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波》第21章


厢房查看,客人还不少,都是些书生模样的人,边品茶边闲谈,也有人捧书不语。
陈繁进入一间空房,推开窗户,正对品香楼的大门,窗下有张矮榻,不难想象,曾有人坐在这里,看对面浓妆艳抹的女子出来揽客。
茶博士上来,陈繁让他弄一份醒酒茶来,其余茶果皆不用。
那茶博士看多了南来北往之人,知陈繁不像是个会到他们这种小茶坊喝茶的人,说不定是个官,他小心伺候着。
醒酒茶端来,陈繁喝上两口,抬头见茶博士还候在一旁,他问:“三天前的这个时候,有人在这间房里喝茶吗?”
“回客官,有的,一到夜晚,客人就多,很快几间房都坐满人。”茶博士道。
陈繁搁下茶碗,站起身,看着窗外,问:“茶博士,见过什么人带弩机出入茶坊吗?”
茶博士回得快:“官差也来盘问过,确实没这么个人,要是看见了小的定会报官。”他大概以为陈繁也是个来办案的人,夏千山来头不小,官府也着急想破案,肯定盘问过这家茶坊,而且不止一次。
“三天前,在这里喝茶的人,长什么模样?自己一人来还是携友前来?”陈繁清楚这些接待客人的侍者,记性都好,擅于辨人。
茶博士恭敬回:“有三人,是州学生员,一晚叫数次上茶,我见他们都在论诗。”
陈繁想不可能是州学的学生,这些人不会使弩机,这帮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和夏家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而且行凶者很可能是一个人独来。
“茶博士记不记得,当晚有谁是独自一间房,身上携带大件的物品?”
茶博士思索一番,回:“是有这么个人独自来,当晚在隔壁房间里饮茶看书,他身上没带大件的物品,只披件厚实风袍。我看他风袍料子极好,想是哪家的郎君。”
陈繁一听,顿觉这人可疑,他是海商之子,清楚海商为了贵重的货物不被官府抽税,会用各种方式夹带身上,同理,弩机拆卸,可以藏风袍里。他问:“是个怎样的人?几岁光景?”
茶博士不禁赞道:“是个读书郎,十六七岁,高个头,生得极俊。”
“要是再见着他,茶博士还能认出他吗?”
“还……还能认出。”
最终茶博士也没弄明白陈繁是什么来历,他拒掉陈繁打赏的钱,看来也是个怕事的人。
陈繁离开茶坊,走在路上想,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高个头,身世好,他脑子冒出一个身影。他觉得荒诞不经,风马牛不相及,又把这身影抹去。
能把弩机玩得这么溜的,绝不是个读书郎,有行刺夏千山的胆识,也绝不会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作者有话要说:由晟(耸肩):可别乱猜,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第18章 鳞光
陈郁感应到海波在晃动,自己似乎身处无垠的大海中,像一条鱼般畅游,他太过惬意,以致泡着逐渐没有暖意的浴水,昏沉沉睡去。
墨玉用力摇晃陈郁的肩膀,将他唤醒,连忙把他从大木盆里拉出,擦拭水渍,包裹衣物。
“怎么又睡着了,也不怕着凉。”墨玉简直苦恼。
陈郁喜欢沐浴,不像其他孩子,天一冷,就邋里邋遢,抗拒脱衣洗澡。近来,每当他沐浴,墨玉总要担心他睡去,掐时算着,好把他从水里拉起。
陈郁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在墨玉的服侍下擦干头发和身体,换上衣袍。今日特别讲究,穿上新作的锦袍,腰佩香囊、脖子上还戴着一条葡萄纹金饰,金饰造型别致,工艺复杂,具异域风格。
它十分贵重,平日陈郁不怎么佩戴它。
今日陈郁要跟随父兄前往丰州通远王庙祈福,这座庙冬夏时香火最为兴旺。每年冬季,海船应季风出海,夏季再顺季风回归,无论是出航或归航的时日,参与海贸的人家都会到通远王庙来,祈求通远王庇佑,保船与人一路平安,无灾无难。
不说陈家是海商,自然要去祈福,就是商肆里卖香药,卖珠砗的店主,烧陶瓷的窑主,卖色段的布商,但凡和海贸沾边的生意人,都会前去。
人们不约而同到来,在这样的时日里,通远王庙从早到晚,香客不绝。
陈家的船停泊在九日山山脚下,渡口挤满船,嘈杂热闹,陈郁和父兄从船上出来,身边还跟着戚适昌与及数位仆人。一行人拾梯而上,前往山麓,通远王庙便在此山中。
陈端礼在一众海商里边,享有声望,登山路上,不时遇到前来打招呼的人,难免停下寒暄几句。父兄走走停停,陈郁跟在身边,好奇打量身边的人们。山道热闹,香客里边有男有女,有老有幼,有富豪人家,也有平头百姓,做各式打扮,看着颇有趣。
陈郁没留意到石亭上有人在打量他,并且目光不怀好意。
打量陈郁的,正是秦氏兄弟。
秦氏兄弟的父亲和叔父都是海商,但属于那种自家没船,只能搭乘别人家海船的小海商,早年,他们叔父秦叔昌还曾搭乘过陈家的海船。今日两人随同家人前来通远王庙祈福,庙里拥挤,他们兄弟俩自在外头闲逛,没跟在家人身边。
山道上的陈郁十分惹眼,他华美,贵不可攀,而和他同行的戚适昌竟也精心打扮一番,身上的衣鞋不比秦氏兄弟的差,他仰头挺胸,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人模狗样,狗奴才!”秦二看得刺眼。
自上次被戚适昌把头按在书桌上,两人后续还打过架,但秦二不是戚适昌的对手,吃了亏,后来,哪怕俩兄弟联手也没在戚适昌那儿讨到便宜。
“他家真是风光。”秦大认出跟陈端礼父子在道上交谈的人,那是位巡检司的官吏。哪怕是个在海港逞威风的官吏,面对陈端礼也像个跟班,谄笑献殷勤。
秦家跟陈家同为海商,且都从事海贸多年,秦家不成气候,陈家却这么有钱有势,秦氏兄弟嫉心作祟,所以才会在书馆里针对陈郁。
秦氏兄弟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陈郁脖子上样式新颖的金项饰,身上精美的衣袍,哪一样,他们都拥有不了,陈家是巨富,就是官宦世家,也不及他家富贵。
凭什么陈家这般有钱有势,而自己家却样样不如,秦氏兄弟的嫉上便又添了份恨意。
石亭不远处,有片龙眼林,赵由晟就在树下,他穿一身暗色素袍,越发显得身材颀长,他抱胸靠树,闭目养神般。秦氏兄弟断然想不到有人在盯梢他们,而且那人还是赵由晟。
通远王庙的主殿内,香客摩肩接踵,拥挤不堪,陈郁跟父兄进庙祈福后,便和戚适昌从人堆里挤出来,到外头透气。
戚适昌年已十六,颇谙男女之事,他目光不时在女子身上巡视,但凡是年轻漂亮的女子,他都要偷偷多看两眼。
许多贵家小娘子盛装出行,身边都陪伴着妙龄的女婢,从身前走过,颇有目不暇接之感,戚适昌目光追寻她们,心猿意马。
陈郁见他光顾看女子,走路都不看路,猜到他心思,说:“适昌随便走走,不用陪我,我到那棵树下歇息。”
他指的地方,在主殿斜对面的空地,那里有棵大树,树下有供人歇脚的石墩,庙中处处人挤人,那边倒还清静。
“我去上头看石刻,一会就回来找小郎君。”戚适昌欣喜,随便找了个借口。
九日山上有祈风仪式留下的石刻,就一些文字,其实没什么可看,再则戚适昌不是个对人文古迹感兴趣的人。
戚适昌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海,陈郁走至大树下,找到一个位置坐下,他虽然独自一人,但并不慌,陈家的数位仆人就在主殿外,离他不远,而且父兄也在附近。
他的手指手摩挲金项饰上缀的小金果,看身边形形色色的人,他感到有些无趣,这时,他留意到庙前的一块地方围聚许多人。他以前来过通远王庙,记得那里是口庙池,庙池旁还有块石头,刻着池名:化鲤池。
化鲤池用石栏围起,石栏外挤满人,都在伸头往池里看。
庙池常会养鲤鱼和乌龟,不过传闻化鲤池里有条白色的大鲤鱼,已呈龙态,世间少见,会是那条白鲤现身吗?
陈郁有点好奇,但见庙池人头攒动,相互挤压,他迟疑,只是朝那儿看,似乎没打算过去。
秦氏兄弟站在通往山顶的石阶上,就在陈郁身后,他们观察到陈郁独自一人,戚适昌居然没跟他在一起。
当陈郁起身,朝化鲤池的方向走去,秦大立即跟上,秦二在身后说:“哥哥,戚三正好不在,让他落了单,我们弄他一弄。”
秦大不置可否,他专注看着陈郁的背影,心里已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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