下去,红绫的一头被拉低,小妹也被扯着跪了下去。
“夫妻对拜。”
所有人都注视着,暗自催促着两人赶快行礼。
竹篱看着面前的小妹,沉着的嗓音,像是宣布着什么,“小妹,你快成为我的娘子了。”
小妹紧紧攥着的红绫泄露些情绪,待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似得,昂着头,盖头微微晃动,奇异的,竹篱眼前却现出小妹微微倔强的脸。到底是跟着榆木混大的,将这些破毛病学了个十成,偏偏还带着王皓的实诚。
“竹哥哥,我,终究还是做不到的。”即使抛去一切,最后所想要的,不过是随心而已。
两人微微弯腰。
“小妹。”熟悉的声音,让小妹愣在原地,就那样弯着腰,不上不下,像是定格了动作的木偶。
陈驰站在门口,一袭红衣,眼中的坚定不可撼动。人嘛!不疯狂一次总缺点什么。
“陈驰。”众人看着衣着亮丽的三人,特别是在看见陈驰时,脸色难看了几分。
“小妹,你能不能听我说?我就说一会,若是你还愿嫁给竹篱,我绝对不阻拦。”
小妹对着门口,红盖头下的脸泪水涟涟,像是得到糖的孩子,喜不自禁。
“我曾经说想娶你为妻那是真的,可王皓没了,我把你唯一的家人都给弄没了,我,我不敢面对你,可若是你愿意,我,我想守在你身边,陪着你。”声音愈来愈低,锥心泣血,如诉如怨,怎么敢面对悲伤的你,怎么面对你的质问,怎么面对你的离去,这些问题,像荆棘,牢牢的圈住陈驰的脚步。
“小妹,你如何?”竹篱看着小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给予着无声的支持。
与你为夫妻,乃此生幸事,我如何,能推却?
小妹盖着红盖头,直直的走到陈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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