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_千绮夏》第58章


会客室里暖风拂面,何副官香肩半露的倚在宫本身上,一双杏眼滴溜溜的转着,遥遥笑着看了过来。
一旁的卫兵面不改色的合上了门,隔绝了何副官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第一个反应却是去看鹿野的身上,乍一看,紧紧扣住的领口泄露不了一丝春光,面料优良的长裤上没有一丝褶皱,我一颗高高悬起的心这才平稳落地。
向来敏锐的他此时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我毫不掩饰的探寻目光,只是抬手擦了擦额头,随即一语不发的率先走在了前面。
夜黑风高,穿过走廊的风声就像是鬼哭狼嚎一样。
鹿野疾步走在我身前,沉默不语的模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有好几次,我都想冲上前去抓住他的手,却被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漠气息给冻住。
方才在会客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忽然间他会变得这么陌生这么冰冷,哪怕是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走廊,他都不理会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我,淡漠疏离的态度就像是又回到了初遇时。
就在我纠结不已,在心里已做出了无数种糟糕的假设后,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卧室。
鹿野在我进门后就反手锁了门,随即几步走到靠近走廊的窗边,“唰——”的一声就拉上了窗帘。
他没有开灯,卧室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委屈无比,喉咙动了动,而那声“哥哥”无论如何是叫不出口了。
只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手被人握住,那双手又湿又冷,我后知后觉的才猜到那应该是汗水。
“发生什……”
话还未说完,就被拥入一个单薄却温暖的怀抱,意识到自己被哥哥紧紧抱住了这件事,黑暗里我不由红了脸。
直到感觉到抱住我的这个身体还在不停颤抖,我这才察觉到他有一些反常,不等我开口问,灼热又潮湿的气息吐露在耳边。
我第一次听见鹿野用这种破碎的声音说话,慌乱无助得犹如丢失了绝世宝物的主人,或是渴求着白药而遍寻不到犯了瘾的瘾君子。
他像是被最绝望的噩梦所魇住了一般,嘴里不断反复低语着:“阿慎,我要送你走,你不能留在这里……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原本暗自窃喜的我顿时浑身发冷,却咬牙硬撑着不愿泄露一丝一毫软弱,只是伸手搂住了他瘦削的腰身,固执的一字一句的说:“我不要,我哪里都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他却置若罔闻的沉浸在自己支离破碎的世界里,恐慌不安的自言自语道:“不行,你一定要走……去香港吧,在那里我有熟人可以照顾你,继续待在我身边太危险了……”
我打断他这忽如其来漫无边际的恐慌念头,心痒无比的咬住他柔软的耳垂,再次重复道:“就算你身边有刀山火海,我也要跟你待在一起,哥哥。”
紧紧抱住我的身体颤抖如风中摇晃的树叶,脸颊边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我听见他用令人心碎的温柔嗓音低低的喊我的名字。
宛如世上最致命的□□,我将理智抛入火海,化身欲望的奴隶。
第57章 秘密
睡在自己臂弯里的青年美好得就像一个虚幻脆弱的美梦,眉眼如画,依稀还是无数次午夜梦回所追寻的那个记忆里梦中人的模样,是我心心念念的哥哥。
如今,美梦成真,如果这一切都只不过是黄粱一梦的话,那我宁愿永远沉醉其间不要醒来。
即使一整夜都肌肤相亲、肢体交缠,还是觉得远远不够,只要是哥哥的吐息、哥哥的嗓音、哥哥的亲吻,全部都成了最致命的□□,我渴求着哥哥的一切,不知餍足。
直到清晨到来,我这才恋恋不舍的从被子里钻出来,穿好衣服,准备洗漱好了再去厨房寻一些热食回来。
未料仅仅只是小心翼翼的把手臂从他肩下抽出来这个动作就已经惊醒了他,昨天夜里是我胡来了,好不容易快到天亮他才倦极睡去……
鹿野怔怔的睁着眼睛盯了我好一会儿,朦胧的眼神似乎在回想着什么,我生怕他胡思乱想或是再说出让人难受的拒绝的话,忙抢过话头道:“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准备热水还有早餐。”
说罢便脚踩西瓜皮准备溜之大吉,然而身后突然响起的沙哑嗓音却叫住了我:“等一下,阿慎。”
我硬着头皮“嗯”了一声,迟疑的挪着脚步回到了床边。
鹿野抬眼看向我,喉结动了动,欲言又止的蹙了蹙眉,最后只是伸手替我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宛若谈论天气好坏一般,不经意的开口道:“今天我就派人去买最快到香港的船票,你……还有什么朋友要见的,就去好好道个别吧,我会帮你打点好行李的。”
无法用言语形容到底是怎样的心情,我只知道自己头一次拍掉了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洗手间。
昨晚在会客室里他跟宫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一定要送我走?难道我待在他身边会妨碍到他们吗?
为什么会这样?
各种各样混乱的情绪充斥着我的内心,又委屈又难过,更多的却是质疑。
“哎,清友,起这么早,这是去哪里啊?”
烦躁不堪的徘徊在走廊外的庭院里,恰好撞见匆匆路过的孙翻译,我强迫自己不去迁怒跟宫本有关的任何人,皮笑肉不笑的敷衍着应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他也是个明白人,见我心情不好的样子也只是摇摇头,夹着一摞文件小跑着离开了。
冬天的早晨冷得出奇,走时匆忙,就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似的,我仅仅穿上了单衣便不顾一切的跑了出来,现在连打了几个喷嚏,这才有些后悔没有穿厚实一点,可又拉不下面子回卧室去加衣服。
只要一想到鹿野云淡风轻的提出让我离开的话语,我就难过得无以复加,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彼此,明明对方都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我狠狠踹了一脚院子里光秃秃的丑陋树干,揉了揉鼻子,才不至于没有出息的掉眼泪。
一瞬间,大概有些明白并体会到了为什么顾蕴玉总是动不动就哭鼻子的举动了,那是一种近乎于患得患失又得不到倾慕之人回应的苦楚。
余光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站在走廊里,我佯装不知的偏过头,目光却看见了他手上握着的一条看起来很温暖的白色围巾。
巡逻的卫兵冲他行了个礼,又背着枪往远处走去。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之中,鹿野没有走过来,只是对站在院子里的我说:“你穿少了,会着凉的。”
我咬了咬牙,硬撑一口气道:“反正不是要赶我走吗?病死了不正好,倒也少却一番麻烦。”
话音刚落,便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受伤,可是即便这样,他都没有给出一个解释,过了半晌,那张曾令我朝思暮想的漂亮脸孔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只道:“来,把围巾戴上。”
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为什么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说其实你也不想送我离开?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他是如此的残忍,总是冷漠又疏离的把自己与旁人隔绝起来。无论是相认之前,还是相认之后,他都已经不是那个记忆里总是给予我温柔笑容、坦诚相待的哥哥了,分离失散的这些年里,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太多太多隔阂,他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就像一个谜,却并不想给我解开这个谜的钥匙。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擦肩而过,假装自己并未看到那向我伸出的手,假装自己并未看到那令人心碎令人溃不成军的哀伤眼神,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在两个人的对峙中不会先举白旗投降。
走廊转角处,一个浑若无骨的身影倚在柱子旁,见我走过去,幸灾乐祸似的轻声嬉笑道:“吵架了吗?真是难得一见的场景啊,第一次看见鹿野先生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真叫人心肝儿都疼起来了。”
何副官阴阳怪气的笑声只会平添心头的烦闷,我不知道他到底躲在这里偷窥了多久,也懒得去掩饰自己的心情不佳,冷笑着回答他:“你也只会躲在角落里暗戳戳的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没有想到我今日说话会这么冲,杏眼一瞪,不等他开口,就有一个面熟的听差跑了过来,却是找我,说是门房那里有我的电话。
何副官这才冷哼一声,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便气急败坏的扭着腰走远了。
这还是头一次有我的电话,一路上我都在纳闷是谁还会跟我打电话,直到到了门房接了电话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我这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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