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入画》第61章


“师父,其实我好怕和你在一起。”寄白明知道公子入画已经睡着,仍是不敢高声,亦不敢伸手去触碰,只自己抵着手喃喃道,“因为你其实比谁都清楚,对不起最后仍是要你……”
她咬着唇,头又是一阵眩晕,她闭着眼,缓了好一会才渐渐回过神来,呼吸有些急促的在身上摸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倒了药扔进嘴里,这才慢慢恢复了血色。
“莫辛要是知道她的神农百解被我拿来这样吃不知道会不会疯了。”寄白有些自嘲的想,又在地上坐了会,才慢慢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方掩好公子入画房间的门,一个小小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了寄白,寄白猛的被撞倒唯有惊呼一声摔倒在了地上,她身子原本就纤弱,被这一撞更是直接眼冒金星的缓不过神来。幸而南华寺的地最是没有装扮,松松软软的直接是泥地,虽雨天路泞倒也不失别样味道。
寄白只觉一口气闷在胸口,低头一看,慌了神,竟是墓头回,小家伙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胖胖的身躯死也不肯从她身上下来。寄白仍是倒在地上,也不起身了,直接用手揪着墓头回的耳朵,压着声音道,“你怎么在这?莫辛呢?除了她还有谁来了?”心里正飞快的转动的心思,莫辛来了她的说辞是什么,又该如何不让莫辛采用那样极端的作法。
墓头回小眼迷茫的看着她,寄白恍然,莫辛如果来了必然是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了,断然不会让墓头回直接这样冲撞来。她捞起墓头回,嗅了嗅它身上的味道,吐了一口气,“幸而不是莫辛引你来找我。”
小家伙自从前几日吸了她的血便发狂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想来莫辛也没找到它,却不知它是如何在这距京郊数十里的南华山上找到她的。寄白仔细的看着墓头回,瞧它并无与从前变化太多,也不知它如今算的什么,炎狸一向凶残暴虐,墓头回能这般温顺已是奇葩,还喝了她混着婆娑和钩吻的血,竟无异变?
寄白不信的又将墓头回翻过来翻过去的瞧,“小家伙你别突然变化了起来,你看毛莫都变的一点都不可爱了。其实你变了也没事,不过别发狂,我这小身板不够你咬的。”
墓头回叫了一声表示抗议,从寄白身上下去,便往外跑去,寄白慢慢坐起身来看着墓头回边跑边回头,指了指自己,“你要是想我跟上就给我慢一点。”
墓头回果然停了下来,看着寄白,又叫了两声,往树上窜去。
寄白走到树下,抬头看着枝桠间的墓头回打着商量道,“老实说,我很困了,不然你放我回去睡觉吧,明天,明天再随你如何,今日天色已晚了。”
墓头回小爪子一伸,破了个柿子扔下来,正正落在寄白手上,寄白一愣,哭笑不得的握着柿子,“你又不会说话,好歹让我知道你要带我去哪,干什么。”
墓头回却是不管她,从枝桠间跳下来,跳到一个方向,然后跳到寄白的肩头上,寄白无奈的笑笑,“这么重也来赖我。”却是别无他法的走向墓头回方才跳的方向。
而后墓头回跳一个方向跳一次寄白的肩头,将寄白引到了一处悬崖,若非今日月色极好,她绝对看不清前面是个悬崖还是一条路。
寄白敲了墓头回一记,不满道,“带我来悬崖寻死啊?要不是看得见,掉下去可怎么好?”
墓头回却跳下她的肩头,一直在悬崖边窜来窜去,不断叫着好像想引寄白过去,寄白犹豫的看着墓头回所处的悬崖,这处悬崖太险了,她甚至觉得再往前几步,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她没听墓头回的叫唤,而是在这悬崖旁转了转,这里地势这样险,没道理没有标识。果然在另一边看到了一处石碑,上刻,“悬崖勒马。”
寄白又好气又好笑,这墓头回为了引她去悬崖还特地绕了个道,真是。她走回悬崖边,果然看见墓头回固执的不肯离去,趴在悬崖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你倒是告诉我要做什么,不会真让我往悬崖下跳吧?”寄白无奈的看着它。
果然她看着墓头回做了个向下跳的动作,顿时黑了脸,“神志不清了吗小家伙?”便不打算再理会它径自往回走,却被墓头回死死的咬住了下衣摆。
寄白皱着眉,已经有些没耐性了,“我知道自己就快死了,可我不想这么没交代的像失踪一样的摔下这悬崖去,你懂吗?”伸手去把死咬着她下衣摆的墓头回抠下来抱在手上往回走,“就算你非要我来也请明天再说好吗?天黑路滑,你有九条命我可没有。”
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放弃了,墓头回也不再挣扎叫唤,只静静的伏趴在寄白的怀里。
月光下,悬崖边,静静的,神秘之色闪耀。
寄白才走回房间,就见公子入画房间点着灯,门则是半开半掩着,寄白走近一瞧发现他已起身,坐在榻上捧着一本书品读。
这样的师父寄白发现已许久未见,静静的燃着油灯,榻上白衣素手,神色清浅,仿佛天下事皆为身外事,淡漠而无尘烟,这样的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无法沾染上尘埃吧,如果,没有她的话。
寄白本欲推门的手停了下来,眼中微黯,如果不是她,师父仍会是那个艳绝天下而一袖清风,莹润而天下羡的公子入画。而不是如今为了她,眉眼染上倦意。
她的手无力垂下,不敢推门而入,这样的人她的拥有怕是已经到头了罢。寄白默默的抚着墓头回的头,便想不出声的悄然离去。
“我在等你。”门里人却有所觉的温声道,浅浅的藏着仿佛桂花的清甜。
第54章 青灯古佛
寄白一愣,转回身果然看见公子入画坐起身看着她,寄白脸一红讪讪道,“我瞧师父看书正入神。”说着将墓头回往外头一扔,自己则推了门进去。
公子入画道,“这么迟了为何还未睡?”
寄白有些赧然,“只是睡不着出去走走,师父怎么也起来了?”
公子入画摇头,“只是半夜醒来想看看你怎么样,不想你却是不在房间,便点了灯等你回来。”说着抬手揉了揉眉心,“不要再忽然出走,我,会担心。”
“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寄白手放在膝盖上,垂着头认错道。
“你碰见了住持?”公子入画似乎瞧见了寄白衣袖内的那串佛珠。
“嗯,聆听了一会住持的佛道,他送了我这串佛珠,好像是让除却尘世间一百单八种烦恼,”寄白说着将那串佛珠拿了出来,黄色的油灯光下,佛珠上仿佛有种光泽隐隐莹光流转,“尘世间烦恼何止百十种,不过是讲来宽慰自己的话。”也学着住持的模样一颗一颗佛珠的在手上转动,“阿弥陀佛。”
公子入画嘴角微勾,眼中光华一闪而逝,“住持对你倒有几分另眼相看。”
“是想解救我这个在滚滚红尘中挣扎的芸芸众生罢。”寄白自嘲道。
寄白看桌上还有几本放着的书便拿了两本来看,只见上头分别写着金刚经》,十二因缘咒》,她抬头看着公子入画,“师父也看佛经?”
“或许不该信凡事天注定,但有时候信佛未尝不是一种寄托。”公子入画垂眸淡淡道。
而未宣之于口的怕不就是愿佛祖垂怜她这个可怜人吧。寄白笑笑并不再说什么,只翻开了十二因缘咒》,“师父你说着十二因缘里若要成仙成佛这第一舍弃的该是什么?”
公子入画看了寄白一眼,“六入。六根能入六尘,六尘所入,六根六尘,互相涉入,若人能封六根便能除杂念,自然万事可成。”
“寄白却不这样认为……”
“我知道,你想说的是爱。无心便可开六根亦可除杂念,六根对六尘不生贪爱之心,一心念佛,就能降伏其心。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也就是用金刚般若妙智来回光返照降伏妄想。要令它对境不生爱染之心,不起分别之念,心如枯木寒灰,意似寒潭死水,一念不生,万虑俱寂。爱是生死的根本,烦恼的首误。古人说:‘踏断脚下红丝线,跳出红莲大火’,是也不是?”公子入画一眼递了过来。
寄白呆了一下,他竟知道她是想旁敲侧击的让他轻爱欲,反倒毫无遮掩直接说出了她的话来,寄白一时间竟是语塞。
公子入画神色更是浅淡了几分,“枯木寒灰,寒潭死水,你是要为师如此?”
寄白咬着下唇,分明心中万兽奔腾,喧嚣着让她说出事实,分明已不久人世,又何必装的这表面平静?
却仍是忍下,她怎么忍心让师父黯然神伤。定了定神寄白避重就轻的道,“师父不是说要带我去竹屋吗?”
公子入画轻轻嗯了一声,“睡一会吧,醒了再带你去。”
寄白笑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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