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希又不作声了。
沈枫抱了他一会,这才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怎么会忽然想起来了?你之前不是说三年都没想起过一点吗?”
郑希被他这么一提也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都只是些片段,并不完整,却像冲破了牢笼一般涌进脑海里。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推了推沈枫。
沈枫看他想起来,又拉着他。他示意沈枫别担心,说自己回房去拿个东西。
郑希打开门的时候看到了边上的人。
李浩森好像在想什么,靠在墙上一动不动的。郑希吓了一跳,却没敢跟他对视,径直回到了自己房里。
沈枫走出来,用身体挡住了那道追逐郑希的视线。
李浩森不耐烦的瞪他一眼。
沈枫眼底晃出了鲜明的笑意,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在李浩森羞恼的目光中也回房去了。
他关上门,把锁扣上,这才看着桌边的人:“在找什么?”
郑希看着手里的蓝色药盒,之前藏在心里的猜测被放大了数倍,变成了郑雪卿那张慈爱的脸。他把药盒塞回背包里,被沈枫看到了。
沈枫打开来看了眼:“这是什么?”
郑希:“爷爷给我吃的药。”
沈枫拿起一颗药片放在鼻下闻了闻,道:“是你吃了三年的药?”
郑希点了点头,他靠在桌沿上,眼下的乌青令他看过去很疲惫。沈枫放下药盒,又将他抱进了怀中:“我之前一直在想该怎么开口,让你跟我去医院检查一次。我有个同学是这里的脑科专家,明天我问问他,看他能不能帮个忙。”
郑希:“帮忙什么?”
沈枫:“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
郑希:“我回去的时候做过了。”
沈枫讶异道:“什么时候?”
郑希把沈枫扶到床边坐下,抬起他的右手,把纱布一圈圈解下来:“最后那两天,我找了之前第一个接触我的医生做了检查。他说我恢复的没问题,但神经损伤毕竟很麻烦,给我换了种新药,让我先吃吃看效果。”
沈枫:“把新药给我看看。”
郑希先去开沈枫的行李箱:“密码多少,我把你的药先拿出来。”
他刚才给沈枫揉了揉,手腕没有红肿,沈枫可不想为了这种事就去急诊,让他把医生开的缓释剂找出来喷一下。
“你的生日。”沈枫笑道。
郑希的动作一僵,马上低头去开行李箱,沈枫还是从侧面看到他脸红了。
郑希现在的每一个反应都能给沈枫带来巨大的惊喜,虽然只是记起了一点片段,但也让沈枫意识到,郑雪卿背后动的手脚可能远不止他查到的那样。
沸腾的喜悦迅速被心寒给冻结了,他看着蹲在地上翻找着行李的人,心里又是一阵抽痛。
他不明白,到底郑希做错了什么,以至于郑雪卿可以这么狠心,为了帮郑蕾达到目的,就能把这么多的恶意都加注在郑希身上?
郑希不知道沈枫在想什么,刚起身就看到沈枫抿着唇,眼底满是戾气。他怔了怔,不知所措的抓紧了手里的缓释剂。
沈枫回过神来,朝他伸出手,温柔的笑道:“抱歉,我刚才在想其他的事,吓到你了吧。”
郑希摇摇头,却没有挪动脚步。
沈枫叹了口气:“宝贝,过来吧,我想抱着你。”
如今的郑希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他三年来独立生活,性格上早已褪去了对别人的依赖,有自己的主见和韧性。就算李浩森和他一起住了两年,也鲜少看到他负面情绪流露的样子。
这点沈枫在重新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郑希并不像以前那样开朗黏人。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记忆的松动,郑希今晚一直将脆弱而无助的一面暴露在沈枫的注视下,这让沈枫欣喜的同时又成倍的感受到了痛苦。
当年那个总是赖在他怀中,好像一放开手就连路都走不好的男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悔恨的情绪像被扎破的水球,悄然间浸满整个胸腔。沈枫看着郑希的视线毫无预兆的模糊了,他赶紧低下头,咬紧牙关克制着。直到一只手伸到了面前,轻轻抚着他的脸。
他看着面前的人。
这人穿着柔软的条纹睡裤,拖鞋是薄荷色的,款式简单却绒绒的。其实郑希也没有变的太多,像这些生活上的喜好依旧保持着,还不至于让他完全陌生。
他终于抬头看着郑希,看着那柔软的指腹抹去了眼角的湿意,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上流露出暌违了三年的温柔,他再忍不住了。
他握住了郑希的手,那句早就该说的话终于冲口而出:“宝贝,对不起……我没去查你是不是真的……是我错……”
沈枫哽咽了起来,极度的悔恨将他击溃了。其实他很害怕郑希终有一日会全部想起,怪他为什么当年就这么接受了,最后再离开他一次。
他受不了的。
郑希手中的缓释剂脱了手,砸在了地板上。沈枫听着那沉闷的声响,好像在胸腔里乱跳的东西也跟着裂开了一样,痛的他浑身发抖。
他捂着眼不敢去看,手却死死抓着郑希,生怕稍微松开一点又会失去了。
可他没有等来郑希的怪责,郑希用自己的体温包覆住了他,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金小姐把你当年的情况都跟我说了,枫,我没有怪你了。”
第29章
郑希的反应在沈枫意料之外。
直到沈枫的情绪稳定下来了,他才松开沈枫,捡起缓释剂对着右手腕喷了上去。
喷完以后还仔细的吹了吹,等到干了才放下来。这副温顺的样子,却令沈枫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郑希是真的变了,以前的他眼里根本揉不得一点砂砾,有一点不如意都会和沈枫闹几天,现在却轻易就原谅了这么大的过错?
沈枫不知道金婧是怎么说的,正想着解释一下,就被郑希推倒在了枕头上。
郑希示意他躺好,去洗手间拧了毛巾,帮他把脸擦净:“太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沈枫拉着他:“那你呢?”
看着沈枫脸上不安的神色,郑希安抚他道:“我也洗个脸睡觉。”
沈枫哑着声:“那你在哪睡?别睡在客厅了。”
其实不用提郑希也不想睡在那了,毕竟李浩森刚才做的事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围。郑希不知道李浩森到底在想什么,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该那样做的。不过他现在太累了,也无力再去思考。
他指着床里面的空位,给了沈枫一个不言而喻的眼神,不过在沈枫眼底闪过一丝喜色时,他又强调:“只是睡觉。”
沈枫忙不迭的点头,看着他去洗手间洗漱,从床尾爬到了身边,掀开被子躺了进来。
春天的纽约早晚还是很冷的,房里虽然开了暖气,但彼此都穿的单薄,些许微风都会引来寒意。
沈枫转过身,极自然的把郑希搂在了怀里。
郑希的脊背僵直了,警惕的看着他。沈枫亲着他柔软的耳珠,哄道:“什么都不做,让我抱着就好。”
郑希没有回答,翻了个身,后背靠在了沈枫的怀里。
眼前是灰色的墙壁,他曾经无数次的在睡前看过的墙。此刻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他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同,只得把脸埋在枕头里,这样却让身后那个怀抱的存在感更加鲜明了。他咬着唇,心里有点陌生的悸动钻了出来。
沈枫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的后颈亲了一下:“宝贝,我今晚真的很开心,你呢?”
一丝羞赧悄然爬上了雪白的颈子,郑希一动不动的闷在枕头里,努力装睡。
沈枫没等来他的回答,也有再说话。他们就这样抱在一起,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床被子。只是和重逢的那一夜不同,今晚的郑希是清醒的。
郑希躺了没多久就翻了个身,然后又翻了一次,沈枫问他是不是睡不着,他爬起来在床头柜那边找东西。
“这是什么?”沈枫看他又拿着一瓶白色的药准备吃,赶紧按住他的手。
郑希解释道:“褪黑素,调整时差用的。”
沈枫知道这东西,但郑希之前吃过头疼的药了,他担心再吃这个会有什么影响:“不吃不行吗?”
郑希抿着嘴,眼底的乌青看着比刚才更重了些:“可是我很累,真的很想睡。这东西虽然是激素,但是没什么影响的,放心吧。”
沈枫只得看着他吃下去,他还问沈枫要不要,沈枫也拿了一颗含在舌下。
这回郑希很快就昏昏欲睡了,翻身的时候沈枫顺势把手臂伸过去让他枕着,他又想起了沈枫的右手,迷迷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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