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四一直和费南聊到夜色降临,才告辞离开。
他的牢房在楼上,虽说是牢房,实际上却是间单独的客房,是胡万给他提供的独居之所。
在费南来之前,龙四是狱中唯一一个住单人房间的犯人。
他们二人并没有吃多少菜,酒倒是喝了不少,待龙四走后,菜还剩了满桌,费南便将剩下的酒菜都分给了其他牢房的犯人。
那一整只烧鸡被费南分给了二狗,此刻的他正抱着烧鸡啃得满嘴是油。
六十多的新陈代谢属性,让费南的酒量远非常人可比,他靠坐在床上,脑中一片清明。
龙四后天就会出狱,陈演明和乔飞已经身死,他在东北再无牵挂,这次出狱,他打算返回尚海。
不过,他表示自己在返回尚海之前,可以帮费南上下活动一番,尝试帮他洗脱罪名。
龙四是一番好意,但费南还是婉拒了。
虽然胡万让狱卒们轮番执勤,内松外紧,严防死守,但费南如果想走,还是有办法可以离开。
费南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想引诱那位神秘人现身,一边等系统重启完成。
系统是他最大的倚仗,在没有各项职业专长和技能的情况下,他没有充足的底气来面对那位神秘人,只会在一开始就陷入被动。
夜色渐深,犯人们也都逐渐睡着了,鼾声此起彼伏。
狱卒们依然在轮班执勤,时不时就有人来到费南牢房前瞄一眼。
费南的牢房门没有上锁,因为没有意义。
他的牢门铁栏上破了那么大个洞,锁不锁门和脱裤子放屁也没什么区别。
费南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双耳却在搜集着种种声音信息。
他被抓捕的消息应该已经在奉天府里传开了,那个神秘人应该已经得知。
如果他(她)打算和费南接触,那么今晚应该会有所行动。
一直等到后半夜,费南才按捺不住困意,浅浅睡去。
等他再次惊醒,牢房外已经天亮了。
翻身坐起,他将身遭所有的地方都细细检查了一番,却没有任何发现。
对方没有出现?
费南的心情沉重了些许。
“来人!”
他扬声高喊,一边起身,将半边身子从铁栏破口处探了出去,朝走廊出口处张望。
狱卒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端枪指着他,结巴问:“你想干嘛?别出来!快进去!”
“放心,我不出去。”
费南笑笑,坐回床上,冲他吩咐:“去把胡狱长叫来。”
不多久,胡万披着大衣,跟着狱卒来到了费南的牢房前。
“你又想干嘛?”
“不干嘛啊!天亮了就该吃饭呀!”
费南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张叠起的银元票来,冲胡万丢去,一边说:“我今儿个就不吃席面了,点几样菜就行。”
胡万接住银元票,有些愠怒的瞪了费南一眼:“你当这是客栈吗?差不多得了!”
“我就是在替你们考虑啊!”
费南瞪着他:“我这都怕你们多跑腿,特意降低标准,就点几样菜对付对付,怎么还有意见呢?当我好欺负是吧?”
胡万口中嘟囔了下,最终还是压下火气,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点几个菜吧!”
费南翘着二郎腿,随口说:“我听说同福客栈的炒鸡子不错,来一份,不过我有要求,必须用雪花猪油炒,蛋要用当日的双黄蛋,要是不新鲜了爷可不吃啊!”
“还有如归客栈的炝拌土豆丝儿,土豆丝要切得细些,不能比棉线粗,焯水时候掌握好火候,别焯得太熟,否则就不脆生了,拌的时候多搁点香油。”
“再来个百财客栈的小鸡炖蘑菇,蘑菇别给我偷工减料啊!至少得是榛蘑。”
“再要个平安客栈的糖醋鱼,明天我四哥出狱,得替他提前庆祝一下,鲤鱼要斤半的,别太大,不然不好吃。”
“对了,让如归客栈再做一份疙瘩汤,要西红柿汆儿的啊!再来十斤汾酒……”
听着费南的一连串要求,胡万的面色越来越黑。
这还叫降低要求?还不如直接订一桌席面方便呢!
不过,他好歹还记着龙四的话,终究没有发作。
“好!”
他板着脸点了点头,冲一旁的手下问:“听清楚了吗?”
那狱卒愣了下,有些尴尬,忙冲费南问:“能再说一遍吗?”
“这都记不住?听着!”
费南又将点的菜和要求说了一遍。
狱卒记得满头大汗,但还是没记全。
费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真笨!算了,拿纸笔来!我给你写下来,你照着单子去点。”
狱卒看向胡万,纸笔只有在他那里才有。
看着费南,胡万若有所思。
费南从头至尾的表现在他看来都是充满疑点的,而他又弄不清楚费南的真实意图,只能通过费南的行为举止来进行猜测。
费南要纸笔的行为让他忍不住产生了疑惑,难道费南在外面还有什么同伙?他主动自投罗网其实是为了为他的同伙打掩护?
如此看来,他故意这样点菜,会不会是为了给他的同伙传递什么消息?
面上不动声色,他让狱卒去公务厅将纸笔拿了过来。
费南在纸上写下了要求,递给了狱卒,不耐烦的吩咐:“早去早回啊!饿死了!”
从狱卒手中接过纸来,胡万细细的从上到下读了一遍,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带着狱卒出了牢区,胡万将那狱卒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你去城里,按照他的要求把菜点齐,如果有什么可疑的人,记得留心,回来告诉我。”
“好嘞!知道了。”
狱卒答应了声,便带着胡万给的银钱,往奉天府而去了。
胡万看着他的身影,又回头看了眼牢区入口,眉头紧皱。
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费南的确不是在乱点菜,他点的这些菜的确都是那四家客栈的招牌菜,这些信息都是他在路上向路人问来的。
昨晚那个神秘人并没有现身,或许会有没接到消息的原因。
他之所以这样点菜,就是为了利用狱卒,将他的消息传递到如归客栈里去。
这是新一轮的心理博弈。
如果对方是因为不知道他的消息,才没有前来与他接触,倒还罢了。
如果对方知道了他的消息,依然不打算主动和他接触,那他就要重新考量一下双方的主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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