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面》第32章


回去的路上,陈锦征不主动问,程小天也没有说话,恍恍惚惚地坐了一路,等汽车猛地一顿,停了下来,才发现车子已经开到地下车库了。
程小天机械地伸出手去拉车门,被陈锦征拦住了。
陈锦征看上去很不高兴,但还是语气柔缓地说:“还不想说实话吗。”
程小天迟钝地说:“说什么。”
陈锦征叹了口气:“在超市搬半个小时包菜和鸡蛋,就挣了二十块钱,路过街头卖艺的老大爷,还捐出去十块钱。程小天,我真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笨的人。”
程小天羞愧地低下头,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道:“李叔的厂子……我大概是没办法去工作了……”
陈锦征长纾了一口气:“还有呢。”
“没有人愿意用我……”程小天终于艰难地开口道,“我只有高中学历……即便只是文印店的打字员,也要求起码本科毕业……我……真的是个没用的人。”
亲口承认自己是个废物,比程小天想象中轻松许多。
话出口后,却像是荆棘刺入心脏,酸楚麻木远胜过疼痛。
从小到大受到过的被排挤歧视的委屈感,在这一刻忽然如潮水般涌来,刚才居彬漠然的侧脸和安晨嘲讽的笑意在眼前交替闪现,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程小天鼻头越来越酸,眼前很快一片模糊,泪水啪嗒啪嗒地砸在脏兮兮的牛仔裤上。
陈锦征板着脸把纸巾盒扔过来,并不长篇大论地安慰他。
把他带回别墅的卧室后,就把被子往他头上一蒙,命令道:“现在开始立刻睡觉,明天到我公司上班,迟到了扣奖金,即便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也不会给你特权,我说到做到。”
“可是……”
“别说废话。”
程小天小声地说:“还有一件事……”
陈锦征没好气地把被子掀下来一点:“有屁快放。”
“我还是想亲口向李叔道歉……”程小天嗓音模糊地说,“我旷工那么久,是我的错,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不可以帮我约一下他,我想面对面向他道歉。”
陈锦征神情古怪地看着他,良久才吐出一口气:“你还真是……”
程小天鼻头红红,缩在床头请求地看着他。
陈锦征不知为什么有点烦躁还有点凶:“知道了!真是烦死了你。”
程小天吸吸鼻子:“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陈锦征别扭地转过头去,嘟囔了一句什么,扭头走了。
第33章 
加满碎冰的茶褐色朗姆酒在昏暗的灯光下流光四溢,寒气冻结了杯壁,沿着灼热的皮肤漫延渗透进骨血,随着饮酒人仰颈的动作迅疾地流淌进喉咙。
冰火交战,冷热相克,饮酒的人却浑然不觉。
他隐约感觉额前笼罩下一片阴影,眼神迷离地仰头看去。
白色宽大的衬衫,细瘦的牛仔裤,额前的碎发依旧打理得清清爽爽,身形清瘦,他一只手就能环抱过来。
居彬的大脑瞬间充血他狠狠地握住那人的腰,把他一把拖过来,压在吧台上。
他隐约能感觉到原本慢腾腾擦着玻璃杯的酒保惊慌地退后了一步,惊疑地看着他们,但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眼前只有这穿白衣的熟悉的身影,对那人再次离开的恐惧疯狂地支配了他的大脑,他一用力就将嘴唇贴了上去。
嘴唇冰凉清薄,形状姣好,但全然地陌生。
身下的身体也清瘦得过分,脸颊骨骼优雅,却没有柔嫩的微微嘟起的婴儿肥。
居彬一下子清醒了。
他立刻直起身来,退后一步,眯着眼睛看清了躺着的人的面庞,心顿时冰凉了大半。
躺着的人慢慢地直起腰来,悠闲地滑落着坐到高脚椅上。脸上并不羞赧,也全无后悔懊恼之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居彬头痛欲裂,嘴巴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你是故意的。”
安晨耸耸肩:“我什么也没做,是你主动抱我的,不是吗?”
居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外走。
安晨高声道:“我难道说错了?需要我帮忙澄清抄袭的时候就对我和颜悦色,澄清完了就一脚踢开,这就是你居大设计师的做人准则?”
居彬停住脚,毫无笑意地扯了扯嘴角:“你要去跟媒体说什么,随便你。”
“程小天喜欢上陈锦征了,被你养了三年的程小天这样轻松地就被一个甜言蜜语的花花公子拐跑了,你嫉妒得快疯了,我没说错吧?”
居彬面无表情。
“真可惜,你这样辛苦地隐瞒一切,不愿意让程小天接触到一丝一毫会让他不开心的事情,可他似乎并不领情啊,”安晨讥讽地说,“不仅如此,你还暴露了自己最阴暗可怖的一面,把他软禁了整整半个月,他现在对你,恐怕只有敬而远之的想法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居彬毫无反应:“说完了?。”
安晨咬牙道:“你大学毕业前夕因为毕业设计抄袭、贿赂教授的事,你以为别人不知道?”
居彬还是语调平平地说:“随便你。”
转身就走了。
安晨半眯着眼睛看着居彬消失在酒吧大门后,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右前方的隐蔽角落。
那里,一个小巧精致的摄像头正精准地对着吧台,沉默地记录着一切。
安晨拨通了电话,语气冰冷,充满了报复的快感:“最迟明天,我就要见报。”
居彬漫无目的地沿街走着,他看到街道旁开着的充满甜蜜奶油香气的面包房,最上面摆着一排精致的巧克力甜甜圈,浓郁的黑巧克力酱上撒着五颜六色的糖霜,下意识地就买了下来。买完才反应过来,程小天已经离开他了,而他一向对甜食无感,家里并不需要采购这样一份甜腻的糕点。
酒精的作用再次袭来,他大脑混乱茫然地在路边长椅上坐下,用双手撑住了疼痛欲裂的头。
安晨说得没错,嫉妒心像一场大火,已经燃烧得让他发疯了。
其实哪里是什么害怕程小天不相信自己,其实只是他的嫉妒心在作祟而已。
看见他捧在心尖上的宝贝被陈锦征按在身下的那一刻,他大脑充血得一塌糊涂,什么理智都燃烧殆尽了,脑子里只有杀了陈锦征的想法。
真正的、自私又强势的他,程小天从前从来没有见过。
什么怀疑、犹豫、疏离,都无所谓——他并不在乎程小天怎样看他,但程小天要是动了离开他的念头,无论使用怎样的手段,他都会义无反顾。
那十五天的日子里,身体里的魔鬼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到后来,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了,所有的意愿都被嫉妒心支配,驱使着他一次又一次地伤害那个人。
他用从未有过的刻薄挑剔的言辞评判他、否定他,嘲笑他的愚蠢笨拙,在他身体极度虚弱的情况下仍旧强硬地压着他做爱,直到他虚脱无力地晕过去。
他看见他的眼睛,依旧承载着满满的单纯信任,虽然那单纯被悲伤浸润得染上了青黑阴郁的色彩。
他终究还是走了,在陈锦征骑士般的护卫姿态下。仿佛他们才是相爱许久却被怪物阻挠的恋人。
而他,变成了那头疯狂的、毫无理智的怪兽。
程小天被陈锦征安排在公司里整理文案,做装订合约书、整理活页夹一类的工作。
陈锦征公司里的人大都是原先从陈阅的本部派下来的,精英中的精英,无论平时如何嬉笑打闹,工作起来基本都是非常严肃认真的性格,足以看出陈阅对自己这个弟弟有多重视。
只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对初来乍到的程小天视若无睹,不会刻意排挤但也懒得主动招呼他。程小天起先不明白为什么,后来有一次下班后返回公司拿东西,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偶然听见公司的两个男性员工说笑的声音:“这个月第几个了?”
“来过公司的就这一个,谁知道陈少这次能坚持多久。”
“之前巴掌脸细长狐狸眼、走路妖妖俏俏的那个男演员,我老婆昨天晚上看电视剧的时候看见了,在里头演太子,”一个男声语带笑意地说,“还记得么,那次硬说营销部的小姑娘勾搭老板,使性子摔了营销部总监茶杯的那个。”
“怎么不记得,老邓头当时脸都绿了,”声音刻意地压低,“那男演员是不是从跟陈少交往之后开始火起来的?我侄女最近喜欢他喜欢得跟着了魔似的,求我要签名要了好几次。”
“要说那个,虽然能作了点,但盘儿亮条儿顺,好歹是个小明星,也算合情合理。你说说现在这个,虽然长得还行,但是居然只是个高中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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