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路月台》第52章


“喂?”何跃关了卧室门,“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
常文恩没有讲话,他蹲在路边,低头看路灯下的雪,何跃又问了他一句,他哽咽着开口说:“喂,你在干什么啊?”
何跃听出来他的哭腔,心猛地坠了下去,“你哭了?出什么事儿了,你在哪呢?”
他最近没和常文恩联系,是真的忙,也是因为他给常文恩打过几次电话,都没通,看他朋友圈还照常更新,给苏蔷的工作室打广告,知道他平安无事,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想等着自己把家里这边的事儿处理好了再说。
他不知道那段时间常文恩总在地下室和苏蔷他们一起,没有信号,是接不到电话的。
常文恩一听到他的声音,眼泪就一个劲儿地往下掉,他实在是太软弱了,没有力气继续撑着了,他很卑微地求何跃:“何跃,你能不能过来陪我几天,我生病了,难受死了,还特别想你,我不该和你吵架,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第四十六章 
常文恩说一句,何跃的心就疼一下,他抓着手机慌乱地在卧室里走了几步,翻开抽屉找自己的身份证和钱包,微微皱着眉头,把这些东西都给扔进了大衣兜里,拎着大衣就走了。
“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何跃推开卧室门,忍着心疼说:“你在外面吗?我听到风声了,你快回去,我现在就去找你了。”
常文恩很难受,不想动,虽然他很冷,可实在是不舒服,蹲在地上很久都没动,他挂了何跃的电话,何跃再打过来时,常文恩没有接。
因为太冷,手机被冻到关机了,他把手机放到衣服里暖了一会儿,还是打不开,不知道是不是本来就要没电了。
雪越下越大,他蹲在雪地里哭,反正这么晚了,没人看他,他也不怕丢脸,何跃刚才说来了吗?好像是说了,虽然他不知道何跃到底什么时候会来,上一次看见何跃是在几个月以前,何跃想和他一起住一晚再走,他拒绝了,这会儿觉得有点后悔。
他脖子里都积了雪,才站起来吸了吸鼻子,慢慢地往回走,手机在袖子里暖着,开机了不到十秒,何跃的电话刚打进来,就又没电关机了。
他肯定以为我又在和他闹脾气挂电话……
常文恩这么想着,推开了小区的门,回了出租屋,自己房间门也没有反锁,就倒在床上睡了。
他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多才醒,头疼的要炸开,衣领上潮乎乎的,被子上也是,勉强爬起来在床边坐了一会,又很想吐。
手机在地上放着,常文恩捡起来试着开机,彻底打不开了。
坏了?
他拿着手机去充电,半天没反应,因为有点发烧,他脑袋已经有点转不过来了。
该怎么办呢?何跃又不知道他住哪里。
外面放了晴,常文恩勉强爬起来去刷牙洗脸,回来的时候站在窗边往外面看了一眼,看的他眼花,就这么垂着头在床边坐了好久,突然听到有人开门。
脚步声很杂乱,不知道是几个人,常文恩以为是房东带人看房子,可是那些脚步声走到他门口就停了,有人捏着他的房门把手拧了拧,发现没有锁之后,就慢慢地推开了。
何跃和苏蔷站在外面,看常文恩坐在床边,傻了似的抬头看,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苏蔷说:“没事儿就好,我先回了啊。”
何跃谢过她,转身关了那扇薄薄的木门,低头看常文恩一会儿,慢慢地伏下身去,把他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住这儿啊?”何跃紧紧压着他的瘦肩膀,“我不是给你钱了吗,嗯?”
常文恩还晕着,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腰不松手,何跃想让他站起来,常文恩却不动,他把脸埋在何跃怀里,说了一句什么,何跃没听清,再想去问,就觉得自己胸前热热的,湿了一点。
常文恩紧紧抱着他,缩在他怀里哭,肩膀一抖一抖的,何跃手足无措地哄,可常文恩一直在哭,直到哭的没有力气了才停下来,何跃捧着他的脸让他抬头,看他肿着眼睛,脸上都是泪,轻声说:“不哭了。”
他低头与常文恩接吻,尝到了一点橘子味,那是常文恩喜欢用的牙膏,这让何跃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一边与他接吻,一边拿手去摸他的头发,觉得常文恩紧绷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才与他的唇分开了,微微眯着眼睛去看他。
“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何跃说:“咱们不住这种地方了,我带你回家。”
常文恩把眼泪蹭在他的肩膀上,潮乎乎的衣领也蹭在了那里,何跃把他的薄羽绒服脱了扔在一边,拿自己的大衣把他裹住了,他觉得常文恩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猴儿似的攀在他身上,又因为身上难受不住地往下坠,何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把他背了起来,带他离开了。
天冷路滑,何跃没穿外套,觉得冷,好在常文恩热乎乎地贴着他,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一直打了车,何跃带他去医院,常文恩才说:“我的东西没有带。”
“什么东西?”何跃坐在出租车后面搂着他的腰,“明天我回去拿。”
常文恩又想不起来什么东西了,他咳嗽了两声,靠在何跃肩膀上睡过去,也许是烧的糊涂了过去,出租车停了一下,他不想动,何跃也没动,不知道和司机说了句什么,出租车又开走了。
常文恩闭着眼睛睡了好久,他恍惚里知道何跃是抱着他往哪里去了,又不愿意醒,何跃还会走吗?他不知道,他只能祈祷何跃看在他难受的快要死了的份上多陪他一会。
他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比如重新回到了高考考场,比如趴在云彩上不敢动,还梦到他很小的时候,刚记事,抱着何跃的大腿跟着他走,何跃走了两步,回头看他,对他说:“常文恩——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着何跃的短裤往下拽,何跃啧了一声,抱着他站起来,问他:“你吃不吃果冻?”
常文恩抱着何跃哭,何跃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手忙脚乱地哄,可常文恩一直哭,何跃吓死了,不知道冲着哪里喊:“妈!你过来一下,他又哭了。”
医院里的暖气很足,何跃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常文恩本来躺的好好的,突然就开始啜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何跃,何跃拿手盖着他的眼睛,又去摸他的脸,心疼的气都要喘不过来,他想起了很多从前的日子,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胆颤,常文恩抓着他的手不松开,他也没有松,就这样等到常文恩再睡过去。
退了烧,又睡了一觉,常文恩看起来好多了,何跃给他买了热豆浆喝,带他出了医院去宾馆休息,常文恩坐在床上,突然觉得尴尬无比,他昨天太难受了,今天早上也是,看见何跃就知道抱着他哭,什么都没说清楚呢,何跃肯定觉得他很神经。
可何跃坐在他身边,很自然地把他给抱在了怀里,拿手背盖着他的肿眼睛轻轻地揉,常文恩听见何跃说:“还生我的气吗?”
常文恩傻了吧唧的啊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举着豆浆给何跃喝,何跃看了他一晚,把豆浆拿过来放在一边,凑过去吻他。
常文恩的手搭在他的背上,慢慢地收紧了,他生气吗?好像也没有,就是觉得伤了心,可是他又真的很想何跃,甚至怀疑昨晚何跃不接自己那通电话,自己可能会蹲在路边等一晚上,他顾不得别的,只想听听何跃的声音,何跃回应了一句就好。常文恩这样想着,微微张开了嘴,拿舌头去舔何跃的嘴唇,小猫小狗一样的舔,湿漉漉的,舔得何跃心里很痒,又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常文恩不说话,很疲惫似的从他肩膀上滑下来,过了会儿才说:“好困。”
何跃搂着他躺在床上,看他翻来覆去地在自己怀里折腾,突然压着他的腿,一只手臂盖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里盖着他的肚子,低声说:“睡吧,睡醒了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收拾东西回家。”
外面又下了雪,很大,屋里却很暖和,何跃终于完完全全地把人抱在了怀里,他想说很多话,想对常文恩认错,说自己不应该伤他的心,不应该做许多事,可是他突然明白过来,常文恩是不在乎的。
他就是那样一个很单纯的小孩,很容易心软,也容易心硬,爱憎分明的太过,以至于他心软的时候特别的心软,谁对他好过,他会记得一辈子,对方要的,只要他有,他就会去报答,何跃要他一颗真心,他早就给了,虽然他很倔,很别扭,可是何跃再想不出第二个人能给自己更好的了,他也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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