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公主为帝》第112章


薛绍将她抱回到宫中,服侍她躺下,自己也侧身躺在她身旁,安抚道:“睡罢。无论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也该等到明日再说。”
她枕在薛绍的臂弯里,百无聊赖地勾_缠他的长发:“你不是有话要问我么?”
薛绍俯下_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说道:“睡罢。”
太平阖上眼睛,低低地说道:“有些事情就算你不问,我也会择一个时机,慢慢地告诉给你听。薛绍,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的话么?离琅琊王远一些;无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你的兄长……在那个世界里,阿耶与世长辞,阿娘以太后之名摄政,临朝称制;琅琊王他……会招兵买马……”
薛绍身子骤然一僵。
她低低地叹息出声:“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河东县侯薛顗同琅琊王有书信往来,同罪论处;你身为薛顗胞弟,株连下狱,不日身死。我……”
“在那时,我还仅仅是一个封邑三百五十户的公主。”
她环抱住薛绍的腰身,伏在他怀里,低低地说道:“薛绍,我怕。”
害怕自己再像前世一样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一场悲剧在眼前发生,却全然无力去阻止。
就算后来她权倾朝野,就算后来她的声望甚至盖过了太子,但是失去的东西,已经永远失去了。
“所以我非要这样做不可。就算是没有琅琊王,在未来的日子里,也会有梁王魏王建昌王……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阿娘、兄长还有我的侄子,大约都没有料到,我会这样狠绝。”
“……薛绍。”她低低地唤了一声,睁开眼睛望他,目光渐渐变得有些朦胧,“薛绍,你今夜回到长安来找我,会后悔么?”
薛绍俯身吻了吻她的唇瓣,低声责备道:“你将我当成什么人了?”
太平有些茫然地摇摇头,望着他,目光愈发变得朦胧。
薛绍揽过她的腰,安抚道:“睡罢。无论有什么事情,都要等到明日早晨再说。我今夜来到长安寻你,从来都不曾后悔过。现在不会,将来就更是不会。你将圣旨赠与我……”
他低低地叹息一声,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太平将圣旨和和离书赠与他,自然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执意要和他撇得干干净净,或许就像那封圣旨上所说的,会犯下一桩滔天的罪过。
她真是将一切事情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有考虑过他是否愿意。
薛绍无奈地摇摇头,抬手轻抚着她的眼梢,叹息道:“你不想牵连到我,又将大哥的事情告诉我,想必是已经料到,我不愿牵连到自己的父兄宗亲……阿月,你可当真是——算无遗策。”
他低低地笑出声来,带着一点不可名状的悲哀。
一夜过后,天光微明。
薛绍俯身吻了吻太平的额头,小心翼翼地起身下榻,吩咐宫人们服侍好公主,然后大步走出宫门,朝中书省的衙邸走去。今日并非休沐日,又并非大朝,中书省已经早早地开始办公了。
他径自走到里间,见到了主持事务的中书令薛元超。
薛元超比起前日更加憔悴了一些,似乎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睡好。他见到薛绍先是惊讶,然后隐隐地有些愤怒。同僚和属官们发现宰相神色有异,便都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薛元超站起身来,有些不悦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公主身份特殊,有恃无恐,但你——”
薛绍一撩袍角,在薛元超跟前跪了下来:“绍有一事相求,还望薛公应允。”
薛元超愕然道:“你怎么忽然就——快些起来,这成何体统。还有方才你唤我什么?……”
“绍欲自请离宗。”薛绍望着薛元超,一字字说道,“宗长明鉴,绍欲自请离宗。”
这番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薛元超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道:“为何?!”
☆、第96章 月色新
薛绍摇了摇头,缓声道:“请宗长成全。”
他的神色很是平静,丝毫不像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薛元超笔锋停顿在了半空中,一动不动地看着薛绍,如一尊入定的泥雕木塑。良久之后,薛元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一般说来,如果不是犯下了什么重大的过错,是不会自请脱宗的。
薛绍紧紧抿着唇,答道:“请宗长莫要再问了。”
薛元超搁下笔,绕到薛绍跟前,皱眉说道:“你一句莫要再问,就想要让我答允此事?荒唐,真是荒唐!你年岁渐长,等到明年之后,便能加冠赐字,为何要匆匆忙忙脱宗而去?你扪心自问,族中可曾亏待过你半分?”
薛绍垂首答道:“不曾。”
他停了一停,声音渐渐变得低微:“正因为族中对我恩泽有加,我才不能……这其中的纠葛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理清,眼下我脱宗而去,于情于理,都是一件好事。”
“好事?”薛元超皱了一下眉,锐利的目光在薛绍身上扫来扫去,面色也渐渐沉了下来:“你既然自认族中待你不薄,又言辞含糊,想必是为了我们不受你牵连……牵连?”
他回想起太平公主前日说过的那番话,又想起这些日子朝中近乎诡异的态势,渐渐地明白了一些什么:“……是因为太平公主的缘故?她想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薛绍低声说道,“但我知道,她所谋划的事情,一定不会太小。”
因为她干脆且决绝地给他留下了那封圣旨。那封圣旨上写着,无论她做了些什么,都罪不及夫、子。但是上一回……上一回她拿出这封圣旨的时候,已经接近于破釜沉舟。
薛绍抬起头望着薛元超,声音愈发变得低沉:“公主是我的妻子,我断然不会弃她而去。但是我同样不能带累自己的宗亲——阿祖,一面是我的妻子,一面是我的族人,我不能……唯一的办法是,我孑身一人,陪着她一同去做。”
他紧抿着唇,目光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果决。
薛元超弯下腰来,望着薛绍的眼睛,问他:“若是公主死了呢?”
薛绍低低地说道:“那我陪她一同去死便是。有些事情外人不晓得,但我自己心中却清楚得很。在很多事情上,我都亏欠公主良多。或许公主从来都不曾在意,但我自己……”
他深深地垂下头去,重复道:“请宗长成全。”
薛元超皱眉打量着这个后辈,许久都没有说话。
薛绍一动不动地跪在他身前,薄唇紧抿,眼窝微陷,神情疲惫至极,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薛元超知道他是打定主意了,却没有立即答应下来,也没有驳回他的请求,而是悄无声息地在身后打了一个手势,吩咐小厮进宫去请公主。
片刻之后,一位皂衣小厮悄无声息地出了衙邸,往大明宫而去。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更漏一滴滴地漫过新的刻线。薛元超负着手,在室内走来走去,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妥帖的主意来。平心而论,他是不愿意让薛绍离开的,但薛绍所说的话又确实是实情——身为宗长,他需得全族的利益为上。
眼前这个孩子虽然聪明早慧,但是慧极,必折。
他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连积压在案头的公文也没有心思去料理。薛绍也没有催促,而是直挺挺地跪在案前,似乎是在磨他的耐心。等日头渐渐升到了枝桠上,方才出门的那位皂衣小厮才匆忙赶回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公主来不了了。
薛元超皱眉问道:“为何?”
小厮战战兢兢地说道,因为公主纠集东宫六率,围住了弘文馆。
薛元超大惊:“为何???”
小厮颤颤巍巍地说道,因为皇帝前日举动有失妥当,天后决议剥夺他议政的权力,让他好好地做一个旁听。朝中大权大半落于太后之手,弘文馆的人便不满意了,所以……
所以那些喜爱撰文的文人雅客们,要么选择站在太后这一边,要么就被太平公主一个一个地叫出来,单独带到大明宫去问话。六部还没有得到消息,此时尚在兢兢业业地办公。但是照眼下的情形,用不了几个时辰,公主便会将六部官员一个一个地带过去问话。
小厮飞快地抬头看了薛元超一眼,低声说道:“公主特意吩咐我带一句话来给郎君:无论郎君想要提前称病致仕,还是继续任满三年宰相,她都尊重郎君的选择。”
薛元超转头望着薛绍,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薛绍紧紧抿着唇,面色有些苍白,却隐然感觉到松了一口气。公主会下手,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谁都不知道公主会做到什么地步,又会引起怎样的反弹。如果,如果这一回,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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