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有嫌猜》第19章


“我来看看你。”江奕晖伸手去摸他的脸。他觉得身体像是让人缚住了,动弹不得。正想开口拒绝,可喉咙却堵得生疼。
“想我吗?”江奕晖问,无论神色还是样貌,都是当年那个样子,平静地含着笑。
常青鬼迷心窍地点了头,像个学生一样,心里甜蜜地砰砰跳。江奕晖就来拉他的手。他们靠坐在路边,肩头挨着。江奕晖把他的手摊开,沿着他掌心的纹路一条条勾画。“我妈找人给我算命,说我一定要和一个名字一共十九画的人在一起,常——青——刚刚好。你紧张什么?”常青手心都是汗,只顾着傻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常青低头哑笑:“很紧张、我很紧张……”
“来。”江奕晖朝他招招手。常青以为是要吻他,却见他低身躬起背,竟是要背他。这种小孩似的玩乐让常青更加笑得不能自已,竟然真的爬到他背上去了。
双脚一腾空,心就跟着悬起来,像是要飞起来一样,欢快得不行,一个劲哈哈大笑。
“还紧张吗?”
“还紧张。”
江奕晖驮着他,颠颠地跑了好长一段路。他发现两人自上中学以来,再没这样单纯地接近过。
“我不会再走了。”江奕晖忽然说,放下他。
常青突然哭起来。江奕晖靠近了,冰凉的手指弹琵琶一样抹掉他的眼泪。托着他的后脑按向自己。他也没吻他,就轻轻碰了一下……
常青猛一睁眼,满头大汗。下面湿哒哒的,一团乱。他竟然做了这种梦。梦中每个字他都记得,每句话带来的颤栗都可以完美重现。这么多年,他想要的就是那句话了。到现在也想要。他想当着江奕晖的脸驳斥他:“爱就是陪伴!”
然而这些年陪伴他的是张岩和他的小女儿。做这样的梦,有罪恶感。
常青爬起来,把床单揉作一堆搁在那,示意要换。
昨天晚上一直说余慧说不懂。其实都是成年人,哪里有那么多说不懂的?就是不愿说。余慧也明白。
常青和张岩一开始是政治联姻。张岩大学谈了恋爱,父母不同意,她毕业就跟那个男人去了上海。一年后回来,性格变化不小,轻易就接受了父母安排的相亲。
常青清楚记得相亲时的情形。一盏幽暗的彩玻璃黄灯,桌子比膝盖还低,深棕色的牛皮沙发揉得很软。两个人面对面陷在沙发里,抬高了声隔壁那盏灯下的人就能听见,太低对方又听不见,只得抵膝而谈。张岩抽烟,细长的女士香烟在白瓷烟灰缸的缺口上搁着,袅袅地朝上冒起缫丝状的一股。她手肘搁膝盖上,说:“我知道你的事,我不管,你也不要管我。我现在就想要发展事业,如果有你父母和我父母的通力协助,凭我的能力,我知道会很快。”
常青当时真觉得自己胸口的窟窿补不上了,这是一个推进他生活的进程,日后再融入国企那种背贴着背环境里,有老婆的人,便可以算作是另一队人马了,不必去谈彼此恋爱的小事、也没有你单身需要我介绍吗的烦恼。他自然而然就答应了。
婚礼因为双方父母职位都高,大办起来必然敏感,就请了十来桌亲友,草草就了了。婚后一年多两人都没太有交集。张岩在银行从基层干起,第二年调到市总局的审计部,升得相当快。她看不上只知道为自己织个舒舒服服的茧甘愿囚着的常青,常青要应付她这样强势的女人也觉得吃力,两人各不相干。
直到父母们开始催小孩。张岩盘算着日后忙起来,有了小孩更加脱不开身,这一步总是要走的。常青也觉得自己的老国企人际关系群需要再往前推一推了。听阿姨们聊生儿育女的事,偶尔插上两句推算来的感慨,和与阿姨们一起聊生儿育女的事,毕竟两样。彼此都觉得该要了。于是摆了红酒,点上蜡烛,羞耻地穿了低胸连衣裙、衬衫,两人对坐着,噗嗤一声,都笑了。结婚整整一年零一个月,两人才真正正视起对方来。喝了酒过后,话匣子自然就打开了。张岩谈起她当初去上海的经历。
“我爸妈为了不让我跟他在一起,就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们连租房子的钱都是借的。那一年就忙着还钱了,整天吵架。你知道我不服输的,脾气倔,哭到半夜四点也要他跪在地上跟我道歉。除此之外,我们感情其实还可以。然后嘛,他巴到一个能抬手送他一栋别墅的老女人,就跟着跑了。”
“你初恋看上的是江奕晖,怎么眼光能一下掉这么厉害了。”
“就怪他啊!以前谁追我不是追,我哪一个看上了?被他闹得那么难堪,这待遇一下子掉光了。上大学稍微有个对我好点的,看着老实点的,立马就上钩了。”
“说到底,你是天生需要男人心里身里往里填的那种女人啊。既然对男人这么有渴求,何必找我呢!”
“跟那个男人分手过后,我算是明白了,没有谁是非得他就不行的。爱情该是享乐的,拿来折磨自己太愚蠢了!所以,我得自己有钱有势、父母也管不着我了,到时候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天天换新的,照样排长队!”她这么说的时候眼睛已经迷了。话是真心话,但做其实未必会这么做。喝了酒就是这样了。
“那我先把队排上吧!”
那之前,常青有时候会在床上心痒难耐,或者翻点A片撸完了事,或者想着江奕晖哭着发泄。但结婚后就很少这么干了,蓄了好久好久,张岩在恹恹的烛光里闪着,两人都像蜜蜂,对方都像蜜,很快就贴到一起。常青这是第二次真正抚摸女性的身体,手掌覆在奶白的大腿上,几近半握了,朝上朝内滑,越是贴近,就越是心情激荡。他们接吻了,彼此抚摸摩挲。常青把握不到轻重,张岩就伸着手指指导他哪里哪里该怎么碰,哑着嗓子“轻点重点”地说。
“有点像教学片。”常青当时就笑了。那时候他的手指已经让张岩弄得又黏又湿,很有成就感,趁势就进去了。
有的女人对性和爱的界限分不太开,尤其是张岩这样经历不算多的女人。隔日在床上躺着,两人都觉得亲近不少。常青心底常年被笼罩的阴霾总算有了裂痕。他后来总结,其实自己是太怕寂寞,身边没有个让自己熟悉安心的人就不行。
张岩和他的关系本来很简单,后来起了变化,成为真正的婚姻共同体。无论是经济还是感情,都是共享的。有了家庭过后,人就变得坚强起来,做什么都想着自己背后是有人的,有了底气、也有了自信。他把自己和江奕晖的事拉出来一遍遍地捋过,本来那巨大的豁口,流着血的长条子,总算渐渐愈合,成了一道丑陋的疤,再不疼了。只是过了这么许久,又去做那样的梦,老觉得不踏实。
吃完早饭,心情都还沉浸在那个放肆的梦里。说不上多么难受,就是有股陈旧的酒味,时时刻刻地熏着,让人情绪上敏感,思考却变得迟钝。好歹同来的领导多聊了会,总算摆脱了,反而又觉得失落。
一早上的报告听完,到下午旁边的休息室来了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安安静静坐着读书,只是长得漂亮,路过的人不由侧目。那男孩应该是哪位博士的孩子,还背着个长着八条腿的蜘蛛侠书包,发色很浅,鼻子翘翘的,像是混血。常青多看了几眼,那孩子手里捧的色彩鲜艳的小人书竟然是全英文的。
正感慨现在的孩子不得了,要不要给自己女儿加把劲,后面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Fred,别坐那,挡饮水机了。”常青只觉得连血管都僵了。
男孩听了来人的声音,一抬眼,书也不要了,高高兴兴地扑过来,抱住他的腿。”Eason!什么时候走?“
他皱了眉头,把男孩拉开。“我还要开会,你再等会。”
男孩皱起眉头,嘟了嘴,在他身边拧拧巴巴的也不愿放,嘀咕了几句英文,大约是“又这样”之类的意思,另找了个位置,捡起书继续读。
常青的肩膀让人拍了下,对方走到他面前。除了人又高了点,轮廓变硬了点,连发型都还是当年那个样子,就是脸上那点见惯的笑意消失了。常青这才觉得他一旦不笑,就像要和这个世界断绝来往了。他也没说话,走到面前就朝常青点了点头,到前面一排空着的位置上坐下来。
这么看来,那小孩的确和他长得很像了。明明自己也有一样的行为,可常青总有种让人背叛的感觉。小男孩比他女儿大,那就是他输了。
趁会还没开始,常青跑到江奕晖桌旁,问:“这么久没联系,先留个电话吧。”
江奕晖愣了愣,掏出手机,直接输了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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