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仙缘》第65章


荆凉夏挣扎着站起来,她右肩上的伤口已经逐渐愈合。祝之芸依然被那根金绳牢牢困住,难以动弹,她惊恐地看着画仙手中的修罗图,正在画仙看向荆凉夏与之说话时,祝之芸忽然纵身而起,手中一道晃眼的白光一闪而过,那根金绳应声斩断。
祝之芸侧身一探,伸手直至荆凉夏的咽喉,带她死死掐住荆凉夏的咽喉,她回身满面怨恼地看着画仙:“你不让我们有情,也不让我们有欲,那我就带你最喜欢的这幅画进修罗场!让你看着她变成森森白骨!”
荆凉夏被祝之芸死死掐住,不能动弹,她涨红了脸,慌乱地看向画仙和韩谕,二人皆是一脸愤怒和紧张。韩谕见荆凉夏被祝之芸越拖越后,不由地大声道:“你放了她,我必定求画仙饶你一命。”
“你去求他?你是什么身份,你也能求他?”祝之芸冷冷斜了他一眼,没有听他的说辞。
韩谕愣住,他既不是昆仑山的仙人,也不是位高权重的贵人,唯一比较好的身份,还见不得明光,只能藏着掖着。
但看画仙不容退让的表情和荆凉夏已经惨惨发白的脸色,韩谕只得忽然上前,想要空手抓住荆凉夏的肩膀往怀中一拉。
祝之芸岂是鼠辈泛泛之人,她瞅准了韩谕入宫卸去武器,如今想和她斗,根本没有可能。祝之芸轻轻松开一只手,一把震开韩谕,韩谕倒退几步直直撞在殿中圆柱上,脸色瞬间青白无比。
“韩谕!”荆凉夏惊呼一声,随即奋力掰着祝之芸的手,她的两只手因为过度用力,已经变得苍白无色,就像刚刚铺开的宣纸一般,没有一丝颜色。
荆凉夏摊开手掌,团起一道白光,那浓浓一团白雾状的光,被荆凉夏直直朝祝之芸劈出。
祝之芸腹部猛地生挨了一下,但手中力度依然不减,她回头怒道:“跟我比灵力,你也配?!你就不怕你用尽了灵力,消失得更快了吗?!”
就在祝之芸强行拉着荆凉夏往那修罗场一跃之时,画仙本以为祝之芸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没想到祝之芸真的不带一丝留恋地将荆凉夏拽向修罗画。
画仙惊慌地想要收回画卷,怎知这幅画的画幅颇大,一时收不全,韩谕正准备再上前抓住荆凉夏时,只见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只着一件里衣,伸手便将荆凉夏从祝之芸怀中拉出。
荆凉夏被甩在一边,周身灵气四散,整个人都显得透明单薄。她慌乱地抬起头,想看清刚才那人是谁,当她看见那人是刚刚躺在床榻上已经垂垂弥弥的皇上时,她大吃一惊。
画仙和韩谕也惊讶于为什么卧榻许久的皇上有那么大的力气冲过来救下荆凉夏,本以为祝之芸会停不下步子,却不想当她看到荆凉夏从自己手中挣脱之后,她竟然生生在那修罗画前止步不前,她回头死死盯着已经显得老态龙钟的皇上,低沉道:“我何错之有!如果有错,那齐燕和玉屏儿,还有荆凉夏,又算什么?为什么画中仙就要如此?不能有情,不能有欲?”
皇上一口气几乎吊在喉咙里,说道:“你们仙有仙规,当年十二画师给了你们生命,你们就要用好它,当年我放出得画得天下的传言,不过就是想再见到荆姑姑一眼。”他顿了一下,缓缓道:“现在应该是荆姑娘了。”
“那你现在见到她了,可以闭眼了吧!”祝之芸恨恨地扫了一眼荆凉夏。
荆凉夏忽然捕捉到什么信号,她猛地看向皇上,只见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提着一支笔,而在床榻前的那张圆桌上,正整齐地摆放着自己的画。
皇上脸色已然苍白,他还想再挪步回去,却不想整个人都失了力气,缓缓朝地上倒去。
韩谕见状,立刻了然,他快步上前,立刻紧紧抱住皇上,让皇上安稳地躺在自己怀里。
“你还不愿意喊我一声父亲吗?”皇上看着韩谕,怔怔问道。
韩谕有些迟疑,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荆凉夏恍惚地看着这一幕,从来没有叫过的称呼,又怎么能在在一瞬间一呼而出呢。
“罢了,罢了。”皇上摇摇头,“画没有补完,不能给你和荆姑娘一段圆满了,都怪父皇不好,手脚太慢。”
韩谕怔然看着怀中的皇上,不知如何回答,皇上见他一言不发,接着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要那个位置?”
话音刚落,韩谕立刻点点说:“我不想要。”
“好。”皇上闭了闭眼睛,“龙榻左侧的那方墙,往上数一丈三寸,敲三次,便会弹出暗阁,里面是传位于你三哥的诏书。”
韩谕哽咽着将皇上往怀里搂了搂,荆凉夏眼里,他老态龙钟的面孔还有着小时候的那般特点,乖巧安逸,没有过多的心计。荆凉夏缓缓蹲了下来,低声道:“有人说,他无心朝政,却当了一生的太子。现在我知道了,这个位置本就不是那么好胜任的。也许你一开始想要的,不过就是能坐在上面能与先皇更近一点,却被我硬生生推上了那个位置。”
荆凉夏脑海里,还有着皇上小时候的模样,他是妃嫔所出,难得见到先皇一眼,他那时不足六岁,想要那个位置不过只是能近近地看到先皇吧。
皇上眼中尽是看不懂的情绪,他伸出手来,想要触碰荆凉夏,却只是抬了一般便又放了回去。
五十年的沉睡,她又怎么可能再记得他呢。
皇上苦涩一笑,终于又看向韩谕:“我知道你与我有隔阂,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与你称‘朕’,我只希望,你能不能喊我一声父亲?就一声……”
皇上几乎在用喉咙发出声音,他目光涣散地看着韩谕,终于,韩谕低着声音,缓缓道:“父亲……”
一声刚落,皇上双眼终于渐渐合上,他满是褶皱的脸颊苍白无比,整个额头全是津津细汗,想来定是极其疼痛吧。
“终于死了。”祝之芸厌恶地看了一眼皇上死去的模样,那个六岁不到的孩童戚戚兮兮地拽着她和荆凉夏,让她们帮自己坐上那把椅子。
她以为这个孩子是先皇的爱子,却不想,他只是妃嫔所生,根本不受重视,如此被先皇忽略,她还有什么机会去接近先皇呢。
“你与那个女人几乎一样。”沉默了很久的画仙终于开口说话。
“哪个女人?”祝之芸饶有兴趣地回问道。
“被画的那个女人。”画仙镇定说道,“她的野心颇大,也是想要一个位置,只可惜,她没有性命垂死,于是我便让我的第九个徒弟画了她,生生结束了她的命。”
“我以为你忘了,却不想你还记得她,她爱的是你,对不对?可你不能给她她想要的位置,她只不过想随你去昆仑仙山,却被你生生画进了画里。”祝之芸冷笑道,“不过所幸的是,昆仑仙山的那些老家伙知道了你干的这件事,把你逐出仙门,剔除仙骨。现如今,你这一团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与我大呼小叫?”
荆凉夏闻言,本以为画仙会大怒,却不想画仙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垂下眼皮,不再看她。
“你回画中吧。”画仙沉声道。
祝之芸惊讶地抬起头来,似乎很不确定画仙刚才所说的话,竟然让她回到画中,那不就是说画仙不会要自己的命了?
“趁我没有改主意的时候,还不快从我眼前消失!”画仙大声道。
“多谢师尊。”祝之芸眼中一丝希望闪过,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画卷展开,往空中一抛,随即飞身而上,直挺挺迈入了画中。
荆凉夏还没来得及看真切,祝之芸的画就已经被画仙一把抓在手中,立刻卷成画卷,缩进他宽大的袖子里。
画仙有些怅然若失地看着祝之芸的画卷被自己收在袖中,抬眼对荆凉夏说道:“她曾经跟着我走了许多的地方,但是昆仑仙山的仙人不能娶妻,她好胜心很强,想要的必须得到,她以为我喜欢我的师妹,居然跑到昆仑仙山喂我师妹饮下百花醉仙,最后浑身烧灼而死。我被迫将她封在画里,夺去她的性命,自己也被逐出昆仑仙山。”
荆凉夏听着画仙的忆叙,不知如何安抚他的情绪。画仙那张皱皱的面孔像被水浸破的纸一样,他顿了顿,回过神来,继续道:“韩谕去了好几次落音寺,每次都是跟我打探如何能让你的画卷不褪色。”
荆凉夏一听,心中一根弦紧紧绷起,她猛地回头看向韩谕,只见他已经将刚刚死去的老皇帝挪回了床榻上,而他则怔怔看着自己那幅放在桌上的卧榻图,一个劲地出神。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画仙打断荆凉夏的思绪,荆凉夏愣住,转向画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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