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居上_醉一剑》第53章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不感到痛苦,也未有遗憾,只是……总在不经意间,那些共度的时光里,无数与那人有关的画面,一幕幕鲜活地浮现眼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微笑。
——他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留恋与不舍。
每一分每一秒,无可名状的焦灼感都在荒草一样地疯长,寸寸侵蚀着他的胸腔,绵密的,细微的痛意水一样地将他裹缠,无处可逃的心悸与空茫。
祁纬再没有联系过他。以往那段时间,少年人精力总是旺盛,思维活跃时,便是夜半忽醒,也要发一长串消息给他,文字语音轮番轰炸,不表达完自己的想法不会罢休。
便是这样的骚扰,往后也不会再有。
日子仍像往常一样过,穆景曜把自己溺在工作中,像个不知疲惫的机器,只有将精力全部贯注在他的事业上,才不会总有闲暇去妄想。
后来的某天,严朗约他出去喝酒。
见了面,发现彼此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憔悴面孔,于是什么也不说了,略一碰杯,两个失意的中年男人便沉默地坐着喝酒。
直到接近结束的时候,严朗才忽然开口道:“她要走了。”
穆景曜已有些醉意,一时未反应过来,脱口问:“谁?”
“祁婧,还有祁纬,”严朗慢慢俯下身,一手掩住额头,压抑的声音哽在喉间,“也许不会回来了。他们母亲病重,可能会移民,留在那边。”
短短数句,犹如在穆景曜的脑海中投下了一颗炸弹,震得他头晕目眩,地覆天翻,无意识般低喃道:“什么?”
严朗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复又仰头灌下一杯酒。
穆景曜闭了闭眼,极力消化这一切,猛地站起身,冲出了酒吧。
站在路边打车的时候,被冷风一吹,混沌的思绪忽又清醒了些,蓦地僵在了原地。他想,他要干什么呢?去找他吗?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找他?
沸腾的心血霎时间凝结成冰,穆景曜酒醒了,又走回酒吧,叫了代驾,让人送了严朗,自己也回去住处。
浑浑噩噩地进了门,灯也没有开。穆景曜坐在黑暗中,手机屏幕亮了又灭,反复无数次,胸口哽着千言万语,终究一句也没能发得出去。
他静了很久,忽然间又想到如今还剩下的,唯一和祁纬有所关联的东西,便去书房里,打开电脑,下载了那个游戏。
他早已不是会沉迷于此的年纪,彼时兴致勃勃,也不过是与那少年在一起时,总没有半刻是不开心的,所以做什么都有趣味,更愿意纵容,陪他玩乐,随他高兴,任他喜欢。
可是离了那个人,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连与之相关的回忆,都成了不敢触碰的禁忌。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穆景曜自己都说不清在期待着什么,他打开游戏的界面,登陆进去,聊天栏中瞬间弹出一堆的消息。
穆景曜看了打头的那信息一眼,顿时怔住了,半晌,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将鼠标移向好友列表里那狼妖黯淡的头像。角色的名字变了,多了个前缀——
“您的爱侣:经天纬地。”
胸口剧烈搏动着,穆景曜只觉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巨大的狂喜顷刻间淹没了他。他急剧喘了口气,几乎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猛地以拳抵着唇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做出更失态的事来。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穆景曜被狂热的喜悦驱使着,不管不顾,抓起车钥匙便冲出了家门,一路飞驰到祁纬的小别墅外,被物业的保安一拦,这才发现自己被兴奋感冲昏了头,什么也没带就出来了,脚下甚至还穿着拖鞋。
不得已,只得借了手机给祁纬打电话。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心心念念的人才终于姗姗来迟。少年的身影甫一出现在门口,穆景曜便即冲上前,剧烈的心跳令他有些气喘,直直望着对方,说不出话。
少年的眼眸仍是水洗般的清澈澄净,却不复分别那夜的明亮,静静地看着他。
穆景曜胸口忽地涌上一阵涩意,轻咳了声,道:“你要走了?”
祁纬没说话,又看了他一会,缓缓低下头,脚尖踢了踢路边一颗石子,闷闷的声音道:“你来干什么?”
“我,”穆景曜咬了咬牙关,看着少年头顶翘起的一撮软毛,很想伸手替他拂一拂,最终忍住了,深吸口气,竟有些紧张,问道:“我的账号,你替我做了结婚任务,为什么?”
谁料少年听了这一句,猛地抬头看着他,眉头一皱,眼泪顷刻就流了下来:“你说为什么?!你这个混蛋,烦死你了!你来干嘛?我不想看到你!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穆景曜再也忍不住,猛地上前一把抱住了人,紧紧箍在怀里,手掌按着少年后脑,低声安抚:“对不起,我是混蛋,对不起,不要哭……”
祁纬被他按在怀里,哭得打嗝,一边伸手推他,一边踩他的脚。
穆景曜痛得龇牙咧嘴,却仍是不放人,一面小声道歉,亲吻少年白玉般的耳廓,一面拍着他的背顺气。
许久,少年的抗拒终于弱了些,伏在他怀里,声音犹带着浓重的鼻音,质问:“不是再也不见吗?你又来干嘛?”
穆景曜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忍不住畅快的心情,却仍怀着犹疑:“我不知道,你,你……”
他说不出口,祁纬却懂了,声音又带上了哭腔:“我不说,你不会问我吗?你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吗?你的感情简直一文不值!”说着话,又开始推拒他的怀抱。
穆景曜任他挣扎,死不放手,一面笑着,话语中却含着苦意:“对不起,可是,我也会怕。宝贝,我已经……老了。”就算他表现得再无所谓,再不愿意承认,他也终究是个凡人,会恐惧岁月的侵蚀,会害怕,配不上喜欢的人。
他已经老了,而祁纬却正当好年纪,风华正茂,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他是那样精彩的人物,享受着无数热切的瞩目与追捧,合该有更好的人生,更好的爱情。即便他一时贪恋,不愿放手,引得少年屈从。可若将来有一日,对方终究离他而去,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起那样的失去。
“生得晚是我的错吗?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绝望呀!”祁纬又开始哭,穆景曜见他这样伤心的时候还忍不住搞怪,简直哭笑不得,又有些心疼,却听少年续道,“我也怕呀,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你比我大那么多,不知道有多少经历,一定喜欢过很多人,又是白月光又是朱砂痣,而我,过不了几天就成了饭粒子,蚊子屎!”
“……是蚊子血,宝贝。”
“我不管!”祁纬呜呜咽咽地,又哭了半晌,终于止了泪,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瞪着穆景曜,推开了人便往门里走。
穆景曜忙拉住他的手,厚着脸皮跟了进去。
“你放手!”
“不,我再也不会放开了,宝贝。”
“……别这么叫!”
“呵,脸红了?”
“你还说?!你欠我一句什么,记得吗?!!”
“对不起。我爱你。”
“……哼。”
中天一轮皎月,温柔地俯瞰着世间,银辉遍洒大地。
人间正好。
番外三七年之“痒”
穆峥在二十九岁那年拿到了他演艺生涯中第一个大奖,工作室是穆景曜送他的,由他自己经营,后来也陆续进了些新人,发展很好。
人越来越多,事务便繁杂起来,穆峥考虑请个法务代表,肥水不流外人田,最终,这项差事落到了裴昭闻头上。
如今,满打满算,两人在一起已经七年。裴昭闻年过而立,面容身形几乎看不出变化,只头发留长了些,不似年轻时刚硬桀骜,而多了些儒雅的韵味,气场仍是强势又冷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引人瞩目的风采,人群之中能够一眼寻觅到的出类拔萃。
穆峥站在门口看了片刻,忍不住走进来,按住裴昭闻的肩膀,男人便抬头看过来,穆峥俯身,两人轻柔地接了个吻。
唇分时,裴昭闻道:“怎么了?”
穆峥轻笑:“没什么。不过是美色当前,我难以自持啊。”
裴昭闻便低下头,手中的文件翻过一页,淡淡道:“别闹。”耳垂却是晕开了一点红。
穆峥不禁心中暗笑,这么多年了,这人还是这般面皮薄,放不开,真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欺负得更狠些。
心里转着这样糟糕的念头,面上仍是一派温文尔雅,穆峥将一封请柬放在桌上,道:“工作室要举办庆功宴,就在三天后。”
裴昭闻点了点头,问道:“我,和你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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