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约而至》第6章

五月在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中走过，白昼已经变得很长，班上有部分人换上了夏季校服。
六一儿童节，十三班出了件大事。
隔壁班有女生跑来给何轩宇送生日礼物！
要知道，直到这个时候跟这个插班生关系好的都没有几个，连许宁逸都不知道他的生日。他没有问过。
那个女生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到的。
何轩宇是第二节大课间被喊出去的，外面下着雨，不做操，十二班有几个女生就开始站在门口叫人。
两个人站在二楼与三楼中间的男厕所门口。十二班十三班一堆吃瓜群众都挤在楼梯口偷看。
是吴雅晴，许宁逸难得凑了次热闹，脸上是面无表情的，不过他往往是越不平静，脸上越没有表情。忘了要做什么表情。
“生日快乐！”那姑娘把那个天蓝色礼品盒递了过去，“这是我做的蛋糕，算是一点心意！”
吴雅晴脸特别红，明显紧张的不得了。
为什么这群人都喜欢在厕所门口做这些事呢？许宁逸看着底下的那一幕，很尴尬的好吗。随后，他突然推开人群，慢慢走下楼梯。
或许是太过突兀，连下面两人都看着他，毕竟识趣的人哪怕要上厕所，都只会往上面一层楼去吧！
许宁逸竟然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走了下去，顶着所有人的目光。
然后转身，进了厕所。
这什么人啊！
连他发小周枢都有些理解不能，拉肚子了？
吴雅晴有一点尴尬。
“谢谢你，”何轩宇瞄了一眼厕所，又瞄了一眼楼上的那群人，最终笑了一下，说话语气十分认真，“你是今天第一个给我说生日快乐的人，有心了，不过，蛋糕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嗯。”吴雅晴收回手，眼泪快出来了，连忙把脸低下去。
许宁逸站在厕所里，手使劲拧着门把，手心都被磕得疼。
听见何轩宇的话，他有种虚脱般的感觉，松了口气，浑身发软。
他竟然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十七岁了吧，何轩宇，那个女孩儿都知道，她从没跟他说过话，自己是他同桌，却到这个地步了，才知道。
第一个说生日快乐的人。怎么不说是儿童节快乐呢？
真是……够蠢的！许宁逸低着头，不就一个生日吗？那么多同桌的生日他不也都不知道？许宁逸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第一次有种要被自己气死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有人进来了，许宁逸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打开门走了出去。
结果何轩宇还站在外面。
“拉肚子？”
许宁逸还有些呆愣，又生着闷气，也没听出何轩宇话语中的调侃。
“没。”
上午剩下的两节课，许宁逸几乎一句话都没听进去，被语文老师点起来背书，背了三句就断了，还被当成反面教材教育了一顿。
“你不回家了啊？”
中午放学，所有人都走了，许宁逸却没有动，他在想一些事，作为一位还算学霸的学霸，许宁逸对待问题从来都是要搞清楚的，哪怕要耗费很长时间；要一次又一次的询问；要剖开自己的心，也不想逃避。
何轩宇一直陪着他，竟然从第三节课开始，一秒钟都没往桌子上趴。
“何轩宇，”许宁逸回过神来，转头看着他，“生日快乐。”
“嗯。”那人笑得很愉快，带着狡猾。
“不过我没有蛋糕。”
“啧，许宁逸啊……”何轩宇像是再也受不了了，拿手摸了把自己的头，无奈的笑，“你果然是，稀里糊涂的啊！真是个傻子，我怎么会对你这么个小孩儿动心……”
许宁逸没说话，他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何轩宇的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兴奋、太紧张、太恐慌。
想明白的问题，却不敢写下答案。太重了，又那样深刻。如果回答，世界就将被占领！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三体里的三个不要回答，扯扯唇角。
但本能却让他想要更加靠近。又该怎么半？
何轩宇抬手摸摸他的头，起身离开了。
教室里真的就只剩许宁逸一人。
街道两旁的行道树时不时出现一只小青虫，它们吐者丝，挂在树枝上，仿佛恶作剧一般，只有当你走到了它面前，才会突然惊觉它的存在。
那天中午，许宁逸没有回家，他撑着伞，跑遍了他们市区所有他能找到的书店，买了两本《向左走，向右走》。
水汽透过伞，浸入了他的身体。
☆、不擅长的
喜欢，许宁逸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一个男生。
“快给我翻译一下！”
许宁逸把英语辅导书往旁边一扔。何轩宇英语很好，好的不像初中生，而许宁逸就不行了，他不擅长，英语完全属于拖他后腿的一科。
何轩宇拿起书，只看了一眼，就低头开始写，许宁逸趴在他旁边，眯着眼，不知情的人只以为他在闭目养神，何轩宇却知道这人正看着自己。他勾起唇角。
他翻译很快，许宁逸的感觉没错，他的英语水平确实不是初中生能达到的，甚至在某些方面已经超过了他们英语老师。
“OK。”
许宁逸被英语辅导书糊了一脸。
“操！”
他把书拎手上，扫了一眼，看到了何轩宇漂亮的字体，密密麻麻的半页纸。每次看着这人的字，一笔一划，许宁逸都忍不住盯着发好长一段时间的呆。何轩宇很细心，帮他把生词画出来了。
自儿童节以来，他们两的关系就变得很暧昧，像是有一圈又一圈温柔的丝绸，围在两人身边，轻柔，却没人想要逃脱。
“hopeless　way。。。”
这种默契让许宁逸沉溺，但又觉得不够，他想要更多，想要更靠近，想要这个人属于自己，他的感情很极端，所以总想抓住什么。或许因为缺乏安全感，又或者何轩宇给人的感觉太过不安定。
“许宁逸，数学老师喊你去办公室搬作业！”
徐梓琳从前门进来，经过许宁逸拍拍他肩膀。
“收到——”他拉长声音，看完最后一个字，许宁逸把书好好关上，起身离开。
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改变现状，这是许宁逸不擅长的领域，就如同英语一样。为了不打破这一切，他宁愿小心翼翼的保持现状。
六月的阳光已经开始变得刺眼，雨水也更加多，在人们从不经意的楼梯角落，长出来绿色的苔藓。
十分擅长英语的何轩宇，在六月的一个周末，给许宁逸打了一个电话。一个打破一切的电话。
“明天出来吧，”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依旧是沙哑而随性。
“来我家。”
许宁逸没说话，以为自己听错了。
“呵，许宁逸，”何轩宇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他轻笑着叫他的名字，许宁逸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我只说一次，你，要不要跟我交往看看？”
沉默，电话两头都像是突然没有了人，呼吸都消失了，只剩沉默。许宁逸第一次觉得他的手机重得让他握不住。
任何成熟的个体都不会选择跟何轩宇在一起。
“咳……好啊。”
答应了！自己竟然答应了？
“明天早上十点，我在校门口等你。”
那边挂了电话，这边的少年却依旧把手机放在耳边，僵立着。
许宁逸的脑子一团乱麻，真是疯了！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那个人，比他大三岁的，却依旧与他同届的那个人，他的潇洒任性放纵，他的……一切都是因为、因为什么呢？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是个男人啊！！
许宁逸放下手机，从书包里抽出一张数学卷子。这是他擅长的领域，他觉得自己大概需要冷静一下，哪怕现在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许宁逸！睡觉！”
他老妈在门外喊他，他只得熄了卧室的灯。老爸出差越来越频繁，时间也越来越长，所以老妈只能不停的管他。
第二天早上十点，许宁逸准时出现在校门口。
“很准时嘛！”许宁逸被猝不及防的摸了头。
“彼此彼此。”
“不，我九点就来了。”何轩宇微微一笑，“不过我原以为你会迟到。”
比他想象中有勇气。何轩宇心里补了一句。
许宁逸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后脑勺，猛然认识到自己是喜欢他的，喜欢到心痛，所以即使畏惧，也不会选择迟到。他被他吸引，飞蛾扑火，因为喜欢，因为他的感情是极端的、热烈的，燃烧所有。因为，他还只是一个初中生。
“嗯……你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