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凡事》第42章


陈文桐走后,边想就紧跟着溜进了书房,拦住了他爸往外走的步子。
“陈文桐又惹什么幺蛾子了?”
这还是边想第一次主动来问这些烂事,边爸一愣,但随即训斥道,“什么陈文桐,他是你舅舅,你直接喊他名字?”
“哦,舅舅又惹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边想从善如流。
“小孩子别管太多。”边爸还是摆出一副“大人的事小孩别管”的刻板面孔。
“我是不想管。”边想提高了声音,“但你们夫妻俩有本事瞒着我就也要有本事不要吵架啊!”
边爸瞪着他,“你这什么态度?”
“又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对吗?”边想翻了翻白眼,“这大过年的,小孩儿都知道过年吵架不吉利呢!你们夫妻倒好,还春节呢,从北中国吵到南中国,中间还隔着长江大别山呢!真牛逼!”
“你——”边爸被他一席话噎住,扬起大巴掌作势要扇他。
边想一下蹿到老远,“怎么?老子说不过儿子了自知理亏就想斥诸暴力吗!”
“你这兔崽子!”
“好啦,你就跟我说说呗?”他又蹿了回来,跑到他爹身后,伸出爪子给他爹按摩肩膀,“我知道你们疼我,不让我掺和那些烂事,但是好歹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还有一年就十八了,您总不能什么都给我藏着掖着,我要是个女孩儿也就罢了,时时躲你们羽翼下受庇护都不在话下——”
“虚岁十八,周岁还没呢!”边爸爸严肃地纠正。
“嗨!虚岁那也是十八!您真当我是闺女来养啊?我有那么不扛事儿吗?”
边爸无语地回头看了一眼儿子,那一眼分明就是清清楚楚地表现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你小子能扛什么事?
边想呲牙一笑努力给老爹按肩膀。
“本来呢,我是不打算理你们夫妻俩这事的……谁家老夫老妻没个三天两头大吵小吵的啊?”他缓了缓,接着道,“但刚才我琢磨着,以佳姨那人的脾气,你要不真把她惹急了,她还真是连跟你翻脸都懒的——所以这明显已经不是小吵的问题了啊!而且你们已经严重影响到家里唯一的未成年人的正常生活了,所以老边同志,如实交代,这事是不是因为陈……咳……我舅引起的?”
边爸沉默了下来,让边想有点琢磨不透他是在组织语言打算说还是执意继续瞒着。
于是他加了把火,“佳姨好歹跟着你跑来这个南方小城好几年了,你看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是不?这次回泉城她家那个态度,连我也晓得当年你们都不易,你总不能把人家女儿拐到手了现在就晾起来了吧?”
边想这话就有点扎心了。
边爸爸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佳姨不容易,可——”
当初拐了人家女儿还不算,还直接抢到这南方小城来,边爸知道自己理亏,所以哪怕现在沈家再是阴阳怪气,也都给足沈昀佳面子忍着。
这次吵架是在机场上机前接到陈文桐电话开始的。
陈文桐这是真的惹了事。
过年前跟着他的狐朋狗友去了夜总会,跟另一伙人争个陪酒小姐,两伙人谁也不服谁,当下就动了手。酒后闹事本来在夜总会这种地方早就见怪不怪,可偏生那晚也是巧了给陈文桐撞上,另一伙人中有个大家管他叫周少的人,正是跟着家人回鮀城老家过年的某位大佬的独子,两伙人动手的时候本也有人掩着这位周少想让他先走,结果陈文桐这人嚣张惯了,一见周少被人护着就打心眼里认定那肯定是对方的重要人物,擒贼擒王这么浅显易懂的小学生理论在他那脑浆浓度稀薄得可怜的脑袋瓜里还是有的,于是拎着酒瓶穿越重重人海,几步助跑后放了一招大鸿展翅把人后脑袋开瓢了。
群魔乱舞中,刺耳的电音迷离的灯光足以致人陷入幻象,酒精的麻痹了神经,鲜血喷发带来的铁锈味更是刺激了肾上腺分泌,妖魔鬼怪都疯了——昏暗混乱中不会有谁去注意谁给了谁一拳谁捅了了谁一刀,只知道你来我就往,刀子进去了□□都不带停一下的。
周少这一倒下,护着他的人也□□翻,之后就没再起来过。
后来都送去了医院,周少没了,头部重击外加肝脏破裂,抢救无效。
陈文桐这倒霉蛋,平常也不见他运气多好能中个彩票什么的,可就那晚一敲,敲出了他人生的大转折——周少是什么来历?后面他被什么人捅了被什么人踩了没人看到,但是大家唯独认得第一个冲着他动手的陈文桐。
原本高高兴兴回老家过年的儿子说没就没了,别说光宗耀祖回老家祭祖过节的新派领军周家,放在哪一家都不能接受!于是周家放话了,与陈文桐不死不休!
陈文桐这个无权无势甚至家都没了的没落二代从来都是个狐假虎威的怂蛋,平日靠着一句“我姐夫是XXX”耀武扬威在鮀城横行,真要遇事了从不能自理,更别说惹上了周家,这可是连边想爸爸都轻易不敢去得罪的权势。
当晚闹事后一溜人全进派出所了,陈文桐有幸得边爸担保放了出来,结果出来也没卵用,他发现周家早已视他作杀子仇人,处处围堵紧咬不放。
等到他哭上门的时候是已经被周家追着打狠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他就是一开始给了周少那一瓢,后面的他全然不知情,谁跟在他后面继续接着动手就完全不管他事。
可这话他说,周家就听吗?肯听吗?现在人家就是一口咬定了他,除非他能凭空长出翅膀上天去,不然周少这事,算是彻底栽他头上了。
这事闹得大,是把人家的独子给弄没的,还死得不光不彩令周家颜面尽失。以后但凡有人谈议起这事,都会给周少扣上一顶“为了一个夜总会小姐命散黄泉”的帽子,周家不疯才怪!
杀子之痛不共戴天。
任是沈昀佳这种从不涉及官场的妇道人家都晓得不能善了。别说陈文桐必死无疑,恐怕这会儿要有人出来保他,都能被周家的雷霆之怒所波及。
于是她一改从前的放任,竭力阻止边爸保下陈文桐,但是边爸的有自己的顾虑和想法,两人由此产生了分歧和矛盾,这才来了一通大吵。
边想听完不知自己该有个什么样的反应。
他十几年来摞叠积累起来的三观告诉他,陈文桐这是该死,混不吝的狗东西,从来就上不得台面,还当自己是顽主⑨呢?屁股后面一大滩的烂屎烂尿就没一天干净过,这傻逼就是脑残货,他也赞成沈昀佳的观念,就不该去管这事。
但是回过头来想,陈文桐这不是第一次惹事,以前的事什么水平他是不知道,但按这傻逼惹烂事的专业级水准,那级数能低到哪儿去?他爸不是都给兜着了吗?
是该骂陈文桐那傻逼脑残还是劝说他爹别再管这事了?亦或是……夸他老爹有情有义?
后面莫名升起的想法诡异地逗乐了边想。
“能不理这事吗?”
哪怕不扯上周家,单凭他九年义务教育连着高一上学期那丁点儿少得可怜的上不了台面的政治课法制法规知识,也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酒后挑衅闹事还错手杀人的这类集体恶性质事件总会追究个子卯寅丑的责任来。
他自己也不是嫉恶如仇的性子或者非要要求这个社会必须完全的公平,纯粹觉得陈文桐这种东西就该给他个教训。家里的环境摆在那,小学刚接触“贿赂”一词的时候他或许还会把家里逢年过节的那堆东西称之为“贿赂”去批判他爸,但日子一久也就自然而然地平和了下来,这里面不单仅仅是一个见怪不怪的问题,而是一个表态。那些人送东西上门,大多时候只是像晨昏定省一般在形式上维持一种表面相对平和关系,还远不到凭借这些去达到某个具体目的的程度,就像祭拜各路鬼神,你不是真的指望鬼神去给你解决问题,就单纯是一个仪式,图安心——真要有具体事求上门来了,也不会那么百无禁忌的光明正大。这个公安政法小区里,招待这种关系户的人家还会少吗?
人的成长或许就是这样,从习以为常到潜移默化,细雨润无声。
边振华看着自家儿子叹了口气,边想则从这口气中看出了他爸的莫可奈何与对他问题的否认。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⑨:顽主,老北京话。指那种把玩儿当成正经事,得玩出花儿的人;以前比较富裕的人家的孩子这样的多;不务正业。
第33章 成长与责任(二)
“为什么?”
为什么?如果所有的问题都能简单粗暴地找到答案,他就不会有那么多矛盾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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